第三百九十一章：千年地堡

    台伯河畔，一家迎河而建的旅馆之内，楚子航睁着眼，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窗外夏夜里止不住的虫鸣声透过开着透气的窗户传了进来，让屋内的人，无论是他还是苏茜都难以入眠。

    他们两人都躺在房间的双人大床上，两者刻意放缓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只要转个头就可以看到对方。毕竟他们只是扮演一对情侣，原本楚子航是打算去沙发上或是打地铺对付的，不过苏茜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打算，于是在两方的僵持之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两人各盖一张毯子，而且为了防止突发状态，他们穿着常服就躺下了，这倒是防止了不少尴尬。他们中间也隔出了一段距离，一个像是划分领地的枕头摆在他们中间。但这没什么用，两人无比默契的躺在床边缘上，让人担心是不是翻个身就会掉下去。

    原本楚子航是想把村雨放在中间的，但是在苏茜那一脸“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之下默默收了回去。作为在校时相处时间最多的人，苏茜显然是知道，他真实的一面并非在学生中流传甚广的冷面杀胚兼篮球王子。

    老实说关于这两个称号中的后者他可以理解，篮球这样比拼力量的竞技方式，并不适合身体素质超群的卡塞尔学生，而卡塞尔学院的师生们普遍都喜欢偏向技巧或是大脑方面的竞技，这就导致学院体育馆的篮球场清冷无比，直到他到来之后才渐渐的热闹起来。

    只是这些称号中前者的杀胚他就有点搞不清楚了，他回想入学之后经历的几次任务，发现自己的表现平平，只不过是砍砍有些硬朗的炼金傀儡还有死侍，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不过燕京地下发生的事却是不能告诉其他人的，那或许有些惊世骇俗。学院那边也被校长压了下去，对外宣称是他的秘密队伍战胜了隐藏在燕京地底的龙王。至于他的秘密队伍是什么，现在已经自顾不暇的校董会自然是已经无力再询问了。

    耳边翻身的声音打断了楚子航的思绪，他侧过头，发现双人床另外一边的苏茜也是和他一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房间里很黑，但是从窗外透进的一丝灯光照在她的眼睛上，反射着像是星光一样的点点的光泽，让她眼睛上的睫毛清晰可见。

    发现楚子航的目光，她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说：“抱歉，吵醒你了。”

    “不，我也睡不着。”楚子航回答，声音还是平常那样的平静……但如果真的是平常那样，他这个时候早就睡着了。

    同样是这样的苏茜再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翻过身来看着他：“不过我还是要抱歉，害得你这个时候没睡着。”

    “还在担心她吗？”楚子航突然问，或许是为防止两人都醒着的尴尬，苏茜平时在他之前就睡着了。

    “怎么说呢……”苏茜呆呆的看着房间的顶上，上面的水晶灯也是在反射着窗外的点点灯光。

    她继续说：“诺诺虽然给人一种疯疯癫癫，和谁都能打到一起的感觉，但其实她是很孤独的。有时候，就连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看待。”

    楚子航默默的听着，陈墨童在狮心会内部其实也算个风云人物，当然，多数为负面的那种。把车库里的布加迪威龙偷开出去，成功毁掉校长最爱的百慕大草皮的同时，还把风纪委员会主席曼施坦因教授钟爱的罗马灯柱给撞掉；大半夜的喝醉了在宿舍嚎叫，声音之大即使是他所在的男生宿舍这边也能听得见……

    对于她的种种劣迹学院教授们是痛心疾首的，但是学生们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喜，到不如说拍掌叫好的比较多。能够进入卡塞尔的学生，自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由之日只是让他们暂时释放天性，除此之外平时的时间也别想他们能有多安分。

    这样的人能够留在气氛严肃肃穆，用其他人的语气来说就是就是苦行僧营地的狮心会本身就是个奇迹，而她和品学兼优，不管怎么看都是好学生代表的苏茜玩到一块更是让不少人惊讶的，在外人看来，这两者怎么看都不想是能玩到一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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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开学在芝加哥的时候，是她突然跳到我的面前，那时她带着墨镜，拿着车票拍到我的面前，说什么‘就是你了，小妞，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苏茜默默的说着，“老实说那个时候我挺反感的，以前的我就是那种传统的好学生模范，对于她像个流氓一样的搭话自然是喜欢不起来。”

    “……这一点的话，我们其实差不多。”为了不让她一个人说尴尬，楚子航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黑暗中的苏茜轻轻的笑了笑：“不过在那之后我是真的是挺羡慕她的，那种洒脱过头，还有点神经兮兮的性格，老实说不会让人太讨厌的。”

    她默默的看着看着天花板，然后又莫名其妙的道歉：“抱歉，我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没事……”楚子航默默的说，“但是安全问题的，我想不用太过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她走到那里都会和人打成一片。”苏茜回答，“我只是担心，她会做傻事……”

    苏茜沉默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不由的低了下来：“……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要用有限的时间，去把所有未体验过的事物全部体验完，然后做完这一切之后，默默的躲到谁也不知道的角落，慢慢的等待生命的终结，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到来。”

    “你有问过她吗？”楚子航简单直白的问。

    苏茜愣了一下，像是被他的直白给吓到，她下意识的回答：“没有，而且这种事，怎么看都不适合当面去问的吧？”

    “那就对了，既然你没有问过，那你为什么就那么确信？”楚子航就像是抬杠一样，侧过头看着她，“你也说了，这只是你的感觉不是吗？”

    黑夜中的苏茜愣愣的看着他，然后突然低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楚子航回过头，默默的看着天花板不再说话。他这副样子，和默认了没什么区别。

    然而苏茜的笑声越来越大，她把脸埋在枕头上，还把毯子拉了上来，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的失态。

    耸动的毯子之下她有些含湖不清、止不住笑的声音传来：“哈哈，你这算是安慰吗？那有人安慰人像是你这样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她拉下毯子，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睛，“确实，我可能只是在胡思乱想而已。像诺诺那样的人，或许就算是死，也要跳起来去咬下对方的几块rou。”

    “……不用谢。”楚子航的声音依旧的平澹，然后他侧过头去，像是在看什么。

    偷偷的看了侧过头去的他一眼，苏茜依旧用毯子盖住脸，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她无声无息，动作极轻的轻轻往对面靠近了一点。

    然后床头灯突然的打开，楚子航直直坐起，看着手里亮起的手机。苏茜像是兔子一样缩了回去，刚才在楚子航的手机上一瞥，她好像看到了小猫们的字眼。

    “该起床了。”楚子航站起，拿过搭在一边的黑色风衣穿上。顺手在床头板的背后一摸，掏出两柄一模一样的长刀。

    将两把村雨扣在特制的腰带上，他看向热闹起来的门外：“至于她是怎么想的，你就自己去问她吧。”

    ……

    站在古老像是中世纪牢狱一样的通道里，凯撒和列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那道向他们洞开，就像是欢迎他们一样的门扉。

    他们此刻依旧处于列车员鬼魂的领域内，在有些昏沉的火光之下几乎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而凯撒能听到，那扇门之后除了微风拂过的声音还有木门摇晃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得有些可怕。而更诡异的是，这扇刚才还是紧闭着的门，在他们路过的时候突然的打开，就像是在邀请他们进去一样。

    “我说，你们家到底还招惹了什么人？”列车员非常小声的问，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声了的声音，在寂静的显得有些可怕的走廊里是那么的明显。

    他有些不安的向周围看了看，周围都是古旧的很有时代感的建筑，像是缺乏修缮，还沾着黑褐色不明液体的墙面上坑坑洼洼的，破旧的可能就连农村的村舍都不上。这和隔壁积极华丽的古堡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一点老牌混血家族禁地该有的样子。

    这个走廊照明不是用灯泡，而是用非常古老的火把。这些火把忽明忽暗的，虽然这给了言灵·鬼魂极大的发挥空间，大大的加强了他们的潜入能力，但是怎么说，这里还是有些诡异过头了。

    不是从何处而来的风轻轻的吹过，墙壁上的火把摇晃了起来，照明的光线开始变得极度不稳定，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跳到那上面，阻止了火光的扩散。火焰炸开的声音在走廊里无比的明显，就像是谁在风中低语一样。

    “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面色无比的凝重，列车员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看着他们。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凯撒同样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如果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我会比你先知道。”

    “比起那个……”他回头看向面前洞开的门，就像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

    他曾经将万神殿的地下当做迷宫探险，当然，后来的结局是被抓回去了。而这座据说沉眠着加图索家近千年来所有已逝成员的古老建筑，也并不是此刻看上去那么的不堪。整个万神殿的地下有着一个巨大的炼金矩阵，这里的每一面墙壁，每一个房间都是这个矩阵的组件，同时也受到矩阵的保护，常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突破。

    这些墙壁在千年之前就是如此的了，那个炼金构建完成的时候，又或许是更早之前，它就是这样的。加图索家的后人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美化一下这里面，但是这里的墙壁还有房间都是被炼金术固化的，根本就不可能改变。

    所以，这扇看上去很古老，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一脚踹开的门其实是受到炼金术的加护，平常的小贼根本不可能进入……就算是不平常的也不行，老实说能够走到这里还不被发现，凯撒已经很惊讶的了，列车员的鬼魂领域固然好用，但是想要侵入这座千年古堡就有些勉强了，一些针对言灵的炼金术预警设备，可不是放在明面上的。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的言灵能够察觉到一切的风吹草动，他都要和列车员一样，变得疑神疑鬼的了。因为就像是有什么存在，在扫清他们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一样。

    领域开到最大，确定面前的房间之中没有什么陷阱，凯撒低下身子，将从房间离开之前顺手带上的水晶球滚了进去。撞在房间内部的水晶球咕噜噜的停了下来，等待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凯撒迈步踏进了房间之中。

    房间内部的墙壁虽然和外面一样的古旧风格，但是其内布置的诸如书柜或是保险柜之类的都是现代的产品。毕竟受到固化的只是墙壁，与使用空间无关。

    这似乎是个档桉室，大大小小的书柜中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收回之前的水晶球，凯撒走到房间之中的阅览桌之前，有几份文件被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就像是等待他翻开一样。

    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即使是有这炼金术的防护，这里面的各个柜子都是上了锁的。而管理员在离开之前自然是不会特意的遗留几份文件，同时也把门忘记锁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明灭的走廊，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似乎真的有什么人，在将他们引到这里来。

    ……

    走廊之中，两个无法察觉的身影默默的看着他们。

    “梅涅克，为什么要帮他？你不会忘了吧，我们这次可是来找他家的麻烦的。”老虎不解的问，“如果下面传回来的消息没有错，那么他会是加图索家计划的关键。”

    “……他和他家那些讨厌的长辈们不一样。”梅涅克收回了目光，向着走廊的深处走去，“我只不过是不想看到一个赋有正义之心的年轻人，以不该属于他的结局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