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帝女与公主

    金色的裙子垂下，长长的裙摆散开拖在地上，其上像是龙鳞又更像是蛇鳞的亮片在灯光之下闪动着无比耀眼的金光。漆黑的长发垂下，头上金色的步遥晃动着，发出异常悦耳的声音。

    像是自九天之上降下的少女坐回沙发上，像是反射着太阳光的眼睛有些慵懒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红发女孩。她华美而尊贵，美得不敢让人升起任何的嫉妒之心，尊贵的不敢让人抬头去看。

    她红唇微抿，就像是在笑一样：“上次见面是多久来着，一千五百年前？还是一千六百年前？太久了有些记不清了。”

    不敢有任何的动作，比刚才要老实许多的陈墨童抬起头，看着这个不认识，但是却感觉相处了很久的少女。她看上去年纪不大，或许比自己还要小一点，即使看上去像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少女，但是着华丽复古的宫装也掩盖不住她曼妙的身姿。

    不过或许对她们这样的存在而言，以外貌去衡量年纪，大概是不会管用的。

    并不是刻意针对谁，但是却无处不在的威压从像是天帝之女的少女身上溢出，让近处的陈墨童感觉呼吸都要困难不少，更是没有办法直起身子来。周围本就稀薄的空气中有元素涌出，向少女的身边汇聚而去，然而她像是嫌弃一样的挥挥手，轻而易举的将在这空间中极其难见的元素打碎。

    眼中的金色亮起，对抗着无处不在的威压，陈墨童抬起上半身，不卑不亢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我这是真的变成唐僧了吗？怎么谁看见我都想咬两口。”

    “你这是在说我是妖怪吗？”少女咯咯的轻笑着，头上繁杂华丽的黄金装饰轻轻的摇晃起来，散发着清脆的声音和亮眼的光芒，“那我就当成夸奖收下了。”

    陈墨童沉默不语，虽说她确实很想骂人，但是少女是真的美得不像人……不不不，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人。

    笑够了，少女金色的双眼微眯着看向她，这尊贵的目光仅仅是直视，几乎让她身边的空气停止了流动。陈墨童依旧不屈不挠的看着她，但是逐渐弯下的嵴椎还有紧咬着的嘴角还是说明这不好受。

    欣赏着她这幅窘迫的样子，少女像是玩腻了一样的移开目光：“一千多年了，你还真是一样。不过我也真是有够无聊的，居然会对这种事情上心。”

    周围的压力全部消失，压力大减的陈墨童踉跄着爬起来，刚才那样趴在地上和人说话的样子她可不喜欢。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沙发上舒展着身体的身体的少女说：“虽然我感觉对你确实挺熟悉的，但是我还要说你找错了人，你要找的人……”

    那个在祭坛上起舞的身影在她内心深处一闪而过，内心中的她似乎对上了那尊贵面具之下满是沧桑的双眼，里面有着沉积了不知多少年，无法化开的悲伤。

    沉默了良久，陈墨童声音有些低沉的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说来还是挺神奇的，按理说无论是常人还是有些心大的混血种经历了那么多，在知道自己不过是某人的影子之后，就算在心大，也会缩在沙发上和躺在床上怀疑人生，但是陈墨童目前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

    身处危险的环境没有空想那么多是一回事，她自己早有察觉也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或许是觉得，自己要是没个厉害一点的身份，这也太对不起她这些年受的委屈了。

    华贵的少女伸手挡在面前，打了个哈欠，接着她又伸了个腰，舒展了美好的身姿。明明已经取得制高点了，但是看见着丝毫没有感觉的女孩，陈墨童就觉得傻乎乎站着的自己就像是一个伺候公主起床的丫环。

    她斜躺着，显得更加慵懒的金色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还真是少见，你的洞察力不是很出色吗？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还是说……”她半眯着一只眼看着陈墨童，“你是已经发现了，但是不想承认？”

    陈墨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在女孩的眼里看着了，自己那双有些眼睛陌生的眼睛。

    她下意识的避开，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回过头，直视着那双尊贵的双眼说：“我就是我，不管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尊贵的少女静静的看着她，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笑的身上的饰品乱串，笑得身下的裙摆落下，露出其下素白纤细的小腿，还有没穿鞋袜的精致的脚掌。笑声停下，她坐了起来，精致的赤足踩在冰冷的白色地板上，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缓缓的靠近。

    下意识的想向一边闪躲，但是发现自己动不了的陈墨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尊贵的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膝盖莫名其妙的一软，陈墨童又像刚才那样跌坐在地上。她抬头，已经恢复成红色的眼眸看着头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少女。

    “还真是有够强硬的。”少女轻声的说，她伸出手掌，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勾起陈墨童的下巴。

    居高临下，她金色的童孔中散发着冷漠的意味：“容器可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天生就是容器的你真的像是你想的那样，能够有着自己的意识吗？”

    陈墨童瞪大了双眼，那双尊贵的眼睛中似乎有着奇特的魔力，将她的一些应该被尘封的回忆勾起。

    往前十多年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经历母亲去世的悲痛、被父亲利用后诞生的冷漠、抱着不会长大的弟弟的欣喜……这些都是名为“陈墨童”的女孩所经历的一切。但是，此刻出现在她记忆之中的，还有“其他人”的记忆。

    高大的罗马城墙之上，身穿华贵贵族长裙，头戴宝石王冠的红发公主静静的望着城墙之外进犯的大军。军队的统帅，那穿着宽大铠甲骑着高大骏马的王者挥了挥手，他身后亮着金色眼睛，宛如不死者一样的军队向着这古老的城池发动勐攻。

    古老的长江之畔，夜空中的圆月撒下清辉，带着各式面具的人们提着灯，奏着古老的歌谣、跳着古老的舞蹈。他们簇拥着巨大的肩舆，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一样顺着河流走着。巨大的肩舆上有着轻纱装饰，自江面上而来的风吹过，轻纱浮起，月光落下，照亮其中戴着龙首面具，穿着华贵裙装的红色身影。

    高耸无际的山巅之上，庄严肃穆的宫殿之中，作为祭品而被献祭的红发少女颤抖的上前，她洁白稚嫩的脸上被泪水打湿，惊恐的向着面前的黑暗中走去。在那黑暗之中，至尊那如同太阳一般，但是没有一丝温度的金色双眼无情的扫过……

    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泪水划过，陈墨童无神的双眼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华贵少女。古老的罗马城内那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匈奴人质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战败的罗马将她送上进犯王者的战车。营地之内，匈奴的王摘下头盔，露出其下谁也比不上的美丽脸庞。

    “……阿……提……拉……”她双目无神的念叨着，将某个被秘党以及整个欧洲铭记了良久的名字念了出来。

    “真是坎坷啊，但是命运又让我们见面了，公主。”轻轻的说了一句，少女轻笑着，“不过这一次，可是你自己找上来的啊……”

    没有去管失神的红发女孩，她起身，拖动着巨大的裙摆离转身。她向空中挥了挥手，然后这似乎永恒不变的白色房间像是碎开的镜子一样，在她的面前裂开一条巨大缝隙。

    身上华丽的宫装还有华贵的装饰消失，就像是出来郊游的少女在漆黑的祭坛上迈动着欢快的步伐。她舔着刚才在房间里顺的棒棒糖，波希米亚风格长裙的裙摆在祭坛上扬起，说明她此刻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错。

    “花费的时间太长了。”周围的黑暗中响起一个冷漠的男声，黑暗中渐渐的走出一个男孩。

    男孩用责备的目光看向她：“太慢了耶梦加得，你让哥哥和御主等的时间太多了。”

    “还有……”男孩看向旁边破开的黑暗之中，那趴伏在地上的红发女孩说，“你做了太多没有必要的事。”

    “什么叫没有必要的事？”夏弥一口咬碎嘴里的糖果，不满的反驳说，“就算没有我的介入，她也会这样，我只不过是发生的时间稍稍的提前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看向像是监工一样，小脸之上满脸严肃的男孩说：“倒是你，康斯坦丁，你不去做你该做的事，什么时候也像是小学生一样的学会了打小报告了？”

    “我不像你，哥哥要我去做的事自然是已经完成了。”明白说他小学生大概是在说不好的话的康斯坦丁冷着脸回答。

    夏弥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回去了呗，还是说你要留在这里再确认一下吗？”

    康纳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抬起头有些不确认的问：“没有人见过的第三名的至尊，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的啊……”夏弥歪着头像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说，“虽然我想那么说，但是那可是古早到甚至没有历史记载的事情，又有谁知道的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白色房间中的女孩：“不过她的存在倒是真的，无论是一千年多年前还是现在，在她身上发生的事，足以说明她的特殊。”

    说完她就步入了黑暗之中，康纳德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不再在意，默默的跟上。

    在他们都离开时候，白色房间中趴伏在地上的女孩默默的爬了起来。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默默的坐回沙发上闭着眼，像是在休息。

    良久之后，她睁开眼，那之中满是沧桑之意。明明是年轻富有活力的身体，却透露着一股nongnong的迟暮之感。

    “阿提拉……不、是耶梦加得。还有康斯坦丁，以及他的哥哥。”看向那洞口，她喃喃的说，“在外界宣布已经确认消失的龙王，居然又出现在了这里……”

    她看了看周围，又走到先前耶梦加得离开之后没有消失，就像是特别为她留下的巨大缝隙前。房间之外，处于黑暗之中的古老祭坛虽然看不太清，但是之中蕴含的气息还是让，还是让她露出一些怀念的神色。

    回到房间之中，她对这一面破碎的镜子看了看，轻轻抚摸着那张熟悉但是陌生的脸，沉默良久的她突然轻笑的说：“接下来，你可能会过得很辛苦啊，不过无所谓，被卷顾的你，一定会过得比我好的。”

    说完，她再次躺回沙发之上闭上眼，等再次睁开时，陈墨童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直到看到那处缺口后瞬间清醒过来。她急匆匆的跑过去查看，确认外面同样的没有人看守就返回房间里。撕下一截裙摆，她快速的在房间之中窜着，疯狂的收集着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某一刻，她从一堆杂物之中探出头来，确认某样东西是真的找不到了的她，将有些重的包袱往背后一抗，越过了这囚禁了她不知多少天的房间，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再次出逃的她慢慢的远去，白色的房间再次的归于平静。

    但是某一刻，这平静被打破，某处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一身特制的黑色西装，胸口带着闪耀奇异光芒的黑曜石胸花，路明非轻轻的踏在了房间之中。

    他站在原地，虹色和金色的双眼在房间之中扫过。收回目光的他举起手，看着手中古朽，但是依旧尊贵的龙首面具。一道裂痕从面具的最顶上延伸到最底下，完美的将这面具分成两份，虽然在裂开之后有过修复不在是两半，但是这裂痕依旧异常的明显，想让人不在意都难。

    举起面具打量了一会儿，路明非轻轻的将面具附在了脸上。

    像是无数人在呢喃一样、模湖不清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渐渐的，这些像是在祈祷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耳，璆锵鸣兮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