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旅馆
在劳务市场附近下了车以后，刘昆没有去劳务市场。他怕歌厅老板会押着那个甘肃人到劳务市场来找他。虽然他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自己也是受骗者，可是“小心行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没错的。 刘昆进了一家超市，在里面闲逛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下来才出来 在一家小饭馆，刘昆要了一瓶啤酒，一小碟凉拌豆腐丝和一大碗拉面。酒现在成了刘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与很多失意的人一样，他需要借助于酒精让自己兴奋起来。他喜欢喝得微醉以后的感觉。那种飘然欲飞、妙不可言的状态虽不能跟与女人发生关系时的感觉相提并论，但却有相似之处。他现在毫不怀疑地认为，喝酒与那种事情是人生最快乐、最幸福的两件事。离开了酒和女人，生活就会黯然失色，变得无趣和无聊。 今天与女人第一次发生关系的经历让刘昆现在的心情非常好。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慢慢回味着今天与那名小姐从开始到最后的每一个细节。一瓶啤酒下肚，他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又要了一瓶。 离开小饭馆以后，刘昆飘飘然地来到了他常住的那家小旅馆。 旅馆位于铁路边。开旅馆的是老两口，天津人。老板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众人私底下都叫他“白毛”。到这里投宿的都是在劳务市场找活的人。 老板和老板娘喜欢动物，养了一只羊和一只狗。天冷的时侯，因为怕羊和狗挨冻，他们总是让羊和狗与他们共处一室，甚至让狗卧在他们的床上。 刘昆推门进了他常住的那个房间。一股浓烈的脚臭味扑面而来，刘昆不禁皱起眉头，用手掩住了鼻子。 “cao他妈的，那个王八蛋的脚这么臭，也不洗洗。”刘昆在心中暗骂。 房间里上下两排大通铺，下铺已经躺满了人，上铺还有空位。 屋里的人此时都正或坐或趴在床上看电视。电视是十四英寸的索尼牌黑白电视机，差不多有三十年的历史了，只能收看一套节目。电视机上面的天线上顶着一个易拉罐。这是用来改善图像的。如果拿掉易拉罐，屏幕上马上会出现很多雪花。这是一位常住于此的房客的天才发明。不过如果外面有火车经过，这个天才的发明也会失去作用。届时，屏幕上的图像会变得闪烁不定，甚至完全消失，直到火车过去才会恢复过来。 门后的墙角有一个水龙头。刘昆拿杯子接了水以后到外面刷牙。然后，又用房间里唯一的一个盆子接水准备洗脚。水流得很慢，而水龙头已经开到最大。接半盆水差不多就得五分钟的时间。 刘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刷牙、洗脚，而很多住在这个旅馆里的人是没有这种习惯的。他是众人公认的住在这个旅馆里的最干净的人，连老板和老板娘也这么认为。 洗完脚之后爬到上铺，刘昆从那几条还没有主儿的被子中挑了一条最干净的。实际上，这里没有一条被子是干净的。每一条被子上都有污迹，特别是那种**留下的斑痕，象地图一样，非常明显。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有着强烈的***，很多时侯只能通过**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是最便捷、最经济实惠的方式。这里的老板娘经常会开玩笑地跟这帮房客说：“晚上睡觉都不要在被子上画花啊。我的被子都让你们给弄脏了，全部洗干净，不知道得用多少洗衣粉。”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她从未想过要将被子弄干净。 作为旅馆，这里的条件显然很差。不过因为住宿费便宜，一个晚上只要三块钱，所以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住得满满的。毕竟早春的晚上，外面依然寒气逼人，没法在外面过夜。如果是夏天，不少人宁愿在海河边找个地方过夜也不会花钱住这种破旅馆。 又一个人进来了，是那个下午和自己一起受骗的甘肃人。 “你溜的挺快的。”甘肃人冲刘昆说道。 “cao他妈的，那个天津人是个骗子。我们被他给耍了。他带我们去歌厅就是想在那里玩了之后溜掉，然后让我们给他擦屁股。你还算不错，没吃什么亏。酒也喝了，小姐也玩了，还没花一分钱。我可就倒霉了。身上的钱全让人家给搜走了，还差点挨揍。我是一路走到这里来的，现在还没吃饭呢。” 屋里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甘肃人身上。他刚才提到了玩小姐，仅此一点就足以吊起他们的胃口。对于有关女人和性的话题，他们永远都不缺乏兴趣。 众人都在等着甘肃人把话讲下去。他们热衷于从别人的经历中找点乐子。 甘肃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肚子饿得咕咕叫。哎——哥们，”他冲刘昆说道，“借给我五块钱行吗？” 想到他既没喝酒，又没玩小姐，却代人受过，刘昆真的很同情他，并且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自己也喝了酒，还玩了小姐。 刘昆从钱包里拿了五块钱给甘肃人。 甘肃人连声道谢之后出去了。 “哥们，讲讲是怎么回事。”一个东北人问道。 刘昆讲了事情的经过。 “兄弟，你真牛逼。又喝红酒又玩小姐，还没花一分钱。”那个东北人说道。 那个甘肃人这时侯进来了，一手拿着大饼，一手提着凉菜，嘴巴在嚼动着。 他把凉菜放在摆电视机的桌子上，用手把一次性筷子分开，可是其中的一根却从中间断掉了。 “cao他妈的，人倒霉的时侯，什么事情都不顺，吃饭连筷子都会断掉。”甘肃人气恼地说道。他用一长一短两根筷子夹凉菜吃，显得非常滑稽。 “哎——你知道吗？——”甘肃人嘴巴一边嚼动着一边对刘昆说，“你走了以后，过了十多分钟不见你们回来，包间里的小姐就问我，和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我说我们今天下午才认识。我和你是打工的，那个天津人是找我们干活的。小姐马上告诉了外面的服务生。很快老板带着两个服务生过来了。” “兄弟，你把账给结了吧？”歌厅老板当时很客气地这样跟我说道。 “是那个天津人带我到这里来的。来的时侯，他说一切花费算他的。” “他已经溜了，只能找你要钱了。” “多少钱？” “总共一千一百四。四十块钱的零头就不要了，你给一千一算了。” 我吓了一大跳。我身上总共只有不到三百块钱。 “我没钱。” 谁知道我话一出口，老板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cao你妈的，到我这儿来骗是吧？今天你拿不出钱来，老子把你两条腿打断。” 我当时吓坏了，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给了老板。 “就这么一点。”老板说道。 这时侯，站在他旁边的两名服务生走上前来搜我的身。他们翻遍了我全身的每一个口袋，并且还不顾两名小姐就在身边，让我解开裤子，露出内裤叫他们检查。可是他们没能搜出一分钱来。 “快打电话给你亲戚或者老乡，让他们送钱过来。”老板说道。 我当时给老板跪下了。 “我是一个人到天津来的，在这儿没有熟人。你行行好，放我走吧。” 这时侯，旁边的小姐替我求起情来：“算了算了。他没钱，就是打死他也没用。再说了，他也是一个倒霉蛋，酒没喝，女人也没碰，别人潇洒过后让他擦屁股。” “老板罚我给他打扫卫生。拖地、倒垃圾，有一个服务生在我身旁看着，直到实在没什么活可干了才让我走。我身上没钱，只好走路过来，走了好长时间。今天真他妈的倒透了霉。以后找活可得小心再小心。这个社会骗子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