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竹林会（八）
姜小虾会怎么回答呢？服软承认，直接就会被军士带出去杀头，不死也完蛋。没听刚才郭行方说的话？强硬回答，将来前途一片黑暗。没看见安陆王一脸吃定你的表情。 姜小虾，完蛋了！在场的文人墨客都做出了判断。 姜小虾自己也没有绝妙的答案。承认吧，那是脑袋被驴踢了，辩驳吧，和安陆王辩驳个什么？摆明了要整自己。 “安陆王，姜小虾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杨不名保证。”不远处杨不名作揖说话。 所有人看向杨不名，有人看见他清瘦的背影，有人看见他挺直的肩膀，有人看见他坚毅的表情。 李义府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度心术”去观察杨不名。李义府从杨不名的眼底察觉到一丝决绝。 对呀，原本今天应该是杨不名最风光的一天，却被姜小虾有意无意给破坏了。甚至于说，很有可能连整个杨家都会从此成为笑话。这是死仇！ 救你，还了恩义，然后割席绝交！“文翁三杰”，今天不欢而散。 “我杨不名保证！”“我杨不名保证！”姜小虾耳里一直环绕着杨不名的这句话，心却冰凉。 “杨不名，本王欣赏你，并且有意招你为首席幕僚，此事我父王并没有反对，并且还告诉皇上，皇上还哈哈大笑拍手叫好。”安陆王满脸自信的微笑，这话有什么效果，安陆王清楚的很。 “什么？哎呀，这千年杨家，这次不得了。”“首席幕僚，岂不是将来的宰相？”“这回蜀中誉满天下了。” 姜小虾无言以对，李义府没有话说，任二人再聪明，也不会猜到“文翁三杰”这次决裂会带来什么后果。 多年以后，权势熏天的李义府式微时，大声疾呼：“若杨不名在，我何至于沦落到今天地步。” “承蒙安陆王抬爱，待‘益州士子’比考结束之后，杨不名将前往京都求学，你我相见有时。”杨不名冲着安陆王一拜，不亢不卑。 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有什么不妥的，哪怕是暗地里恨杨不名的，也没有人会怀疑杨不名拿不了这个“益州士子比考”第一，去不了京都。 因为杨不名就是益州的人杰，勤奋的典范。 “哈哈哈，好！本王在京都打点好一切，待你独占鳌头，进京求学之时，本王的首席幕僚，就是你了。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啊。”安陆王抱了抱杨不名，很高兴。 “承蒙不弃，愿效犬马之劳！”杨不名作揖还礼，脸上不再是波澜不惊，反而是有些喜色。 在场的文人眼红的很多，这个时候杨不名的表现，还算是正常的。士为知己者死，这是荣耀。 “漂亮，jiejie，meimei敬你一杯。”帷幕内，秦王妃宠辱不惊，面上带着微笑，手上举着茶杯。 “meimei别慌着敬茶，jiejie我我有一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赐予承道皇家仪仗，jiejie一直想不通。”太子妃轻描淡写的说到，却很失礼的没有回秦王妃礼。 “安陆王聪慧无比，深得皇上喜欢，至于皇上的深意，又岂是我们能猜测的。”秦王妃很自然的放下茶杯，脸上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 第五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这两个大唐最尊贵的女人，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和睦。 安陆王给了杨不名面子，放过姜小虾，走到主位，与韦云起、郭行方以及颜师古一同坐下。 姜小虾望着杨不名，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不用谢！”杨不名转身背对姜小虾，极其冷淡的回了一句。 姜小虾看着杨不名有些落寞的身影，转身回到六艺先生的身边。 此时场上，站着杨不名，杨不名的不远处站着李义府，再没有其他人了。 “王颇先生身体不适，这个竹林会还是要继续的，中书令我看还是你主持最为恰当，请勿推辞。”安陆王李承道极其平淡的对颜师古说到。 平淡即是不喜欢，颜师古并不笨，自己刚才装混账，看来还是没有效果，这个安陆王咄咄逼人，不打算放过自己啊。 “唉，如此，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吧。”颜师古点点头，这才懊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离席，不过那东宫太子妃可是极其护短，离席恐怕还是难免会有麻烦。 “杨不名，你今天来拜访王博士，都准备了些什么？”颜师古这话说的有些直白，也有些慵懒，连最基本的礼，都不讲究了。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都不用问，直接说“杨不名，来来来”，杨不名会展示自己带来的礼品。 “哼！”帷幕之中，太子妃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意这个颜师古的做法。 “哼！”安陆王李承道坐在首座也是有些不满意。 太子妃和安陆王有藐视颜师古的资本，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小看颜师古，至少韦云起和郭行方不敢，至少在场的文人雅士不会，因为千古颜家，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杨不名并没有表现不满，因为安陆王那一声“哼”，传递出很多信息。颜师古和安陆王不是一路人。 “学生带了诗词字画，还请安陆王和颜先生赐教。”杨不名回答之后，和李义府挑着箩筐，走向安陆王。 姜小虾看着地上被捏成团的折扇，可以猜测杨不名是经过怎样的思想斗争。起身想要随行，被张铁矢的大手死死牵住。 不远处，姜家家主姜远似睡非睡，一个安陆王的近侍悄悄走近，凑在姜远耳边说了些什么，姜远惊醒，对这名近侍说了几句，然后离席了。姜家的人，离席了。 姜家一行人在途径姜小虾身边时，只有小姜恪用嘴型向姜小虾比了三个字“太子妃。”而姜家家主姜远，压根就没有看姜小虾一眼。 太子妃？李建成的女人啊，这可是通天的人物，想起第五雪说起竹林会后来找自己，姜小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第五雪会保护太子妃么？ 至于说秦州姜家，姜小虾也没有多想，世家离自己太过遥远，并且这姜远是要去见太子妃，自己与姜家暂时不联系也有好处的。 杨不名从箩筐之中拿出数份诗词字画，递给文人雅士们。李义府也帮忙分发字画。 “好，不愧是蜀中翘楚，未来我益州恐怕得靠你们年轻人了。”说话的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隐士，与杨家有旧。 “这字清瘦中透着灵秀，这画淡雅中透出少年壮志。”又一名与杨家有旧的名士附和。 安陆王李承道点点头，面露满意的微笑。 原本打算损一下杨不名的名士，看了看安陆王，沉默不语了。如今杨不名攀上安陆王这样的少年英主，至少能富贵数十年，谁人还敢得罪。 “你是李义府吧，本王听说过你，你可愿意做本王幕僚？”安陆王饶有兴趣的看向李义府。 有些人一身正气，可以为官，比如杨不名，可以提高声望，有些人聪明多谋，可以为吏，比如李义府，可以做很多棘手并且主子不方便做的事。 安陆王心里有数，这次来益州，收服杨不名，这是父王和母妃安排的大事，但是收服李义府，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说姜小虾，与“正道”，与“仙谷”，与姜家关系复杂，并且还与兰馨郡主李如烟暧昧，最关键是他公开支持秦王李世民，这样的人，必死。 李义府怎么也没有想到安陆王会看好自己，这是最大的一个难题。明的意思是你李义府给不给我安陆王面子，跟我安陆王飞黄腾达。言下之意就是，你选太子还是秦王？ 原本，选太子还是秦王，李义府肯定是会选太子李建成，不过那是姜小虾出现之前的答案。现在李义府犹豫了。 李义府犹豫不决，安陆王面子上挂不住了，原本这是一种荣耀，傻子都知道要怎么答的。 李义府看了一眼姜小虾，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作揖回答安陆王：“义府无才无能，只适合做军中小吏，怎么配给安陆王做幕僚，让安陆王失望了。” 在场的名士都惊呆了，纷纷猜测这个李义府是不是被姜小虾迷惑了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姜小虾呼了口气，如果李义府选择了太子，那么一年以后玄武门之变，就没有机会翻身了。 “好一个不知好歹的李义府，你要跟这个姜小虾一同灭亡，本王不反对，今天本王丑话放在这里，要么你投奔本王，要么永远在军中做书记小吏。”安陆王怒发冲冠，说了重话。 “安陆王这话，重了。”帷幕内，秦王妃细抿一口茶。 “本宫却以为轻了，这个姜小虾冥顽不灵，还拖累李义府，姜老太爷，你怎么认为的？”帷幕内，太子妃对着刚进来的姜家家主姜远问话。 “姜小虾虽然极有可能是我姜家之人，但是未经证实，即便如此，老夫还是要请太子妃高抬贵手，放过这个年幼无知的年轻人。”姜远作揖回答。 姜远身后的姜恪闻言激动不已，看样子，爷爷似乎有些认可姜小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