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娶亲
艰难万苦方始成。待到黄道吉日，柳府门前张灯结彩。下聘的队伍吹吹打打，锣鼓喧天。虽柳明娶杏儿，乃是自家人娶自己家人，可是老太公还是命令把娶亲仪式安排得热闹非凡。 那娶亲的队伍，威风无比，一路笙萧鼓乐，绕着费县足足转了两周。那青绢大轿上，透过薄薄的绢纱，人们依稀辨见一位儒雅英俊的年轻人，一身金色镶边红袍，神态怡然地坐于轿中。 那娶亲队伍走一路，后面不少黄花闺女跟着哭一路。后来有人把柳府娶亲走过的路，称为心碎路。那柳相公，是下至十四岁少女，上至四十岁少妇心中的偶像啊。以前，大家心里都还存在一侥幸念想，如今人家真娶了，心中却生失落无数。 只是众人觉得有些奇怪，这娶亲队伍，有两轿子，一打扮得珠光宝气，另外一却是破破烂烂,而且还由四个老婆婆抬着。 这奇怪的配置，让观看的众人大为惊讶，心想费县首富的迎亲队伍，就是不一样。 巡游了一圈，两大轿落在柳府门口，鞭炮声噼里啪啦，使得一里长街弥漫着nongnong的爆竹烟味。 “请解元郎下轿！”旁边有人高声唱诺。 柳明下了轿，却没有迈进柳府门槛，而是转身朝着后面那破破烂烂的轿子走去。他揭开轿帘，没好气地道， “爹——我娶亲，你也凑热闹？” 那破破烂烂的轿子里，露出柳远志一张苦巴巴的脸， “儿啊，不是爹愿意凑这个热闹啊，爹无意中和那画眉丫鬟在闺房内探讨一下我朝与辽国的局势方针，就被你叔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顿。你叔还跟我真，让我必须娶了画眉。” 柳明倚在轿旁，应道：“那也好。爹，你反正一直单吊了那么长时间，也好寻找个归宿。” “瞧这话的。”柳远志老脸一红道，“你爹又不是女人家，找什么好归宿？亏你还是个解元郎，这遣词造句注意啊！” “是，是。爹——”柳明眉头一抬道，“可是，成亲也是件好事情。为什么让你坐在这么一破轿子内呢？还让四位……”柳明抬头看着那四个抬轿抬得气喘吁吁的老妇，将在喉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哎……”柳远志歪戴着新郎冠，叹苦经道，“这还不是你叔弄得，是我什么荒yin成性，这个……什么不懂家族礼制，硬要和丫鬟那什么……算是以示警戒。”柳远志扳着手指道，“你看，你永叔在这件事上，有资格我吗？” 柳明一摆手：“得了，爹。反正我也熟悉您的人品……” “是吧，还是我儿子了解我，能为我开脱。” “人家永叔得没错啊。” “我呸，你这崽子，算了……算了，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不跟你怄气。” 柳明冲自己老爹做了个鬼脸，立即跑进府内。 见自己儿进了府，柳远志心想自己也是新郎，便弯着腰，也要迈步下轿。谁知，刚下轿，忽感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哎呦喂……”柳远志拿着手绢擦着嘴边的口水，“我你们四个老婆子，抬轿得时候注意啊。好像我们柳家没给你酬金似的。” “您对了……柳爷，”一位满脸褶皱的老婆婆道，“你们柳永柳三爷让我们抬轿子，只给了我们几个铜板。三爷了，就让我们按照几个铜板的价格来抬。” “哎呦喂……”柳远志听了叹苦道，“你们问我要呀，我给你们呀。我现在人都被你们抬散了，等会，还怎么拜堂成亲？来……你们几个扶着我。” 四个老婆婆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 “早啊，为什么不早。” “为什么不早呢，柳二爷，为什么不早！” 柳远志天旋地转，感觉就要晕倒，叫道：“快扶着爷一啊！” 四个老婆婆站在原地，执着道， “为什么不早呢？二爷，为什么不早！” “是啊……为什么不早？” “为什么不早呢？” 好不容易折腾了半天，柳远志终于扶墙进了府。 “请老爷拜堂！”堂上有人高喊。 柳远志嘴一歪：“这他娘就拜堂了？我儿子呢？” 引赞回话道：“少爷有令，先进行老爷的拜堂仪式。” “那……我还要进祠堂拜本家祖宗呢？”柳远志不满意仪式如此简单。 柳永在一旁接口道：“柳家祖训，凡染指丫鬟，与寡妇通jian者，婚事……一切从简，以示警告！” 柳远志低头喃喃道， “干他娘！” 画眉披着红盖头被人搀扶了出来。 柳远志一见画眉走路有些飘忽，好像有些孱弱，关心问着旁人：“怎么……我的娘子身体不好？” 旁边的管家脸色有些尴尬，道：“老爷，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柳远志眼珠一转：“假话怎么？” “假话嘛……新娘最近一直在补大家闺秀的礼仪，因此身体有些劳累。” “真话呢？” “真话啊……”管家面露尴尬道，“其实，画眉听到要嫁给您……那啥……绝食好几回了，劝也劝不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柳远志的婚事，就如同一出肥皂剧般结束了。可是柳明的婚事，柳府上下一也不敢马虎。 春风和煦，杨柳飘香，正是北国桂花香浓时。 柳府后院内，绣楼之上，一众妇人正围着柳杏儿打扮捯饬。 此时，柳杏儿身着凤冠霞帔，缨络垂旒，下面百花裥裙，大红绣鞋，一抹浓艳满身喜庆。俏脸明若桃花，娇羞无比。 众位妇人不禁慨叹，这柳杏儿怎么生得那么好呢。 “要我，咱家杏儿前身估计是天上的仙女儿。那七仙女，还不如咱们杏儿呢。” “是啊，要是没有相公，我恐怕这青州上下也没有人能配得上姐了。” 柳杏儿双手捂着脸，羞涩道：“你们不要再了。” “你看看，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还害羞上了。” 那几位妇人嬉闹了一番，这才不舍地离去，临走时，不忘嘱咐柳杏儿将那珠宝带上。 柳杏儿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身上满身的金银珠宝，感到有些累赘。她本心性平静，对这些珠宝，并没有偏好。但是又转念一想，也许自己的堂哥喜欢。 想到这，柳杏儿脸上露出温柔之情，只要堂哥喜欢，自己戴一戴这珠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杏儿，你在这啊……” 绣房内响起了画眉的声音。 柳杏儿转身，看着一身红妆的画眉站在自己身旁，奇怪道，“画眉，你怎么来了？不是此时应该在那……洞房吗？”讲到洞房二字，柳杏儿联想到马上自己也要去那个地方，不禁又是脸红到耳根。 “什么呀，谁要跟那个老甲鱼洞房？”画眉叉着腰，气道。 “二叔是你的夫君，画眉，你可不能这么他。”柳杏儿反过来劝道，“现在，二叔当着费县首富的家。费县那么多闺女想要嫁给他，都没有实现愿望。现在你是第一正夫人了，还不高兴？” “我呸！”画眉泼辣本性不改，“姐，你这话，也就骗骗那些不熟悉柳远志那老甲鱼的人。我可知道他的本性如何。要不是他领了一个好儿子，我估计现在那家伙还是无家可归呢。你，姐，你的命咋那么好，我的命，咋那么苦呢？”着着，画眉激动地又要落泪。 “傻丫头……”柳杏儿握住画眉的手，“柳家那么多的财富，你现在当了柳府夫人，应该开心呢。” “谁要那么多钱啊？”画眉反驳道，“那老甲鱼，那老秃驴，那老王八，一到晚跟着柳春院的女人们眉来眼去。我还要忍气吞声……” “好啦，好啦，你要怎样才满意啦？”柳杏儿苦笑道。 画眉脸上气鼓鼓的，想了半天道：“我啊，姐……你也出两道题难难姑爷，别让他这么轻易就把你娶到手。你们两不是整天吟诗作赋嘛，出两道题，难一难他！” “啊？”柳杏儿脸露犹豫，“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啊？”画眉面露坏笑，道，“哦……我知道了，姐是等不及，想快洞房是不是？” “谁的？”柳杏儿脸红透半边，就要来挠画眉。 “那行，我去跟老太爷啦，就你的，让老太爷安排一下……”画眉完，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 “哎……”柳杏儿望着画眉的背影，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 正堂前已经布置香炉，陈列祖先牌位。 柳明与杏儿，两位新人，绣球相连，给祖先的牌位跪下，三叩首。又对着柳老太公柳永柳远志分别磕了头。 “夫妻对拜！”引赞高声道。 柳明和杏儿相对而站。柳明看着自己面前遮着红盖头娇羞的堂妹，心绪万千。自己与杏儿的感情，如同西天取经般困难重重。 如今，终于修成正果。想到此，一向沉稳冷静的柳明，也浑身颤抖起来。他看到对面的杏儿，也是身子微微发抖。 “夫妻对拜！”又是一声高喊。 柳明眼含热泪，慢慢弯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