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道凉亭（五）
“我姓江，江伊人。”江伊人平静地道。 傅华笙微笑：“这名字和姑娘的人一样美”。 江伊人冲他友好地微笑：“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问题，天已不早，我们该上路了”。 然后，她再也不看傅华笙等三人，转身往车厢走去。 小厮艰难地爬起来，嘴角的鲜血还没有擦净，他的脸上却又有了笑，笑容，显示他非常满足。 “这一拳，我会找回来。”他冲雷震天道。 他费了老半天的劲，才爬上了车辕。 江伊人打开车厢门：“我们走”。 雷震天正欲发作，却被傅华笙目光止住。 傅华笙柔和安详地看着江伊人进了车厢，淡淡地道：“姑娘保重，江湖路上，我们会再见”。 他带着公孙禾雷震天闪到了一边。 马车又向前缓缓驰去。 公孙禾不解地看着傅华笙：“少城主，唐二先生已清楚地告诉了我们一切，您为什么要放过她”。 傅华笙慢慢摇头：“她实在是个美丽的姑娘”。 雷震天不耐烦地道：“傅大侠，人的外表并不能代表内心”。 “我知道。”傅华笙轻轻道，“我还知道她的武功极高，心计过人，放走她，日后一定会有很多麻烦”。 公孙禾道：“那为什么还放她走”？ 傅华笙道：“我们将她的事说出来，她不承认，我们有什么法子。何况，这件事，我总感觉其中隐藏着一个阴谋”。 “阴谋？”公孙禾皱起了眉。 “很大的阴谋。”傅华笙也失去了他特有的柔和安详。 公孙禾终于想通了什么：“你是说……” 傅华笙摆手止住了他。 雷震天睁着迷惑的眼睛，竭力思索。 这时，傅华笙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们刚才喝酒的凉亭上。 凉亭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了件像蓝天一样蓝的衣裳。 他正在喝酒。喝傅华笙等人喝剩下的酒。 他的神情闲散而洒脱，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无所谓的微笑。他握酒杯的手，很明显是双特别的手。 这双手如果摊开，简直比普通人的大了一倍。 这双手握成的拳，便是江湖中第一快拳。 ※※※ 滕讯出神地看着江伊人，看得江伊人涨红了脸。 然后，滕讯又成了昔日的滕讯，寂寞、萧瑟，痛苦。他的眼睛在那一刻黯淡下来。 江伊人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冷。 江伊人环抱住他的腰，他的腰笔直。 滕讯轻轻推开了她，然后开始喝酒。江伊人看他做这一切，不作声，只是默默在他空了的杯中添满酒。 终于，滕讯掷下了杯子，用力地抱住江伊人的双肩。 “告诉我一切。”他急促地道。 江伊人把头扭向了一边，她的眼底也有了痛苦。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滕讯的眼底，有了那么深的痛楚：“告诉我你是谁，我不能连自己所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江伊人无奈地看着他：“你能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滕讯”。 江伊人苦笑：“我是江伊人”。 滕讯无语。 江伊人道：“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你不能告诉我一切，我没有怪你”。 滕讯痛苦地道：“伊人，这不同，我是孤儿，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只知道我的仇人叫天魔”。 江伊人道：“天魔已经死了”。 “死了？”滕讯惊诧，“谁杀了他”？ 江伊人重重地道：“我”。 滕讯更加惊诧：“你为什么杀他”？ 江伊人道：“报仇”。 滕讯道：“他也是你的仇人”？ 江伊人轻轻道：“你应该去问鹰岛野神”。 “师父。”滕讯惊诧万分，“这事和师父有什么关系”？ 江伊人也开始惊诧：“鹰岛野神没跟你讲什么”？ 滕讯黯然道：“她只在临死前告诉我我的仇人是天魔”。 江伊人忍不住长声叹息。似有说不出的失望。 滕讯更紧地扳住她的肩：“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师父是鹰岛野神”。 江伊人闭上了眼睛，悲哀地摇头。 “告诉我，你一定知道许多事情的”。 江伊人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只看你和天残叟动手时用了鹰岛野神的独门身法”。 滕讯松开了手，无力地坐在车椅上。 “那你，你至少该告诉我你是谁，爱，不仅仅是关怀、温柔，还需要信任和理解”。 江伊人明亮的眼中流淌出清澈的泪：“你不要逼我”。 滕讯急促地喘息着，女孩此刻在他眼中纤弱极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搅得他心痛。 他抱住了江伊人。 “好，我不逼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以前都做了些什么，现在，你是我的女孩，我会改变你。你有什么无奈，有什么苦衷，我会替你解决。我不再逼你，不再问你是谁，我要你终有一天会主动告诉我。爱需要信任，我相信你”。 江伊人的泪再也忍不住。 她在滕讯的怀中，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你会明白我的，我会让你满意的，抱紧我”。 滕讯将她抱得更紧。 马车平稳而舒坦。 但滕讯的内心，却有着从所未有的震动。 ※※※ 猎豹。凉亭中的人是猎豹。 看见他，傅华笙的脸舒展了开来。 猎豹是江湖中出名的独行盗，他的名声并不算好。但这仅仅是因为了解他的人不很多。 不很多，并不是没有，至少傅华笙了解他。 看见傅华笙的笑容，猎豹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桑竹箫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的话简洁明了，因为他知道和傅华笙这样的人说话，用不着兜圈子。 傅华笙轻轻地道：“他去了幻形岛”。 “幻形岛？”猎豹担心地脱口而出。 “要击败群魔乱舞，必须要去幻形岛。”傅华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