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三
二十三暗涌 一滴滴黏稠的唾沫顺着妖狐的那骇人的利齿滴落下来，“啪嗒”、“啪嗒”的落打在白洁的长发上，散发出一阵阵令人反胃的腥臭味。白洁被这股恶心的臭味给熏得难受至极，但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含在老虎嘴里的小白兔子，既不敢挣扎，又不敢呼救……可，令白洁颇感意外的是这只带给她无限恐惧的巨狐此时竟然在发抖…… 她在害怕？ 白洁昂着脑袋，一脸的茫然： 这么强大的妖怪居然也会害怕？那么……她在怕什么呢？ “咕噜”！妖狐咽了一口唾沫，一双巨眼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乍看之下犹如两只闪现着红色矿脉的硕大山洞！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对曾经带给人绝对恐怖和绝望感的“山洞”……此时竟然只剩下无尽的无助与恐慌！ 鲜红的瞳孔正中央，骨瘦如柴的程隐（详见前文）异常清晰的映现在其中。 “嗷！”突然，妖狐嚎叫一声，撇下嘴里的白洁不顾，居然惊慌的扭头逃窜而去！ 金光夺目的孔雀背上，程隐正摆弄着手里的酒葫芦，一看到那妖狐鼠窜而走，自己也不慌张，随手往它前方一划： “哗啦”！一声巨响，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只见妖狐头顶处的水流居然凭空被一分为二，中间硬生生划出一条望不见边际的真空道痕——好似一潭湖水中央隔插了一通长长的玻璃路道，颇为壮观！ 一颗汗水从妖狐的那尖狭的脸颊上滑落而下，它不敢再动弹分毫，像只被吓坏了的青蛙。 “做了坏事就想一走了之？”程隐微微正了正身子，用余光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四下，眉宇间露出不满之色，“给个交代吧，小狐狸！” 妖狐一颤，浑身的毛皮像是被静电刮过，掠起一阵阵鸡皮疙瘩，那如山丘一样巨大的身躯此时在瘦弱的程隐面前竟然反而给人一种卑微似蝼蚁般的感觉，甚至令人不自禁开始对这只噬人的凶残妖兽产生一丝怜悯来。 “不可能……”妖狐抖动着身躯，那惊慌可怜的模样简直与之前判若两物，“你应该被困在‘黑结界’里才对……难道……你为了冲破结界真的杀了一百个人？” （ps：程隐和Angus、Rose三人中了某人的计策，被困在“黑结界”中，而快速冲破结界的办法唯有血祭一百条人命，详见本卷故事第十三与第十五章节处。） “什么？！”妖狐的声音亮若洪钟，即便在几百米开外的王林鑫处依旧能听得清楚分明。尽管最近经历的一系列事情早就触目惊心，但是那妖兽的话依旧令人心颤，即使躺在一旁歇息伊藤警官都不由得浑身一抖，抬起头狠狠瞪向天空中那个奇怪的老头（程隐），随时准备拔枪相向。 空中，孔雀背上的老头不慌不忙的闷了一口老酒，复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这个……就是俺要跟你们算的另一笔账了……” …… （数小时前，世界某处） 如画的海岸，夕阳渐渐落下，余晖之中，一个面如冰霜，目似朗星的俊美年轻人冷冷的立在其间，肩上的黑色风衣随着身后那片血红的大海一起在风中翻滚，他的脚下，一百来具尸首凌乱的堆砌在四周，与地上的礁石一起散布满整个海滩，被一波波浪涛不断冲刷——整副场景像极了一幅油画，一副由鲜血浇淋而成，由内而外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血腥油画！ 年轻人对面，顺着惨叫声寻觅而来的Rose愕然的杵在原地，金边眼镜下的瞳孔随着慢慢淹没在海岸线下的落阳而一点点失去颜色……她的身后，随至而到的程隐和Angus亦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追着那个‘Shadow’的臭味来到了这里，无意间听到你们的对话（指本卷故事第十五章节处Rose与程隐关于血祭一百人来冲破‘黑结界’的谈话）——虽然与我无关，但是只要让‘Shadow’不爽的事情我都乐意做。”说着，年轻人若无其事的踏进浅海中，慢条斯理的清洗着满手的血污，随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Rose他们，“不必客气。” Rose埋下头，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年轻人，她那整张俏丽的脸蛋彻底被阴影挡住，隐隐散发出一股可怖的黑暗气息……同时，Rose身旁的大海像是被接连引爆了一颗颗大型*般，一股股滔天巨浪随着她的步伐而不断从海中抽卷而起，笔直的与云端连成一线，形成了数股极为壮观的龙卷浪涛！ “Rose！你要干什么！？”Angus见状，连忙冲上前拦住Rose，“不能对人类出手！” Rose黑着脸，冷冷的伸出手抓住Angus脑袋，然后“轰”的一下将他狠狠摁在地上！那里随之被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 而Rose依旧埋着头一步步走向仍在浅滩处洗手的年轻人，对方看了一眼她，却不以为然。 身后，目睹这一切的程隐只是表情复杂的沉默在原地，并没有采取任何举动。 Rose走到年轻人跟前，缓缓把头抬起，那张原本如寒玉般白丽而精致的脸蛋彻底不见了痕迹，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暴怒的鬼神： “我要你给他们偿命——慕楚（龙行天的大师兄，详见前文）！” …… （回到此时，龙行天这边） “终究还是打破了守则（对人类出手）……”程隐低声叹了口气，微微摇摇头，“那个叫慕楚的……他的眼神绝对不像是那么冷血的刽子手——反而……像是带着一种要扛起一切黑暗的觉悟……” 说着，程隐看了看惊惶不已的妖狐，又扫视了一遍满是洪水的四周，目光一下严肃起来： “小狐狸，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封印的事情的——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一下吧！” 妖狐紧咬着嘴唇，浑身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她的喉咙一遍又一遍的咽吞着唾沫，额头的汗水夹着浪涛滚进眼珠子里，令得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但是却依然不敢眨眼，仿佛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机会睁开了一般——这只连水神都敢吞吃的凶兽，居然在干枯瘦小的程隐面前连反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嘶！”忽然，一口浓郁的鲜血从妖狐嘴中直喷而出，接着，妖狐那宛若巨山一般的身子轰然倒向洪水中，“哗”的一下砸出一股滔天巨浪！ “……居然学人咬舌自尽……”程隐对于妖狐突如其来的自杀行为似乎也有些颇感意外，但随后也只是挥挥手做了一个“随它去”的手势，便把目光投向别处，在茫茫大水中寻找起什么来，“喂！那边的丫头（白洁）！你有没有看到龙行天那个混小子？” 汹涌的波涛之间，白洁正惊魂未定的抱在一根断木上，眼睛仍然紧紧盯着妖狐处，不敢相信它真的就这样自尽了，直到妖狐那庞大的身躯渐渐变小，身上的狐狸皮毛也一点点褪去，最终变回了赤身裸体的小阳模样，并毫无生息的漂浮在一滩血污之中之后，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也回过神来意识到程隐在问自己，连忙指着水深处，焦急的答道： “龙大哥，他，他……掉进水里了！” “那小子果然也在这里……”程隐表情略微有些凝重，他拧上酒葫芦盖，随手对着白洁处一招，“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呆在我身边吧！” 程隐手刚一落，白洁和岸边的伊藤几人顿时被一个闪着橙光的透明“气泡”给包裹住，并渐渐浮上空中，飘到了程隐身旁（高级版“白羽咒护”）。 “好神奇啊！”伊藤和王林鑫看着包裹着自己的橙色保护罩，不由得啧啧称奇，“这招怎么练的？” “龙大哥……”白洁却根本没心思去管什么“保护罩”，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水下生死不明的龙行天，闪烁的大眼睛中含隐着斑斑泪花。 “现在有危险的可不是龙行天那小子——而是我们。”程隐站立起来，低头看着身下的茫茫洪水，那张皱纹满布的老脸早就不存在什么表情而言，有的只是如同老树皮一般的褶皱和被无数岁月划过的年痕，然而，此时的那张脸上却分明的挂着深深的担忧，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白洁被程隐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 “前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话说你这丫头对那小子的关心似乎远远超过了朋友的程度——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白洁的脸瞬间红成了秋日的晚霞，一时间不知所措，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句整话，“龙，龙大哥……我，我，我……” “算了，不管什么关系，劝你死了这条心——那小子是俺宝贝干女儿小雨（人鱼女王）未过门的入赘丈夫（程隐乱点的鸳鸯谱，详见‘鱼人之殇’一卷故事的第三十一章节处）！”程隐瞥了一眼白洁，露出一脸的嫌弃。 “什么！？”白洁一愣，整个人又羞又气，含在红扑扑的脸蛋中的那两汪秋水简直都快给煮沸腾了，气得语无伦次，“除了我和小灵外那神棍居然还有别的人！？他……” 突然，白洁像是一具被扯断了提线的木偶，一下将话语停在那里，不是因为她气得说不出话，而是因为周围的气息在刚才的一瞬之间变得异常起来……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但是却极度诡异，仿佛整片天都正朝着地面一点点压将下来！无论身边的伊藤他们，还是周围的虫蚁飞禽，甚至是脚下的洪水……都分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它们竟然也如同白洁一样，一动也不动——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定住了，时间停止……不，那种诡异的感觉更像是时间被什么给捏住了喉咙，令得它不敢发声，也不敢流逝…… 白洁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想要呼喊却不敢发声，想要逃跑却不知道在逃什么，也不知道要逃去哪里…… “扑通”、“扑通”、“扑通”…… 隐约间，白洁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不对！似乎不止自己的，还有程隐的，伊藤的，王林鑫的，程浩宇的……等等，也不止！好像有成千上万的心跳声在和自己的一起跳动，而且还在持续增加，越来越快，越快越多，越来越响： “扑通”、“扑通”、“扑通”…… “饿啊！”忽然，一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从脚底的洪水深处传来！ 那声音，盖过了整个世界的心跳，压过了世间的一切声息，静幽幽的回荡在宇宙的黑空之中，令无数生灵毛骨悚然，死寂无声…… 鼓足平生所有的勇气，白洁埋下头，顺着声音往洪水深处望去： 在静止的洪涛深处，隐约间一个满头白发，双眼通红的怪物正昂起头，一动不动的和白洁对视着…… 白洁可以发誓，那双眼睛绝对是她这辈子所见过一切生灵中最恐怖的！与之相比，之前所目睹的一切惊心景象都简直不值一提。 只跟那眼睛对视了一眼，白洁就感觉自己的魂魄被整个抽干了出来，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整个人如同已经死了一般，了无生息…… “嗖”！猛然，一把浑身上下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十尺长枪笔直的贯穿波涛，插向那水底深处的怪物！ “轰”！ 一声轰鸣划破长空，周围的一切仿佛在霎那间苏醒过来一般：空气继续流动，波涛继续汹涌，飞禽继续挥着翅膀着从暗空舞过，而隐约间，仿佛有一声刺耳的怒嚎从洪水深处传来，但只在顷刻间便淹没在滚滚淘浪之中，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所有的异常感都只是瞬间的幻觉…… “刚才……”半晌，白洁回过神来，茫然的转看向不知何时满头大汗的程隐，欲言又止。 “没事了！错觉罢了……”说着，程隐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暗暗长舒一口气，“好在及时用‘龙之眼’和‘人鱼女王之泪’把‘九煅封魂枪’给做了出来……（详见‘饕餮恶兽’第十四章节和本卷故事第六章节处）” 说罢，程隐又皱起眉头一语不发的盯着洪涛深处良久，自言自语般念道： “暂时压下去了，但以后该怎么办……唉！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龙大哥！”正当程隐自言自语之际，脚下的洪水中隐隐浮上来龙行天那昏迷不醒的躯体，激动得白洁顾不上许多，直接“扑通”一下跳下水中，将龙行天救了起来，“太好了，龙大哥没事……呜呜呜呜！太好了……他没事……” “……”程隐低头看了看龙行天，又看了看抱着龙行天泪流不止的白洁，不禁抬起头，目光深邃的望向天边……若老夫此时仍被困在“黑结界”中，没能及时赶过来，那么这个世界的生灵……以一百条无辜者的性命换取无数生灵的平安……慕楚，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但你的名字老夫记下了……（详见前文） （数天后，某个地下办公室内） 光线昏暗但是布置豪华的办公间内，一台达84英寸的大型彩电上，穿着正式的主持人正cao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本严肃的报道着一则近日内的特大新闻： “数日前，X城市远郊爆发了五十年难见的特大洪水！好在相关部门及时采取抗洪措施，将一切损失降低到了最低程度，并且在X领导的英明领导下，这场旷世天灾并没有造成任何市民伤亡，其中X领导更是深入群众，坚持奋斗在抗洪救灾的最前线，其舍身忘我，为人民不顾自身安危的行为感动了数以万计的市民，被群众亲切的称为‘当代焦裕禄’！详细报道请关注今晚九点整的‘洪水无情人有情，党的温暖照民心’专题栏目……” “啪”，白俊（白洁父亲，详见前文）冷冷的关上电视，面无表情的将遥控器丢在一旁，隐约的露出厌恶的表情。 “怎么关了？老大不是让我们关注这则报道，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清洁’的么？”白俊背后，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眉宇间颇具老气的少年缓缓走了上来——那人，竟然是几天前已经死在山洞之中的白霖（详见本卷故事第十七处）！ “……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白俊头也没抬，闭上一双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睛，问道，“小阳，九尾狐，华阳，还是白霖？” “随便啦！”白霖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个狐媚的微笑，“不过你还真是够冷血的——无论那个小阳还是这个白霖，貌似都跟你有亲戚关系吧！而且我占据这具躯体后也同时能读取他的记忆——看来这个叫白霖的小子对你女儿（白洁）是真心爱慕的——你真的就一点也不在意？” “我不想问第二次……”白俊黑下脸，虽然双目紧闭，但是却隐隐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该怎么称呼你？小阳，九尾狐，华阳，还是白霖？” “……”“白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额上不禁流下一行冷汗，“白，白霖吧……” “嗯，我知道了。”白俊端坐起身子，眼睛缓缓睁开，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而出，“麻烦你问问‘上面’：Rose打破了守则（对慕楚出手，详见前文），‘神的庇护’已经消失……要不要即刻动手，从根拔掉‘暗夜神明’？” “……” …… （请继续关注下一卷：“噩梦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