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1
没有精力想其他，第二天一大早和mama去往医院，挂了号预约住院，排队做核酸，下午顺利住进了耳鼻喉科。27床，护士带我进了病房。四个人的病房充斥着nongnong的消毒水的味道。完成了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刚躺下，主治来了，来确定手术取下颚的淋巴结，用黑色的记号笔在下颚淋巴肿大凸起的地方画了一个圈。“血项什么没有问题的话，明天上午手术，局麻。”留下一句话走了。该来的始终要来，逃不掉。我用手摸着那个鸡蛋大的淋巴结叹了口气。这些天脖子，下颌、锁骨、耳朵后面都在冒疙瘩出来，看来病情进展得很快。左手摸到了左耳后面的肿块，又有新的长出来了。 微信电话突然响了是他，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思虑片刻接起“喂？” “到医院了吗？”是他熟悉的声音。 “到了。” “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什么科室？” “耳鼻喉科。”他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等会儿过来。”我有些发愣，可我不想你来，我一点也不想你看见我如此落魄的样子。 “不用了，我妈陪着我的，住院部没有核酸不让进人的，就小手术局麻没事的。”我出口拒绝着，他突然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凝滞。真的别对我好，我怕我自己会陷进去的。就这样吧，各回各的位置，能相遇就已经很好了。正想挂断电话“什么时候手术？” 我深吸了一口气“明天上午。” “害怕吗？”手机里的声音悠悠传入我的耳朵，突然病房门被打开了，推着一个病人，应该是刚做完手术，脖子上裹着纱布，挂着带血的引流袋……我连忙转开眼睛。 “不怕！”匆匆挂了电话，我不怕，只是个小手术，既然选择这条路就必须面对这些，要坚强，不能在mama面前哭，我在心里给自己暗示，说不害怕是假的，七年的煎熬让我越来越恐惧。 第二天一早接到苏苏的电话“狗子，要坚强啊，我元旦就回来。”我笑着应好。 九点被推进手术室，是比病房更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灯亮得我睁不开眼睛，直到一块绿色的布遮上了我的眼睛，陷入黑暗里，耳朵更加敏感。手术器具碰撞的声音让我发怵。姜小鱼，不要怕，我双手捏紧了裤子。 …… 整个手术过程，可以用一个字描述，那就是痛，很痛，我感觉自己下颌的rou被拉扯，淋巴太深，麻药没有到手术部位。我痛得呜咽出声，却被医生呵斥“局麻就是这样，已经补了麻药了，你要喊，这手术就做不了。”只能咬紧牙齿，捏紧裤子，痛出一身冷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推出手术室，下巴又麻又痛，看见手术室门口的mama是前所未有的委屈。看了看mama，嘶哑着声音对她说“妈，我没事。”闭上眼睛，将眼泪咽下去。说话牵扯伤口，好痛。 回到病床，麻药慢慢消退，痛感越来越明显。我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不痛了，睡觉是我这几年逃避痛苦最好的方式了。 一觉睡醒，睁开眼睛，发现他坐着我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眨了眨眼睛，是他没错，我以为是麻药让我产生幻觉了。我盯着他看，他怎么来了？眼神交汇，心颤了颤。 “醒了？”他看着我。 “嗯。”我用鼻腔发出声音，挣扎着想从床上做起来，却发现颈部不能用力。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别动，我给你摇起来。”病床升高，躺着舒服多了。 “你……？”刚要开口说话，被下颌巨大的疼痛感牵扯，紧皱眉头。 “很痛是不是？你别说话，你等等啊。”说着见他走出了病房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张边角撕的破破的纸和一支笔，他把纸笔递给我。 “想说什么就写下来。”我接过纸笔正要下笔。“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传入耳朵，手顿了顿，我抬眼看着他“嗯。” “我上午来做了核酸，今天有点人多，结果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吃了饭就过来了，我还给你煲了汤，你要不要喝一点。”我看着他，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怜悯吗？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在你面前这么那么狼狈。 低下头“我妈呢？”我在纸上写。 “阿姨回去给你熬粥了，让我在这儿看着你。” “嗯。”我用鼻腔瓮声瓮气的回答，说着坐起，想去厕所，没看见拖鞋。 “去厕所？” “嗯。”他边问着边将放在病床另一侧的拖鞋拿过来，半蹲在地上，握住我的脚，脚握住那一刻我呆住了。 我想出声拒绝“不……嘶。”好痛，用力想要抽出脚，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别动！他停了停“别推开我。”说着将拖鞋套在我的脚上。我愣了愣，稳了稳跳动的心，站起硬着脖子，快步走向卫生间。他为什么要这样？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松垮的手术服衣领上还有血迹，苍白的脸，脖子上包着纱布……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样的我，狼狈至极。良久，平静了心情，拧开门把手，门打开，他满脸焦急得等在门口，不敢看他的眼睛，任由他扶着我坐在床边。 “尝尝我炖地鱼汤，我向江浩要了他家的钥匙在他家炖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盛了一碗鱼汤端在我面前，奶白色的汤。我看着眼前的鱼汤，保温饭桶，碗，勺子还有一盒洗好的草莓觉得眼眶酸涩。楞楞的接过尝了一口，很鲜，很好喝，顺着鱼汤吞下我满腔的泪意。 “睡醒了啊？”耳边传来mama的声音，mama来了。听mama和他寒暄了几句，看着他有点手足无措最后落荒而逃，有点想笑，这男人怎么看着这么傻。 他走后我喝了一大碗鱼汤，连mama尝了之后都说好喝。心里乱糟糟的，我在想，如果没有生病多好，那时和他相遇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