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养老送终

    秋儿已经和婆婆在一起睡了第二个冬天了，子俊开始有一些怨言，但是一想到媳妇对自己的mama这么好，他就能接受了，mama为了他们的这个家，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累，只有他知道得最清楚，mama真得是老了，也更加地瘦弱了，可是，她整天笑眯眯的，每天都是那么地舒心满意，这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对子俊说道“这真是老了，和小孩子一样贪吃了，怎么想起来过热吃得小白钓了，我以前可是不想什么吃得？”

    “就是那种祚把长的小鱼呀，是不是。”落心做着手势。他晓得爸爸听不到，所以有的时候，他变成了爸爸的翻译官。他又说道“婆婆的牙齿不好，这种钓子鱼的刺太多了，好卡住的。”他又做了一个被刺卡住的狼狈样子。

    “想吃小白钓呀，你还没有吃伤呀，我们打鱼那会儿，看一看都有了。”子俊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大过冬的，去哪里有什么钓子鱼呀。”

    “就是说嘛，原来不想吃的东西，看一看都有了的东西，现在怎么就想吃了呢，”mama有一些难为情地笑了，“你们晓得得，我就是这个脾气，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小白钓是热天吃的鱼嘛。呵。。。。。”

    “也不全是这样的呀，说不准明天的早集上就有了。”秋儿接过来说道“我们搭一下mama的口福，子俊，你明天起早一点去看一下，要是有的话，就买一点回来吃一吃。”

    “要的，要的，那我明天起早一点不就行了。”子俊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想吃那东西了，又不是吃它的时候，但是，他看到秋儿很上心，就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子俊起了一个大早，可是，失望而归，只买了一条大草鱼了事。他在心里想着，反正是鱼就行了。为了好交差，他反复地说着，为了等小白钓，他从天没有大亮一直等到这会儿才回来，清鼻涕都冻出来了，可就是没有。

    mama笑了，她正端着一碗粥在吃早饭了，她起身为儿子盛粥的时候说道“我又不是非要吃鱼不可了，我就是跟你们说下子，怎么过得馋嘴好吃了。”

    “不光是mama想吃，我们也想吃了，是不是呀，儿子们？”秋儿笑着对两个儿子说道。

    “是呀，我们也想吃了，”两个儿子响应着。海落撒娇地扑在爸爸的身上，粘糊着。

    “好，好，明天我再去，说不准，明天的运气会好一些了。”子俊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只有答应明天再去。

    中午，大草鱼上了桌子，专门摆在婆婆的面前，婆婆为大孙子夹了一大块，又为小孙子夹了一大块，她自己也夹了一块放在碗里，可是，她的笑脸凝固了，但是，一会儿的时间，她又笑了起来，招呼大家都吃，这一切，秋儿都看在眼里。

    “明天不要去赶集了，这草鱼也很好吃，和小白钓差不多，这天怪冷的，起来那么早干什么？”婆婆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说道。

    “就是呀，鱼不都是那个味道呀，我就说了嘛。”子俊跟着说道。

    “不去了，不去了，仅你睡一个懒觉。”秋儿撇了撇嘴说道。

    “去就去嘛，反正又不要我煎鱼。”子俊看出来秋儿的不满了。

    可是，一连好几天，子俊都是老早早的就在集上转，可是没有小白钓的踪影，他不仅计上心来，他们的家里原来打鱼的渔网还在，不如，今天晚上自己亲自下河打鱼，自己的经验那么地丰富，正好派上了用场。说干就干，这一天，子俊吃过夜饭，搬上赶鱼的赶场子就走进了寒风中，mama想要拦住他，被秋儿拉了进去，落心要跟着去做伴，也被他爸爸拒绝了，秋儿交待着，少打一会儿，早一点回来。

    寒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的疼，可是，子俊没有被这种拦倒，只干了一会儿，脸上就开始发热了，刚刚像冰一样的手也不冷了，子俊的心里也很热乎，他是看到了mama这两天吃什么都没有胃口，秋儿也很担心，愁得不得了，一个媳妇对婆婆都这么上心，那让他这个儿子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这样的天气，鱼都在深水里，他打鱼的赶场子根本上就够不着多远，幸好今天的月亮好大，照得四周都很明亮，可是，每一赶场子下去，不是水草就是蚌壳螺丝，根本上就没有鱼的影子，他都不晓得打了多少赶场子了，只打到了几条小鱼，连小白钓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不仅有一些泄气了，腰也有一些酸酸的感觉，长时间没有打鱼了，两只手臂也有一些抬不起来了，坐在岸边歇了一口气，刚刚还在河这边的月亮，已经跑道河的那边了，脚下的小草上都有了露水了，时间不早了，他不由得坐了起来，心想还打几下再说，这回说不准打点什么了。他又把赶场子放在河里，用赶场子的边边刮着河底，一直刮着拉出了水面，不错，有两条小鱼在赶场子里跳跃着，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是mama想吃的小白钓。子俊欣喜若狂地把赶场子里的鱼用篓子装好，他又来了精神，就照着这样连连的打着，不晓得打了多久，总算是有了半斤鱼的样子，他满意地收了家伙。

    子俊回来的时候，mama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的脚步声一上台坡子，秋儿就已经把大门打开了，她端着煤油灯站在大门口，夜风一吹，昏黄的灯光一闪，秋儿赶紧拿手捧住，脑袋却伸出来望着外面。

    “总算是弄了一碗菜。”子俊有一些疲惫地说道。他把鱼篓子举得高高的，好让秋儿能够看到。

    “mama，弄到了，弄到了，”秋儿跟婆婆报喜。

    “哎呀，这都大半夜了，外面好冷的。”婆婆又有一些高兴，同时又有一些不忍让孩子们这么地辛苦。

    子俊把鱼挂在厨房的屋檐下，搓着双手进了屋里，秋儿已经端了一盆热水放在了他的脚边，子俊笑了，这大半夜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趁着子俊洗手的功夫，秋儿又烧燃了灶里，得给子俊煮一点面条吃一吃，暖一暖身子。她把水烧上了，来到堂屋里拿面条的时候，问着婆婆“mama，我在下面条，你吃一点了再睡吧。”

    “我就不吃了，我先睡了。”婆婆不想麻烦她。

    “快得很了，水都烧开了，少吃一点再睡？”秋儿探头来看一下，婆婆还没有睡下来，她又劝道。

    “你还不说，真是有一点冷呀，你就多下一点吧，都吃一点。”婆婆轻声说道。

    子俊一出门，婆婆和秋儿并没有睡下，秋儿拿出了鞋底在纳，婆婆就捂在床上，陪着秋儿，婆媳两个说着家长，婆婆说着她的童年生活，这是她很少说的话题，可是，今天，婆婆的话很多，说了好多好多以前没有说起过的事儿，又说起了两个孙子，秋儿静静地听着，有好多的事情，婆婆都有一些记不起来了，可是秋儿记得很清楚，秋儿就停下手中的活儿，帮婆婆补充着，两人是越说越高兴，一点儿瞌睡也没有了。

    第二天，这盘小白钓终于上了桌子，婆婆竟然和孩子一样地高兴，她照例先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条，又喜笑颜开地招呼着儿子和媳妇，她自己的筷子动了动，拈了半天也没有拈到碗里来。

    “mama，专门为你做得呀，你怎么不吃呀？”秋儿看到婆婆这样子有一些好奇地说道，她毫不客气地把最大的一条拈到婆婆的碗里。

    “我就是不吃，看一看都安逸呀。”婆婆感动地说道。

    “婆婆，吃着才安逸了，太好吃了。”海落说道，他有一点不懂婆婆的意思，端上桌子的东西，看着不吃，有什么安逸嘛，大人说话这么地奇怪。

    “只要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还是我划得来呀。都吃，都吃”婆婆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说道“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好吃，太好吃了。”

    这时，秋儿和子俊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笑了，婆婆好多天没有这么高兴了，真是老孩小孩都是一样的。自从婆婆想吃小白钓开始，她就吃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每顿饭都是吃一点儿了事，长期这样，老人的身体不就垮了吗，这才把子俊夫妇急坏了，老人的要求并不高，能不能实现，这就看儿女的表现了，还好，儿子媳妇的表现让老人很是地满意，婆婆并没有吃多少，就像她说的，她想得就是那个味道，那个味道她想到了，能不让她眉飞色舞吗？

    因为是冬天，秋儿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伙食，只要是婆婆开了口的，她都是尽量地满足老人，老人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一样，不断地提出要求，又不断换着花样，可是，秋儿总是不厌其烦，在侍候婆婆的时候，她不禁想起好多的事情来，从她进了杨家的门开始，婆婆是怎样对待她的，好像就是在昨天一样，婆婆总是拿她当做自己的亲姑娘一样的对待，有好多的时候，她没有想到的，婆婆都能帮她想到，在这个家里，她是如鱼得水，过得那么开心，快乐，尽管也有好多的不如意，可是，并丝毫没有影响到婆媳关系和夫妻关系，秋儿在心里最清楚，婆婆也是从苦处来的，对缺少母爱的秋儿是疼爱有加，秋儿了，也没有让婆婆失望，一句重话也没有对婆婆说过。

    婆婆去的很轻松，早上秋儿起来烧火的时候，才把婆婆热乎的脚从怀里拿开，等她烧熟了早饭，又去喊婆婆起来吃饭的时候，喊了好几声婆婆都没有答应，她还以为老人家没有醒了，所以轻轻地推了推，谁知，婆婆还是没有反应，她急了，大声地叫了起来，婆婆还是没有睁开她的眼睛。还是落心机灵，他听到mama的叫声，把爸爸往里拉，子俊正在洗脸，被落心一拉，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他吃惊地望着儿子，落心往屋里指着。。。。。。

    子俊甩开儿子的手，冲了进来，mama睡得好好的，一脸的安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秋儿跪在一边，不停在抹泪，看到子俊进来，她直起身子，要子俊摸一摸mama的手和脸，都是冰冷的。

    “妈呀，我起来的时候，你的身上都是热乎乎的呀，我没有照顾好你呀。”秋儿痛哭失声，子俊也哭了起来，他仔细地检查了，mama确实是过世了。

    听到了哭声的村民们都来了，他们不由得叹息着，想不到杨大妈竟然这么好福气，在不知不觉中就睡过去了，瞎子二婶更是嚎淘大哭，哭她没有了伴了，哭她没有这么好命，真是哭人不如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