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向南而行
誓约之刃的队员不知该为乌塔尔的行为高兴还是生气，从夏隆城出来后的这一段路一步一个坎；别误会，这里说的艰难并不是因为路程太长，而是乌塔尔为了乘坐交通工具而踩坏了三架大车、撞翻了一个谷仓、踏断了一座古桥、砸坏了一个雕刻着恶魔的塑像...... “乌塔尔先生...我求求你不要再破坏人们的生活必需品了...如果再这么下去，还没等走到幽暗丛林，我们的资金就会赔空的...请您小心居民的物品，因为相对于您，它们实在太过脆弱了。”牧师艾露尼近乎哀求着告诉队长注意‘安全’。 “...我会小心的。”乌塔尔答应得好好的，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才一个多小时它又闯祸了；众所周知，无论在智商还是情商上，乌塔尔并没有多少优势可言，但它仍然有自己痛恨的比如侵略者和欺凌弱小的人。 首先侵略者就不必多说了，他们扮演着破坏者和捣乱分子的角色，乌塔尔对待它们的方法从来只有消灭为上，而后者，严格的意义上说他们并不是敌人，所以靠武力惩罚他们是不可取的，因为欺凌弱小是一个广义范畴，它包括利益、名誉和肢体上的侵犯，而且要应对的方法也很复杂，比如该如何判断情节有多么严重、怎么处理以及应该下多大的力量纠正等等，总的来说这些不是乌塔尔那种程度的智商能运算出来的。 不过让它记忆犹新的是绝不能容忍那凌女子的男人，如此执念是一段久远的往事，那时乌塔尔还是战神要塞的一名新兵，它的直属上司不知换了多少，但是其中的一位最让它难以忘怀，那个男人勇冠三军，似乎还是从皇都来的富人，大家纷纷猜测此人为何放着惬意的生活却跑到边塞来受罪，监察官告诉他们此人是罪大恶极之辈，因为犯了重型而被关进大牢，本来是要处死的，但看在他有一身本领，外加也没少塞钱的份上就免得一死。 虽然如此，但活罪难逃，他被流放到战神要塞终身服役；在这里，他没有关系网可用，一切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有意思的是，皇都的使者曾偷偷吩咐过将军不要让他过得太安逸，但此人仍然凭借着老道的经验和过人的武技得到上司的赏识；很快，他成为一名小队长，而乌塔尔就是他的兵。 从皇都来的男人名叫戴维恩·图勒，大家在休战时期最爱听他讲故事，那些宫廷贵妇的艳事、皇室名家的传言、书海经卷中的奇闻、金库密室的珠光宝气等等，反正人们认为只要从他口说中出来的东西都是新鲜玩意儿，有的名词大家甚至听都没听过！ 身在前线的士兵平常没什么休闲活动，正因为这点，戴维恩成为军中最受欢迎的人之一，他具备一切领导素质，甚至将军都对此人的能力表示认可，但皇都有令，严禁他升官，或许就是因为太优秀才备受排挤吧...... 其实不然，乌塔尔在接触老前辈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他的过去，此人能有今天的本领完全是靠自己年轻时候打拼下来的，他的历史可谓崎岖坎坷，但成功并没有亏待他——由于努力，他获得了尊重，并且在皇都小有名气，一个没落贵族很欣赏这个能干的年轻人，所以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过不了多久，夫妇俩就有了自己的结晶，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自从有了孩子，戴维恩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的生活又有了新目标——他要把自己的女儿养大成人，并且要她像公主那样无忧无虑！于是年轻戴维恩发愤图强，这个家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妻子家的贵族名号也恢复了，前景看起来非常美好，可不幸往往隐藏在幸福的面孔下...... 随着女儿的长大，她的婚假问题也逐渐逼近，可这些都不是问题，戴维恩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他的女儿将嫁给皇都最有影响力的大臣的儿子...婚宴进行得很宏大，新人共度良宵，但由于是政治婚姻，男女双方并没有恋爱期，导致婚后的问题逐渐滋生——大臣的儿子改不掉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习惯，而戴维恩的女儿又是个大小姐，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于是他们吵啊吵，直到戴维恩的女儿被丈夫扇了几巴掌。 大小姐哪受过别人打，当夜就哭着跑娘家，她的mama出面安慰，而戴维恩则没说什么，毕竟两口子没有不打架的，但新婚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他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不幸在慢慢积攒能量，这种不安定因素将正式上升为戴维恩事业、家庭崩毁的导火索，只不过他当时还没有预料到而已。 事情是三年后的一天，戴维恩的女儿因为因为过度的生气导致流产，牧师说她再也没机会生产，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恰巧男方家有十分看重这点，搬来丈夫就不怎么待见再加上不能生育让她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往日公主般的生活让年轻的少妇充满绝望，虽然她的mama会不时来看望，但终日郁郁寡欢还是要了她的性命...... 女人死了本该是伤心欲绝的事，可大臣的儿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在葬礼的当天他只是匆匆露过一面，然后就消失不见，戴维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也没说什么——他太懂人情世故了，以至于让这些东西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婚姻不是儿戏，除了对双方的利益有帮助外，感情还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而他恰恰把这最重要的一点给忘记了；这直接或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自女儿死后，他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色彩。 几个星期后，令戴维恩怒不可遏的是亲家居然在为儿子物色新娘，他女儿的尸骨还没凉透呢，这混小子居然就等不及让别的女人代替他女儿的位置了！虽说自己对女儿的溺爱造成了她性格的缺点，但大臣儿子又何尝不是呢？都结婚了，出去鬼混的习惯还是不改，如今戴维恩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他动用手上的关系网，封住大臣儿子的幽会地点，然后他将两个人捉jian在床。 没什么好说的，大臣儿子被五花大绑的扔到亲家大门前，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父亲当年对质，但我们要清楚的是，皇都最有名望的大臣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其实在他眼里，戴维恩一直是个没分量的暴发户，自己能和他结为亲家只是看上他的钱财罢了，说不好听点，这个暴发户还占了自家的光呢，哪能任凭他到这里来闹？！ 一个主动来找茬的外加一个瞧不起人的注定了矛盾的爆发，大臣傲慢无礼的态度让戴维恩火冒三丈，而说到他女儿是个没用的乡下女人时，戴维恩终于疯狂了，他抓起匕首将大臣连捅了十七刀，外加把那负心的男人也一并收拾掉了，在这一过程中，大臣身边的皇家武士根本拿不上台面，要说戴维恩年轻时曾做过游侠，他打几十个人不是问题，再加上狂怒的作用，让他无人能挡！ 最后，发狂的戴维恩冷静下来，他看见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由得呆掉了——家庭、荣誉、名声和财富，自己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在此刻崩毁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到治安官将他押解归案也不曾反抗，戴维恩认命了。 之后的事情我们多少也能想到一些，他的老婆掏空了家底就为保他的一条命，由于家道落败，他曾经的合作伙伴也都离他而去，一时间戴维恩的神话像是句号那样戛然而止...... 戴维恩永远也忘不掉和老婆相见的最后一面，那是个闪电轰鸣的雨夜，他被关在囚车里，淋着冷雨，由于地湿泥滑，他的囚车陷在了泥地里，官兵一边骂着一边想办法将轮子抬起来，在这个简短的空挡里，戴维恩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接近囚车，黑夜中她就像一个伛偻老妇，当此人走进囚车时，戴维恩借着火光看清来者居然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那是多么苍老的一张脸啊，深深的皱纹狠狠刻在原本漂亮的脸颊上，她的眼睛浑浊，双鬓如同雪一样斑白，最令人难忘的是她的额头至左耳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这还是他的妻子吗？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家已经毁了，财产也没了，这是肯定的，但这群混蛋竟然朝自己的妻子伸出毒手，天杀的王八蛋！！ “维恩啊...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找你啊...”女人声音嘶哑，瘦骨嶙峋的双手拨开戴维恩被雨水浸湿的头发，那手指的冰冷像刀一样在剜他的rou。 “我也十分想你...伊莉莎...”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戴维恩能言善道的嘴哽咽住了，他的脸扭曲着，鼻涕混合着雨水流到衣服上。 “会挺过去的，我们都爱你，我是，女儿也是，我们一直以你为荣，一直一直...”女人也是满脸的‘雨水’，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时官兵来了，他推开女人，而女人则是从泥水中站起并从兜中掏出一个闪亮的金色手镯：“兵差大人，雨天路滑，希望这些能为兄弟们买壶酒，也好平平安安的把人送到。” 女人说完就站到一旁，官兵朝四周扫了一眼，见没人看到就将金镯子塞到口袋里：“行了行了，我们肯定把人送到，那么别耽误我们行军了，开车，走！”官兵吆喝着，囚车缓缓开动，戴维恩使劲扭着脖子看雨夜中的女人摇着手，一直摇着，就像诉说着永别一样...... 这就是永别了吧？当时戴维恩是这么想的，闪电还是那样张扬跋扈，粗大的电花将黑夜撕裂，囚车在转过街角时，戴维恩依然在往女人处看，结果他看到女人被几名黑衣人扑倒，他们抽出袖子下面的匕首来，白晃晃的钢峰刺进虚弱的躯体中，拔出来时竟是那么的血红！ 戴维恩目眦欲裂，他无法发出一个字，牙龈因为过度的咬合而流血，此刻他的视界一片血红，直至死的那天也无一例外，因为正是在这个瓢泼大雨的寒夜，他失去了一切...... 皇都的人还是不准备放过他，他们跟到战神要塞并吩咐当地的长官锁死戴维恩·图勒，这就导致了无论他立了多么大的功勋也只是一名小队长，而小队长则必须带头打冲锋，属于一线的炮灰角色。 苍天无情亦有情，戴维恩参加过无数战役，但他都一次次的活了下来，有人称他为‘幸运星’，其实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因为在这一年的夏天，自己帐下来了一名与众不同的士兵——乌塔尔·蒙格洛斯，那是一个不朽的存在，一张白板，一个需要雕刻璞玉...于是在这个夏天，戴维恩找到了志继之人并将他的憎恨赋予到这个新兵的身上。 “如果遇到欺负女士的男人，别放过，看清楚；如果情节严重，那就宰了他！”这是戴维恩长官重复最多的一句话，每当他这么说时，老兵的牙龈总是咬出血，他叼着一根粗大的烟管，朦胧的烟雾中，乌塔尔发现这位老前辈的眼睛是红色的，血红血红，就像一望无际的血海那样...... “是的，长官，吾辈谨记您的教诲，以后遇到无节之人，必杀之！凡侵害女性者，必杀之！”乌塔尔单手抚胸，向戴维恩致意；而那位老兵则是站起身来，手握钢刀，有一次发出进攻的命令，全班人马在他的带领下向魔族部队杀去，有人说戴维恩这老家伙一旦上了战场便无所畏惧，但乌塔尔不这么认为，它能看出那个人心中的痛苦，之所以这样奋勇拼杀，是因为他想结束自己，了解这段沉重的恩情。 终于，就连‘幸运星’也不那么幸运了，戴维恩躺在血泊中，这是他第九十九次带领部队反攻魔族部队，可这次遇到了魔族大统领的亲卫，他的部队折损了三分之二，但却将对方给打跑了，剩下的士兵们不愿离去，都围在老兵身边。 “要结束了吗？伊莉莎...你说过会好起来的，你说的真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段传奇，戴维恩·图勒就此长眠，他血红的双眼终于闭上了，那晶莹的泪珠没有丝毫哀叹，只剩下满满的安详...... **************************************************************************** “以后遇到无节之人，必杀之！凡侵害女性者，必杀之！”久远的过去，那句誓言可不是白说的，回归现在，乌塔尔一行经过一个村子，正巧碰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踹开家门然后和老婆吵架，接着双方的争吵迅速升级成武斗，最后男人抓住妻子的头发，将她拖了出来...... 还需说什么吗？古老的憎恨随着回忆被点燃了，乌塔尔在它的队友们还没反应过来前居然自动挂上了风翼术，然后化作一道流星朝男子冲去，在此过程中，它将身体拧成一百二十度再抡起那枚直径超过三十厘米的拳头，就好似战锤扪在男人的鼻梁上！ 试问这一下多重？答：很重，乌塔尔曾经用铁拳将魔族先锋军的主寨城门打碎..说实话，它那大拳头抡下去力道可不比弩炮小多少，从该男子在半空中做出的抛物线运动看来，此人凶多吉少，换言之：秒杀！！ 因为神圣王国是一个以宗教为准则的国家，所以当地保持着温良尔雅的民风，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很少发生暴力事件，所以当冲突爆发时，人们先是震惊然后像看奇闻那样围观过来，甚至在打人者还没逃离前，大街上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 “玛丽安在上！队长你都干了什么？！这会出人命的！”牧师艾露尼知道人在外地不得不低调的道理，谁曾想她们刚到神圣王国就引发了血案！为了防止吃不了兜着走，她只好发动所有技能，将该男子的伤情稳定下来。 说实话，昏迷的男人刚通过了死神的筛选，死神还特地为他讲解亡灵位面的规章守则！可就在他准备踏上冥河渡船时，一股非自然的力量将他又拖回现实！男人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疼，火辣辣地疼！他往脸上一抹，全是血！！ 你还别说，乌塔尔打得非常准，男人的脸上好像画了环靶一样，以鼻梁为靶心，从伤口喷出来的血呈辐射状蔓延出去。 “先生，您终于醒了，感谢玛丽安...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其实这道伤口还不算太坏，回家静养半个月便可恢复，不过在此期间，喝酒与发脾气还是会对愈合造成不利的影响。”艾露尼露出职业微笑。 “不许发脾气？开什么玩笑！我在跟我老婆说事，莫名其妙的就被你们养的怪物打了！还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种时候还不许发脾气，凭什么？凭你们身后的那个傻大个吗？！”男人愤怒的咆哮道，一腔鼻血也像喷泉一样。 “请您谅解谅解啦，我们队长是出了名的脑袋不开窍，换句话说就是缺心眼，还请您多多包涵...”安娜满脸堆笑，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她将沉甸甸的钱袋捧在手心希望此事能和平解决。 “少给我来这套！我他妈就知道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今天不说明白了，谁也不许走！”受伤的男人就像野兽，他将钱袋扇飞并推搡安娜，看来平日里蛮横惯了，不过说真的，踏在这个镇里是头一号的大流氓，不过也算他倒霉，好死不死的踢到一块镶满了钢钉的铁板——这支队伍里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小命！ 推搡自古就是打架的预兆，就像斗士为了强迫自己愤怒而使出的小伎俩一样简单而实用！这种短时间内的肢体接触无疑是激起斗志的最佳途径！如今，该男士正将流氓打架的招式运用在魔族狂战士身上...... 试问狂战士是什么？答：他们是一群极易被挑衅、被激怒、被点燃的烈性爆弹桶，虽然安娜还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但从她微微颤动的手指上就能看来出距离正式爆发也不远了。 “看来您是铁了心不想和平解决了对吧？其实老娘也想和你这个比比吃吃的鬼儿子打一架！”安娜脑袋上青筋暴突，腰间的暗夜之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出在手！ 就在她忍不住挥刀砍人时，安娜的腿不知被谁踢了一下，这让狂怒的绞rou机失去了平衡，那带着些许火焰能量的暗夜之吻化作一抹红云削去了男人的流海...这下流氓哥酒醒了大半，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来真的！ 不把他杀了难平狂战士之怒，但这次是不行了——人群中，一个更为敏捷的身影窜到她身后，将她向后扳倒，来救场的正是半精灵乌朗托雅，她刚才到前面打探消息，刚回来就看到这幅景象，如果他们在城镇中杀了人那还得了？于是她只好将两人分开。 出发点是好的，可她只是名盗贼，所以在力量上没办法和狂战士比，只见安娜在挣脱她的束缚，那柄暗夜之吻有好几次将男人分尸，在四周围观的人群都退了十米后，他们惊奇的发现女战士口鼻竟像公牛一样喷薄着白气！ “王八蛋！我要宰了你！别拦着我，我要将他剁成一百块喂狗！！”毫无形象的狂战士将手中的大刀掷出，男人看到后抱头鼠窜，好在大刀因为慌乱而失了准头，要不然还真就酿成命案了。 “队长，把安娜装起来吧，我们快走！”副队长艾露尼见远处的治安官正往这边赶就一把抓住乌塔尔的手，半神也不多废话，扛起安娜便走。 几乎是逃跑一样的离开城镇，这下他们失去了在这里补给的权力，而且几位在外漂流的旅行者又得露宿野外了。 “这下好啦，咱没又可以睡大街啦，但愿今晚宿营的时不会有蛇钻进来！你们两个！叫我怎么说好？那个人是平民耶，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幸亏没搞出人命，不然我们就该被送进审判庭了！”半精灵乌朗托雅还没消气，她在教训两个不长脑袋的家伙。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刚刚那位男士的确对女士很无礼呢，他应该受到一些教训才对。不过下手的力度还是要好好考量一下的...”虽然乌塔尔下手过狠，但对于对于这种事，艾露尼还是很支持它的。 “队长你的拳头为什么不装上指虎？我们应该一开始就把那混蛋的脑袋揍成烂西瓜！”安娜叫嚣道。 “嗯，有道理。” “安娜你要是再说今晚就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