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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直接开摆,逆贼休伤我主!

    耀眼的光芒覆盖住了视线内的一切物品,刘三甚至觉得自己在直面太阳。

    白衣客同样感到震惊,此刻突发的异变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既然这个少年敢反抗,那个老贼偷走的东西就一定在这个少年手里。

    身为一介堂主,他最不缺的就是谨慎。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他没感觉到这少年有任何的内力,看上去就像个普通人一般,,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万一这少年是在蓄意施展致命一击呢?

    血吼教就有类似的绝学,可集毕生功力于一技,其威力可想而知。不过施展者也会受到严重的反噬,所以这一绝学只能在绝境和抱有死志时使用。

    他原本还在发愁该如何破解这少年设下的防备,却突然发现屋外堆放器物的角落里蹲了一个笨贼。这可帮了大忙了,他先是静观其变,待笨贼吹完迷烟,他察觉到动手的时机到了,于是闪身进入屋内,站在了少年床边。这个距离可谓是攻守兼备,倘若少年和猜想的一样有一身血吼教的功夫,那这个距离刚刚好,算是留足了反应时间。

    至于那个笨贼,则完全不用管。那人最多是个懂些粗浅功夫的普通泥腿子,随便吓一吓就会乖乖听话。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笨贼动手,异变出现,那少年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白衣客没料想到,从少年体内爆发出的并非血吼教的煞气内力,而是另一种东西。

    说不上来的东西。

    让他的灵魂自发感到畏惧的东西。

    在这一刻,在白光浸染他的这一刻,他想回家。

    他想找自己的mama。

    犹如被唤醒的洪荒巨兽一般,少年的身体疯狂向外喷涌着古朴浑厚的气息。

    气浪所至,一切都显得孱弱无力。

    白衣客和刘三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幻觉与真实。

    本能的感知让他们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正在被覆盖、替换。

    大地开始颤抖,桌椅不住摇晃。

    屋顶扑簌簌地不断飘落灰烬般的尘烟。

    尘烟中又窜出无数身影,高大的、矮小的、瘦骨嶙峋的、大腹便便的......

    耳边还不断传来各种声音。

    狂笑、啜泣、高亢的尖叫、激昂的呼喊、振聋发聩的呼号......

    如同一幕幕戏曲开演,各种从未见过的人,穿着怪异的服饰,说着怪异的话,你方唱罢我登场,将二人包裹其中,不停旋转。

    最终,所有的事物在“轰”的一声爆响过后全都消失不见,两人的世界回归了平静。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转瞬之间,现实中不过是白光一闪,而白衣客与刘三却恍如经过了一个王朝迭代一般,汗水淋漓,筋疲力尽。

    眼前的景色逐渐回归正常,白光消失,就好像它从没出现过。

    但空气中弥漫着的呛人的尘埃,和降生在身上的无形的压力,都证明着方才的一切都是现实。

    待白衣客和刘三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子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人。

    一位身穿五折钢铠,手握龙胆亮银枪的白面骁将正站在刘三面前,他的身体恰好挡住了正在昏睡的杨允。

    至于刘三手握的尖刀,则早已被挑飞出去,此刻只能看到一根刀把在微微颤动,而刀身则全部没入火炕旁的土墙之中。

    “你们是何人?”那白面骁将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回答,白衣客和刘三一个如临大敌呼吸急促,一个直接摆烂放弃反抗,原地打着摆子。

    “我乃常山赵子龙,你们是何人?”

    赵云见二人不答话,以为对方在等他报名号,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眼见白衣客仍闭口不言,刘三的心态明显好了很多。瞧你那死出,还以为是个高手,呸。

    殊不知刘三自己也没发现,其实他是觉得反正都要死,死在谁手上都一样,所以才有了莫名的勇气。

    只见刘三装模作样地朝赵云抱拳道:“我乃黄口镇人,江湖诨号守法公民刘三,我有个拜把子的弟兄,在此处颇有些名望,叫法外狂徒张三。不知将军是否听过。”

    “未曾听过。”

    “那好办了,你我素不相识,今天是我唐突了,在下告罪,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在下就先走了,你们聊,留步,不用送了。”

    刘三还没走两步,一缕寒芒抵达喉口。

    刘三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了些怒气:“不走就不走,动手动脚的作甚。”

    然后乖乖站回原位,如听大人训话的孩子一般。

    赵云调转枪头,指着白衣客:“你呢?”

    白衣客瞬间被压制得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此时的白衣客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动起手来,眼前这个名叫赵子龙的人绝对能让他拿到阎王殿的排队入场券。

    既然打不过,能不能遁走呢?

    事实上,他研修的最强的功法就是飞叶穿花步,这门轻功说不上是武林上等,却也非凡夫俗子能够企及的。

    也许能走,也许不能。

    但白衣客不敢赌。

    万一走不掉,还会激怒对方。

    他不是刘三,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有很多心愿未完成,拜入鸾山派也是这个目的,修行武功,然后了却心愿。

    再三考量之下,他做出了一个违背门主的决定:“陆弦。”

    说完,气氛回归沉默,过了许久,赵云才带着些许犹豫地问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

    “你不说说你是哪人,有什么朋友,江湖诨号叫什么?”

    陆弦在心里宰了刘三数千遍。

    就你话多,你个蠢货!

    强压一剑刺死刘三的念头,陆弦再次开口:“我非当地镇民,乃是衢州人士,现为衢州鸾山派金莲堂堂主。”

    刘三突然插嘴:“你是鸾山派的?”

    陆弦不想理他。

    赵云疑惑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刘三答道:“不是,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的身份。”停顿了一下,刘三又对陆弦说到:“我懂了。鸾山派在一个月前丢了一件重宝,这件事在衢州闹得人尽皆知。你来这儿也是为了那件重宝吧?”

    陆弦依旧沉默。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刘三露出了得意地笑容,随后心生一计,向赵云问道:“赵将军,你想不想知道那宝贝的事儿?”

    赵云刚想摇头说报完名号该上路了,却忽然感觉到身后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于是他没回话,只是稍稍挪开了抵在刘三喉咙上的枪头。

    刘三暗喜缓兵之计生效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之所以整个衢州都鸡飞狗跳,整个鸾山派都倾巢而出,那是因为有传言称,那件重宝和拉仄王的陵墓有莫大的关系。拉仄王你知道吧?”

    “嗯?这你都不知道?也罢。这拉仄王乃是十年前西羌最强大的王,他曾在永宣八年串通守关大将入我大泽,直接把何、闵两州抢成了白地。朝廷派遣各州府军围剿,结果带队的草包将军刚入闵州就被拉仄王埋伏,死伤过半。打完这一战,拉仄王大摇大摆地回了西羌,据说军队里护送财宝的马车连绵十余里。十余里啊,不晓得得有多少银子和宝贝。

    不过也别羡慕,因为没到半年,拉仄王就出事了。他在一次宴会的途中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有人猜测是刺客混入宴会在拉仄王的酒里下了毒,也有人猜测是拉仄王自己旧创复发。不管怎么样,从那开始,拉仄王的身体状况便越来越差,每天瘫在床上,靠吃流食度日。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拉仄王调集了大批的人马开始修筑陵寝,还从他们王城抓了许多壮丁赶进度,可即便如此,拉仄王还是没能活到自己陵寝完工的那一天。拉仄王一死,他的第三子洛度便联合了一些将军篡位,把他王城里的兄弟姐妹们砍了个一干二净,美名其曰送去陪大父,孝顺的很,哈哈。为了防止消息泄露,给其他在外的兄弟造反的机会,他又下命私军,将知情者都抓起来点了天灯。那次屠杀波及范围之广实属罕见,杀到最后连修筑陵寝的相关官民也遭了殃。那些修陵的军民还没来得及知晓王宫内的变故,便被洛度一纸调令招回了王都,随后没了消息。

    但这种规模的屠杀很难做到天衣无缝,有一个名叫汤伞的大泽叛官,在风波初起的当天夜里跑去青楼逍遥了,逃过一劫。但他是个明白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在羌人王都,四处除了无边无际的草原就是其他羌人王的聚落,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于是他将洛度的所作所为连同拉仄王陵墓的位置全部写在了帛书之中,想借此报复。嘿,要我说,这不是太监吗,自己给羌人做狗,现在羌人要杀他,他又要反咬一口,没蓝子的东西,哈哈哈。”

    刘三越说越起劲,状态也越说越好。他本就牙尖嘴利,讲起这些怪谈古事更是滔滔不绝,仿佛一位在茶馆深耕多年的说书先生。说到兴起,他竟全然忘了这是当下是什么情况,径直走到桌前,喧宾夺主地吹红火折子,点燃油灯,顺手提起水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待干渴之意消弭,刘三享受地砸吧了两下嘴,翘起二郎腿问道:“我说到哪了?”

    陆弦提醒道:“说到汤伞那个叛狗写遗书了。”

    无怪陆弦会提醒,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详尽地听别人说起这段往事。更何况刘三讲得绘声绘色,他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了。

    “哦对,说到那遗书了。关于拉仄王陵墓的消息,就是从汤伞的遗书里传出来的。遗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说了当夜的屠杀和拉仄王陵墓的大致情况,另一部分则是拉仄王陵寝的所在位置。汤伞将遗书分别交给了两个人,上部分交给了一位云游道人,下部分则下落不明。

    云游道人对羌人的秘辛丝毫不感兴趣,每逢有人问起,他便如实讲述,到后他被问得烦了,索性直接公布了这个消息,结果这事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据上半卷帛书所述,拉仄王陵内金银财宝不计其数,连绝世神兵也不知凡几。许多江湖人士都开始寻找拉仄王陵墓的下落,却都无功而返。由此可见,想要挖拉仄王的坟,必须拿到帛书的下半部才行。而这帛书的下半部,据传就在鸾山派手里。”

    “鸾山派很厉害吗?”一个声音问道。

    陆弦下意识回答:“我鸾山派虽然不能称作江湖顶级门派,但在衢州地界,不论州府县官还是江湖人士,都会给我们三分薄面。”

    其实这是陆弦自谦的说法。鸾山派在衢州当地可谓是第一门派,刨去中原五宗,鸾山派的江湖地位不说冠绝群雄,那也算得上是举足轻重。

    “哦,知道了。”那声音道。

    陆弦眉头微皱,对这一声“知道了”很不满意。他身为堂主,见到别人不把自身的门派当一回事,自然心有怨气,但一旁站着的赵云又让他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暗暗在心中记下,打算等今夜过去以后找个机会做了刘三。

    半晌沉默后,陆弦感觉到气氛有些说不清的怪异。为何刘三问完自己问题后又闭口不言了,难道故意卖关子,等着自己开口?

    陆弦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来带起话头,于是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陆弦思虑该怎么安排刘三时,刘三突然声音颤抖地问道:“陆...陆弦,你...在跟谁说话?”

    此话一出,陆弦立马感到脊背传来阵阵凉意。

    回想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的语调,确实与刘三不同。

    不,何止是不同,那根本就是两个人。

    陆弦看向赵云,后者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难道自己见鬼了?

    陆弦咽了口唾沫,犹豫地问道:“赵将军,你可听到刚才有人说话?”

    “听到了。”

    “何人?”

    赵云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