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独臂刀客（五）
任云二人之战结束，一前一后返回了无极山庄。 两个人都不曾提到这次比斗结果。只不过从此江湖再多出了一个传言，任逍遥是唯一一个面对拔刀以后的云无极，还能活下来的人。 这已经足够别人遐想，间接的说明了任逍遥的实力。有些原本对其还有怀疑的武林中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 云无极回到山庄，直接去了后院。 从这以后，到云老爷子寿辰这几天里，任逍遥都没能有机会与老爷子好好谈一谈。 云老爷子每日似例行公事般，来到前院与众人打个招呼。随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告罪离开。 终于时间来到了七月十二，今日是老爷子寿辰。山庄中又来不少江湖豪杰，其中很多人辈分很高，在江湖上有极高名望。 也是在今日，任逍遥再次见到了独臂刀白客。 不论白客站到哪里，他总隐约的有一种感觉，白客站着的一片空间，就是黑夜。其身上的阴沉感，实在不能让任逍遥把他与当年的传奇联系在一起。 客人们先后有序，分别向云老爷子送上祝福语。云老爷子红光满面，对来祝贺的人一一道谢。遇到优秀的晚辈，更是会出声指点评论上几句。 当白客上前，跪拜云无极。后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绝非装装样子。 这一幕令任逍遥皱起了眉头，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呀。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无须再来给我贺寿。 你的到来，只会为我无极山庄，为我云无极抹黑。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你救了回来。 我在心中提醒自己，我最爱的徒弟，当年那个让我骄傲的徒儿，早已死于关外。他死了，你懂吗？” 云无极的声音有几分悲痛，还有怀念，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白客连连磕头，然后伏地不起，悲哀道：“弟子给师父丢脸了。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师父如何嫌弃弟子，您永远是我的恩师。您大寿之日，弟子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为师父祝寿的。” 云无极听到他的话，脸色没有了之前的愤然，变得悲痛许多。 只听他说道：“如果你现在肯回头，我可以再给你这个机会。你只需把手中的刀放下，我便放下这张老脸，亲自去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到时候你只管任别人打任他人骂，来赎罪求得人家原谅，也好过背负一生的骂名。 即便别人最后仍然不放过你，我也愿再度把你收入门下。 身为无极山庄中人，犯了错就要认。别再一意孤行了。” 听到云老爷子的话，白客直接直起身子，看着云无极说道：“师父，弟子多谢师父厚爱。可是，师父又怎知这些年我受的苦？我怎么能把刀放下，我还有事情需要去做。”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波动，声音大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师父，我妻儿的仇呢，难道他们就白白死了吗？您口口声声要为他人主持公道，甚至不惜还要徒儿以身证道。 可是，我呢？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仅仅为了你心中所谓的无极山庄的名誉，就要让我放下血海深仇不成。 我不服，血债必须血偿。不能为妻儿报仇，我死不瞑目。” 只听“砰……”的一声，云无极怒不可遏，一巴掌把手边的桌子拍成了碎末。 他怒声说道：“这不是你跑去当杀手的理由，也不是你不分善恶杀人的借口，更加不是你去给武神坛当狗的缘由。 我今天把话放到这里，今日过后，独臂刀白客和我云无极毫无关系。如果你再为非作歹，我便亲自出手，斩了你这个畜牲。” 说完拂袖离去。 白客痛苦的再次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了无极山庄。 场上的人看到云老爷子愤怒离去，也知这寿宴只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大家接连告辞，原本热闹非凡的无极山庄，顷刻间变得冷清下来。 世界上的事情当真巧妙，几日前任逍遥和云无极便是在这片树林之中打斗的。地上还残留当日破坏的痕迹。 白客走在这片树林之中，他发觉有人跟踪，停下了脚步。 “朋友，现身吧。” 沙哑的声音带着强大的穿透力，惊了林中飞鸟，杀气也从体内不自觉的散发出来。 任逍遥也未遮掩，他本就是寻他而来。于是直接闪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是你。麒麟公子向来正大光明，怎么也做起来跟踪别人的下作事了？” 白客一边说，一边做出了战斗姿态，左手已经握住了背后的长刀。 任逍遥轻笑道：“白先生不必紧张，我今日来此，并非要与你打架。实在是有些疑虑无法解开，还望指点一二。” 白客哈哈大笑，开口说道：“怎么？你这麒麟公子，还能求到我一个杀手身上？莫要说我们路子不同，即便是，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 任逍遥轻轻摇头，无奈说道：“白先生何不听我先问，再考虑是否肯回答呢。” 他不等白客说话自顾问道：“第一件事，柳州庄贤的家人在一个月前死于非命，其女儿不过八岁之龄。 初步判断，杀死他家人的招式，似乎是武神坛的不传之秘，九龙真气。 你现在隶属于武神坛，我想问一问，武神坛之中可有人懂得这九龙真气。或者你是否听闻有关九龙真气传人的讯息。 第二件事，武神之子被武神坛劫持，当年带走武神之子的管家富贵，也被人杀害。现在武神之子被带去了哪里，你是否知晓？ 还有，四季门门主季太平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你为何要杀他？他又为何要冒充带走武神之子的人？” “你问题还真是多，可还是同样的回答。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白客不客气的说道。 来寻白客，任逍遥本未抱希望。不过对方似乎知道一些东西啊。即便有限，应当也是有利于自己后续行动的。 只是貌似这家伙不是太容易谈话呀。想来也是，对方的确没有告诉自己的义务。不过，他没有直接离开或者动手，反而强调“凭什么告诉你”。 “那么不知白先生有何条件？” 白客盯着任逍遥说道：“据我所知，麒麟公子向来不掺和江湖纷争，也不参与各大势力之间的争斗。 朋友中有名门中的泰山北斗，也有市井中的三教九流，更有魔门中的穷凶极恶。你朋友这么多，为何偏偏要来问我？” 任逍遥无奈道：“天机老人前脚告知我武神之子的下落，后脚就被人残害。 作为朋友，我岂能再去害了别人？” 白客说道：“我是杀手，更是武神坛的人。你会相信我的话？” 任逍遥笑了笑说道：“在下行走江湖也有些时日，明白有些事情不能仅仅看表面。 而且我隐约的有一种直觉，某些事或许并非大家知道的那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直觉告诉我，找你，我一定会有所收获。” 白客神色严肃的看了任逍遥好久，才珍重的开口问道： “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是依靠它才活到了今天，也是依靠它才走到了今天。” 白客点了点头说道：“好，七日。我们以七日为限，我会在白龙寺等你。 到了那时，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只不过你需要带着杀死我妻儿的凶手前来。 如果你没有做到，那么你的问题，呵……也不会从我身上找到答案，所以到时候你就不必去了。而我只会等你七日。” 说完，白客直接飞身离开了。 任逍遥微微眯起双眼，他心中隐约再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好像……自己又进入新的麻烦事当中了。 别人的事情都是越解决越少，自己倒好，事情越解决反而变得更多了。 怎么莫名其妙又摊上了这么一件事，还要寻找独臂刀白客的仇人。 唉，自己或许当日答应庄贤的恳求，就是个错误。 如果没有这个朋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多么潇洒呢。陪好朋友们喝喝酒，聊聊天，难道不香吗？ 也不知当时脑门子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趟这趟浑水。 现在倒好，抽不出身了，已经有人因为自己而死，不能心安理得的放任不管了。 既然如此，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直觉告诉他，白客的话还是信得过的。而且他心中也对白客好奇，当年的侠客为何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刀神的传人，又是怎么走到了做杀手这个地步的。 根据多年的经验，他想到突破口或许还在那位绣春刀云韶华身上。 更为准确的说，这件事似乎要追溯到当年白云二人为何没有成婚这件事上。 任逍遥觉得，这件事或许并非传闻中那样。 好吧，七天时间，自己必须要尽快了。 他飞身再度向无极山庄方向返去。来到城内，现在时间尚早，他先是就近寻找了一间客店。 果不其然，随着云老爷子的寿宴不欢而散场，绝大多数前来道贺的人，都在今日离开了神刀林。 大家都是很忙碌的，能抽时间过来已经是给足了老爷子脸面。如今结束，当然是连忙返回各自的地盘了。 为了准备夜晚的行动，任逍遥打算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