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海上明月(六)
“宫主,您都不知道。那个家伙太气人了,毫无风度。” 柳冰冰正愤怒的站在花仙姑面前数落任逍遥。 花仙姑无奈道:“任公子何许人也,定是你先得罪的他。” 柳冰冰把当时发生的,与花仙姑讲了一遍。 讲完以后,再次道:“宫主,您来评评理。要我说,这个家伙虚伪至极,沽名钓誉。 他又怎能比得过宫主的苦,他哪里能知道小丫头这件事,带给宫主的打击呢?” 花仙姑复杂的看了柳冰冰一眼,叹气道:“你错了,他确实比我更痛苦。据我所知,他们二人相识已有好多年了。” 柳冰冰脸色震惊,她不敢相信,问道:“宫主,您是不是搞错了?那为何从他脸上看不出来呢?” 花仙姑悠然道:“这或许就是他能成名的原因吧。一个永远也不会倒下的男人。” 柳冰冰摇了摇头道:“属下不懂。” 花仙姑轻笑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有的时候,哪怕你心里再痛苦,你也要去面对。 如果你先崩溃了,又有谁会去帮你呢?他是一个坚强勇敢的男人,我开始对他好奇了。” 看到柳冰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也不认为柳冰冰现在能体会。 没有足够的经历,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花仙姑起身再次说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本宫让你和他一起参与这个案子,你却耍性子跑了。实在是该罚。” 二人来到时,任逍遥与宫善水正在向春桃问话。 任逍遥说道:“春桃姑娘,你老实告诉我,昨晚到底是何人为皇甫姑娘送的茶水?” 春桃害怕的说道:“公子,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啊。” 任逍遥眉头微皱,这么明显的谎言你可真是张口就来。 只是在女子面前,由来已久的风度让他明白,自己不能对女孩子大吼大叫。 任逍遥叹气道:“姑娘或许不明白,皇甫姑娘与在下的渊源,在下也不奢求姑娘能懂得。 可哪怕姑娘出于怜悯之心,也不应该看着她这般惨死而无动于衷的。” 春桃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可来回就一句话,她不知道。 任逍遥又能怎么办呢?他只好扶起春桃道:“好了,姑娘不必如此。你不愿说,可能是姑娘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开口。 没关系,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花仙姑走了过来。她对任逍遥问道:“公子,可曾有什么发现?” 任逍遥摇了摇头道:“毫无进展,只是我隐约有一种感觉,她的死似乎并不像表面这般。 我忽然想起来,昨日花宫主宴请在下。在下离开时曾看到她满脸忧虑,甚至还邀我一起四处走走。 再回想起她曾说的其他话,我大致心中有一个推断。” 花仙姑惊讶问道:“公子可否说说?” 任逍遥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她曾经和我说过,离家之时,她的父亲嘱咐过她,让她不要管闲事。 所以船上发生命案的时候,她并未掺和其中。反而下船以后向我询问过。 于是一个结论就产生了,皇甫姑娘其实心地善良,奈何应了父亲的嘱咐,所以才不愿管一些事。” 柳冰冰皱眉不满问道:“这有什么用?她的善良大家有目共睹,还需要你推断吗?” 任逍遥轻笑道:“姑娘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上面说的这些话,是为了解释她后来的不正常举动。 她为何昨日见到我的时候,似乎有什么想告诉我,却又下不了决心?也正是因为她的犹豫,给了凶手可乘之机。 所以我们不妨大胆推测一番,那就是她一定知道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她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入局。 这个推断刚好可以解释她的死因,因为她知道了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所以凶手要杀她灭口。” 花仙姑问道:“那知道了什么呢?而且这完全是你的推论,没有证据站得住脚。” 任逍遥点了点头回道:“花宫主所言很对。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所以需要从一团乱麻中试图寻找出一条线索。 咱们先接着我的推论往下看,那么她知道的事情,也就是她纠结的事情,会不会与宫姑娘遇袭这件事有关联? 试想一下,大家来到明月宫区区两日,唯一的有可能引火烧身的一件事,就是宫姑娘那件事。 所以顺着这个思路,假设皇甫姑娘就是因为此事遇害,那么为什么呢?” 柳冰冰一头雾水问道:“为什么呢?还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任逍遥不理睬她,苦思片刻,他试探性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皇甫姑娘知道了袭击宫姑娘的凶手,所以才会被其残忍灭口?” 他其实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猜测,只是还没有到讲出来的时候。 花仙姑道:“你这全是推断,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地方。” 任逍遥来回踱步,他皱眉说道:“确实是猜测,可却非常符合逻辑。甚至是到目前为止,唯一有可能的解释。” 宫善水在旁边听了好久,她试探性的问道:“为什么没有可能是即兴杀人?” 柳冰冰跟着回答道:“是呀,或许就是一次偶然事件,没必要非和上一次的事情联系。” 任逍遥摇了摇头道:“有一些方向证明,这不是偶然事件,只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为什么。” 花仙姑聪慧过人,马上意识到了,她似笑非笑的盯着任逍遥道:“公子是不相信我们?” 任逍遥认真说道:“在办案的时候,我甚至会去怀疑自己。因为我需要对死者负责。” 花仙姑心中一惊,这番话若是别人说的,她断然会觉得好笑。可任逍遥说出来,她却觉得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晚上雾很重。 任逍遥坐在院落中,盯着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仙姑过来坐下,开口道:“公子为何深夜还没有去睡。” 任逍遥苦涩一笑道:“如果我昨天能早些觉察她的异常,或许就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花仙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必自责。没有人可以提前预料所有事,你只是个普通的人。” 任逍遥看了看花仙姑道:“终于有人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了。” 花仙姑翻了个白眼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别打混。” 任逍遥突然问道:“宫主花容月貌,为何总是带着面纱?莫不是担心被人惦记上!” 花仙姑笑着道:“麒麟公子为何在女孩子面前总是说话这般好听?” 任逍遥尴尬道:“可能是习惯吧。” 花仙姑看着他认真的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任逍遥无奈道:“女人太聪明了不好,男人会敬而远之。” 花仙姑道:“可太笨了就会着了你这样的男人的道。” 任逍遥瞪大眼问道:“宫主此话何意,在下一向对宫主敬仰。” 花仙姑呵呵一笑,说道:“你对每个女人都会生出敬仰之心吧?最后被你骗上床?” 任逍遥满头黑线无奈说道:“宫主真会开玩笑。” 花仙姑道:“谁不知你这人处处留情?” 好吧,这话没办法聊了。 任逍遥歪着头笑道:“宫主今晚心情似乎不太好,要不怎么会来挑我的刺。” 花仙姑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觉得心中压抑,如果冒犯了公子,还望见谅。” 任逍遥无语,果然如此啊,这是找自己泄火来着。 任逍遥道:“有些人生气都令人喜欢,宫主就是这般人。在下怎么会怪你呢?” 花仙姑认认真真的道:“公子是否愿意留在明月宫?如果肯,本宫倒也可以考虑和你结为伴侣。” 花仙姑说完,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任逍遥独自在风中凌乱。 任逍遥真的惊住了,连花仙姑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待他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花仙姑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天刚亮。 宫善水看着身边的男子,满脸柔情,她调皮的用头发去戳男子的鼻孔。 男子被她这般弄醒,二人又是一阵打闹。 宫善水靠在男子怀里温柔道:“奇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阳光下活着?” 男子阴柔的笑道:“不用多久了,花仙姑已经快被我拿下。 只要从她那里得到藏宝图,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前往中原。 到那时,坐拥金山的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宫善水幽幽道:“你会不会到时候厌倦了我?” 男子假装恶狠狠说道:“你再敢胡思乱想,小心家法伺候。” 宫善水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便一无所有,我也愿意。” 男子沉默不语。 宫善水打开房门,吓了一跳。 任逍遥站在庭院,背对着房门盯着远处的蓝天。 任逍遥道:“宫姑娘醒了?昨日睡得可还好?” 宫善水强行镇定道:“有劳公子挂念,小女子休息的还可以。公子为何起来的这么早?” 任逍遥转过身来看着宫善水,平静的道:“因为我睡不着,每次闭上眼,眼前总能浮现皇甫姑娘死前的面容,她似乎在埋怨在下不能帮她报仇。” 宫善水安慰道:“公子莫要忧心,那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任逍遥没有接着宫善水的话题往下聊,他话锋一转道:“李大奇在哪里?我找他有事。” 宫善水心中惊骇无比,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装作疑惑道:“公子寻他应该去问花宫主吧?他可是明月宫的人。” 任逍遥静静的看着宫善水,淡淡说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想问问宫姑娘,同为女子,当你亲眼看着皇甫霓裳被李大奇残害之时,你是何种心情? 当你看到她那痛苦不甘的眼神时,当她想要求救又发不出来声音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神情,有没有一瞬间让你感到怜悯?” 宫善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她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花仙姑和一群人都来到了这里。其中还有几日不见的同来明月宫的一众人。 任逍遥一字一句道:“刘泰是你杀死的,皇甫霓裳也是你伙同李大奇一起行的凶。” 花仙姑面色阴沉道:“任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宫善水机械性摇头回答道:“他在胡说,他在陷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做这些事。” 任逍遥不管她继续道:“刘泰之死,我一直都觉得怪异。船上的房间仅有一道房门进出。 凶手是如何离开的呢?一次偶然,我明白了。 凶手根本就没有离开房间,也就是你,当时其实一直待在刘泰的屋子里。” 有人疑惑道:“不对啊,任公子当时误闯入宫姑娘的房间,还和她在屋内交过手的。” 任逍遥看了看提问的这个人,正是林少华。 任逍遥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待一会儿再说。我先来说说为何我断定了宫姑娘是杀害刘泰的凶手。 当时,由于是晚上,大家伙儿仅靠李大奇手中的一盏微弱灯光视物。所以很多细节我们根本就看不到。 刘泰死于他自己的房间,且房门反锁。我踹开房门,进入屋内。被房内的惨状吸引,所以我第一时间前去查看刘泰的状况。 而就在这时,宫善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当时并没有怀疑,可当一切明白以后,回想起来,她那时候破绽极大。 诸位可能不知,我误闯宫姑娘房间,与里面的人激战。 里面的人确实是女子无疑。由于黑暗,无法视物。我无意中摸到了女子胸部。” 听到这里,现场一片哗然。没想到当时还发生了这种事。 任逍遥无视众人的反应,继续道:“不过,我目的是擒拿她的肩井xue,且力道绝对不弱。 保守估计,她身上的淤青七日内不可能消散。 而你们不知道的是,当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宫善水在后面的小茅屋中,被人打成重伤,甚至差点死亡。 我当时就在房外,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全身赤裸。 可我在她的胸口,不曾看到任何被抓过的痕迹,更没有淤青。 随即我便想起,在刘泰尸体旁边我与她的对话。 我向她致歉冒犯之意,她竟然表现的平静,而且没有任何反应。 试想一下,一个女子,被陌生男子冒犯到,那才过了多久,她便似乎忘记一般。 所以,她是根本不知道我在她房间做了什么,才会表现的那般平静。” 说完,任逍遥直直的看向宫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