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扇控八风炼化火珠，龙锁聚阴收取龙将

    司命见灵钏若有所思，还当是仍有顾虑，于是又补充道：“姑娘也别担心，若能将仙炉用在救出朱雀神君一事上，自然能得不少功德，也能堵住一些人的非议。”灵钏闻言苦笑道：“可惜我这几件神器都不能将寒冰打破，帮朱雀神君脱离此地。本想以道祖仙炉将五件神器炼化一体，合五件神器之力来击破冰墙，现在却难以成功。”司命见状问道：“不知问题出在何处？”灵钏将五件神器一一介绍，然后说道：“这老君炉内素有六丁神火，可将寻常宝物炼化一体。但如今这五件神器皆是神火，尤其以七翎扇为最，其中五种神火皆强于这仙炉之火，又如何令其相融合众为一。”司命闻言笑问：“不知姑娘共有几颗灵珠需要炼化。”灵钏道：“星君既与师尊相熟，便该知道我师尊有一绝技名为十绝阵，乃是取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毒十种灵气结成法阵用以破敌。只是灵钏才疏学浅，还没有足够法力可以驱使此阵，故而师父要我下山寻机炼化十颗灵珠，用以结阵施法之用。如今幸有奇遇，已炼成金、光两颗灵珠，若再加上炉中五件神器，便有三枚到手。余下还有七颗，不知去哪寻去。”说罢将两颗灵珠取出交给司命查看，只见司命笑道：“小神于这十绝阵也有耳闻，既然姑娘问起，小神便给姑娘说个一二。不知姑娘如今对炼化金、光两颗灵珠有何心得。”

    灵钏道：“只是将所需材料放入仙炉，以文武火炼化四十九日而成，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司命星君摇头道：“姑娘此言差矣，这道门炼化神器，素来讲究天人合一四个字，也就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之意。姑娘炼化金、光两颗灵珠能如此顺利，大约是上合天道下遂人理之故。且小神观这金珠内藏金银铜铁锡五金之灵，颇有君臣相和相辅相成之意，故而五件神器能顺利融合并无差错。且这金珠内部灵气充沛，想必是炼化此宝的五件神器各有所长能力互补之故。而光灵珠亦同此理，内部由五色神光组成，虽有强有弱，但胜在以五行方位分列排布，使强能补弱，长能补短。如今姑娘要炼化这火灵珠，则与先前两颗完全不同。首先这炉中五件神器皆是神火难分伯仲，若强令五件神器分出君臣比出高下，则难免徒增内耗削弱整体。所以小神建议姑娘可学《逸周书》中所讲，仿照以德为本，以义为术，以信为动，以成为心，以决为计，以节为胜的道理，以七翎扇中五种神火为本，以雄火珠本体为器，以朱雀羽所带神识为灵，以九龙神火罩的神通为术，以万鸦壶中火鸦为势，以此可令五种神器之力和而不同聚而不散，方可成功炼化。”

    灵钏闻言点头道：“星君所说有理，只是灵钏不知如何做到。”司命笑道：“那老君炉内原有六丁神火，可破世间一切有形之物，又有八方神风来助火势。姑娘放入的这五件神器皆是有形之物又如何炼化不得。只需调动八风，以文火慢慢引出五件神器之力，姑娘再以自身修为助其调和，前后只需费些时日便可将其制服明纲立纪，不信姑娘可以大胆一试。”灵钏闻言松了口气，问道：“不知这炉中八风又如何使得。”司命问道：“不知姑娘可曾听过‘结草为扇’的典故。”灵钏道：“不曾听过，那是什么？”司命道：“传闻天地初开时，有女娲伏羲二人来到昆仑山上，燃草向上天祈祷，说如果二人可以结为夫妇，那么就让燃烧的烟合在一起。若不可以，那就让烟四散纷飞。结果所有的烟都合在一起，于是女娲娘娘结草为扇以障其面，与伏羲结为夫妇，至今人间百姓婚娶纳采也仍按此例，所以草扇也就称为羲扇。后来羲皇顺天承意，统率八卦，调动八风，治理八政，端正八节，调和八音，舞蹈八佾，监察八方，身游八荒，这八乘八数，便是《周易》六十四卦来历。如今那羲扇仍在秦州天水的伏羲庙里，虽无神通，也承香火。”灵钏眨眨俏眼，听出司命言外之意，便是以羲扇按周易六十四卦顺序，依次改变风向和八风属性，只是这羲扇难得，莫非还要去羲皇庙里偷去。

    司命见灵钏迟迟未动，知其窘迫，于是哈哈一笑，随手一招，黑暗深渊底部的万年冻土中竟生出青草，司命随手拔取，开始编制草扇。不多时做成一把，口中说道：“这把扇子还需些灵气加持，才堪使用。”说完将草扇一挥，那扇面竟有火焰生成，灵钏吃了一惊，刚要张口阻止，便见那扇面上的赤火转瞬即灭，司命将草扇递上，对灵钏道：“此扇已做好，姑娘可以之扇火，俗言木能生火，这宝扇便可助姑娘掌控八风，炼化异宝。”

    灵钏接过草扇细看，见扇面隐有焦痕，既像水墨山水，又如夜空深邃，其间看不出有何灵气，扇动之下，也只有微风吹拂。灵钏不觉暗笑，心说这司命星君总不会是消遣我吧。但转念一想便觉不该，那司命星君犯不着远离酆都，来此几千里外寻个开心。于是令武威在旁护法，静心凝气，燃起老君炉火，以文火炙烤五件神器，同时用手中羲扇控制炉内八风，令炉火生生不息。

    司命星君见灵钏开始用功，便告辞离开，去和酆都派出的仙吏会合，盘点黑暗魔渊底部到底封印了多少妖兽之魂，胡信巧音见左右无事，巧音又不愿一直跟在灵钏身旁，于是两人便跟着司命一起去了。灵钏这边仙炉之内六丁火烧，但神器却并无动静，灵钏知道急不得，只得在旁静静等候，若需调整风向，便以手中羲扇扇几下炉火。同时无聊之际，想起司命先前所说，这才想明白炼化金光两颗灵珠的道理所在。正如司命所言，这炼化灵珠只因原料材质属性不同，所以炼化起来也多有不同，就像一家公司里面培养多个小团队那样，金灵珠中五件神器各按金银铜铁锡排列组合，彼此材质功能皆不相同，但又相辅相成，就像一个小组中有不同能力的人才，只要彼此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又能各司其职能力互补，便可以很快形成一个强力有效的团队。而光灵珠则因五件法宝各按品级能分出一二三四五，故而以烛龙炬为尊，各分高下，所以也能顺利炼化，就像一个小组中的成员各按能力分出三六九等，便可通过明确职务职能来提高执行力和工作效率，使能者多劳弱者尽力。而如今要炼化的火灵珠则与前两个不同，这五件神器皆是属性能力一致，放在一起难分伯仲，就像一个团队中每个成员的能力专长都很接近，要让这样的团队凝聚一体，而不是各自为政徒增内耗，便需让其协同一致齐心合力。就像起源于英国牛津剑桥的赛艇八人对抗赛，每个成员体重力量都要相近，比赛时都要按口令向同一方向整齐划桨，只有这样才能使赛艇以最快速度行进，否则便会影响速度进而影响比赛结果。因此若要炼化火灵珠，便要在外部环境上下一点功夫，使五件神器皆有同一个目标才可融合。想到此处，灵钏再无杂念，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老君炉内看顾神火。

    以文火炼化四十九日，炉中五件神器这才烧化，各自散出的灵气初时不肯相聚，被灵钏以羲扇掌控八风将其搅拌揉和，直到第六十四日才肯融为一体，与炉中六丁神火聚在一处，慢慢凝成一颗内藏火精的灵珠。开炉一刻，灵钏见神器终成不觉喜极而泣，一旁叶玄武威皆来道贺，将疲惫已极瘫倒在地的灵钏小心扶起。

    休息片刻，灵钏这才将火灵珠从仙炉中取出，以天目观之，但见灵珠内部似有朱雀之灵引领无数火鸦火龙，在内盘旋不休。其内又有六丁神火、硫磺地火和七翎扇中五种神火加持，颇有神通。只不过这灵珠只以焚烧万物为用，用处比较单一，比不得金灵珠功能全面。

    见灵珠炼成，灵钏随即收了老君仙炉，便要施法以火灵珠中七火之力将千年寒冰打破，救出朱雀。一旁却有人上前阻止道：“姑娘先慢动手。”灵钏一惊，顿时收了法术，转头来看，正是司命，身旁还牵着一匹白马一样的异兽，灵钏只看那异兽一眼便被吸引，再难转开眼睛。但见那异兽白身黑尾，额生一角，虎牙豹爪，若不看獠牙和爪子，真能让人以为是西方神话里的独角兽。灵钏上前问道：“不知此物何名，哪里得来。”司命道：“过去几日与各位酆都来的神官清点此处封印的异兽妖魂，已得二百余数，皆是人间难见的强力妖物，不知被谁封印在此，那灭世黑莲想必也是看出此地多有异兽，所以才在此盘踞，可随时差遣异兽妖魂为其所用。小神在此六十余日，这诸多异兽一一见过，只有这一个颇合眼缘。由酆都仙吏查验，知其名为驳马，声如擂鼓擅食虎豹，又可抵御万军，正是我文昌宫可用之物，小神便打算向北阴大帝要来，亲自带上文昌宫看守典籍。”

    灵钏见驳马在司命身旁颇为老实，便上前抚摸几下，然后问道：“不知星君刚才为何阻我施法。”司命道：“只因此地多有妖魂封印，目前酆都仙吏盘点大半，再有十日便可将其全数带走。我怕姑娘法力高强，将此地妖兽魂魄波及毁去，那样实在可惜。而且这次盘点，酆都仙吏居然找到一条通向地下聚阴池的洞xue，不知姑娘可愿去一探究竟。”

    灵钏闻言不解，便开口问：“聚阴池是什么。”司命道：“小神亦不清楚，不过文昌宫典籍里说，四海龙族有犯天规者，若无人说情，便会在地府最底层的聚阴池中收押。那龙族本是纯阳之体，放在聚阴池的至阴之地，便要长久受阴寒入体之痛，可谓生不如死。所以对龙族而言，这聚阴池可比天庭的剐龙台可怕多了。”

    灵钏闻言想起先前见过的东海五太子敖孪和四海龙王，心说这四海水君虽是贵为一方诸侯，不想也有这等专属的酷刑压身，当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于是生出恻隐之心，见司命相邀，也愿一探究竟。问过叶玄武威意见，两人皆愿同往，于是一行四人来到封印妖兽魂魄之地，见酆都仙吏都在忙碌，胡信巧音也在帮忙，便打过招呼，将驳马交给仙吏代管，然后一起沿着新发现的漆黑洞xue径往地下去了。

    走过数里，洞xue急转直下，司命在前引路，对灵钏说道：“从此地可向下直通聚阴池，那处极为寒冷，姑娘可要小心贵体。”见灵钏答应，司命星君当先跳入深渊，灵钏等人随后御风跟进。

    在深渊中坠落半天都未见底，灵钏但觉越向下越是阴寒刺骨，担心叶玄难耐冰寒，于是祭起光灵珠，以温暖佛光照耀诸人。又下行半个多时辰，这才看到底部，但见浅水幽幽，到处都是全身洁白的幽灵草星星点点，晶莹剔透有如水晶，想必此处便是聚阴池。灵钏将光灵珠神通换成烛龙炬神光照亮四方，但见这聚阴池似是平原，辽阔无极，一眼看不到尽头，地上到处都有青石制成的锁龙桩，而其中过百石桩之旁只剩龙骨，显是岁月久远留下，但也有不少被锁巨龙被烛龙炬神光惊醒，抬头来看。有个别年老者，发现闪光之物正是龙族始祖烛龙之火，一众老龙还以为是先祖来救，顿时挣扎起身，齐齐发出龙吼之声。

    灵钏被这无数龙吼声震得耳膜生疼，过了很久那班受刑的巨龙安静下来，灵钏这才得以细看。只见无数巨龙之中，有一条白龙和旁边一头黑色小龙依偎在一起颇为醒目。那白龙远远看到司命等人，竟仰头长啸数声，然后低眉垂目似在行礼。那小龙外形扁长，头尾四肢俱全，只是越看越不像神龙，倒像是鳄鱼之类。如今见司命与灵钏等人靠近，亦抬头来看，却在看清灵钏之后，目光再不旁视，隐隐还能看出眼中冒出火来。

    灵钏倒是无知无觉，跟在司命身后，带着叶玄武威御风而至，到那白龙面前。只听司命问道：“不知西海公主有何见教。”那白龙低啸数声似在求助，待她说完，司命答道：“汝夫汝子皆犯天条，故而一起受罚，此乃天庭法度。小神位卑无力相帮。”那白龙又哀求一番，司命这才松口道：“小神虽不能助你，但这阴间还有一人可以帮助你等，便是天之四灵的朱雀神君，你们若真想离开这苦难之地，只能求神君出手。”那白龙闻言伏地叩首不已，司命上前扶起。灵钏亦跟近细看那白龙样貌，但见那白龙精神萎靡，不知在此地已受苦多久，身上鳞片多有破损，龙角也被人锯断，颈下明珠不知所踪，显是被人抽去了法力。而灵钏走近了，那白龙身旁小龙竟突然向前两步，张口欲咬灵钏玉足，却被有所防备的武威叶玄用斧剑格开。灵钏吃了一惊，问那小龙道：“为何如此无理。”

    那小龙不答，一击不中，便缩回母亲身旁。倒是司命指其骂道：“你这孽畜，前在黑水河中作祟不算，在老君山又害死道祖弟子，现在落到这班田地，不知悔改还敢造次。”灵钏这才想起眼前小龙便是先前在老君山杀死山神，阻止自己拿到老君仙炉的西海小鼍龙，不禁皱眉说道：“居然是你。”那小鼍龙伏在母亲身下，眼中却仍然露出桀骜倔强的神色。司命见状又骂：“汝母在此受苦，你不思如何解救，却为私怨而置此地数百龙族性命前程于不顾，真是无可救药！”

    那小鼍龙听到司命话中有话，这才从母亲身旁走出叩头不止。司命手指闪出一点灵犀，将其缓缓注入鼍龙双目之间。过不多久，那小鼍龙化出人形跪伏于地，口出人言，对司命道：“愿神仙救我母亲及族人，我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司命这才转怒为喜道：“这样才是个孝顺的孩子。”然后对其母道：“如今神君朱雀正在洞外，被jian人设计陷害困于寒冰之中。若你等能助这鼍龙打碎寒冰救出神君，便可以此功德脱离此处，再入轮回。若能建功立业，将来还有机会回归四海成为一方龙神，不知你等可愿助他。”

    灵钏还在奇怪，司命为何不让这群罪龙合力救出朱雀，而是让其相助鼍龙前去，却见聚阴池中无数巨龙竟纷纷从颈下撕开逆鳞，将自身仅存灵气都藉由逆鳞传给鼍龙，无数龙鳞聚在鼍龙身上竟生鳞甲。司命又让灵钏以聚灵术取来困在锁龙桩旁死去巨龙的魂魄，与群龙的逆鳞灵气一起混入鼍龙身躯。灵钏虽不知那鼍龙有何特别，司命明知他与自己有仇还要他帮助自己，但出于信任，仍听从司命安排，帮助鼍龙平增无数修为。不知众人如何打碎寒冰救出朱雀，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