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羁绊与图穷匕见
“这考验，你是否接受？” 齐天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个考验，也是个机遇。一位石猴大师的研究成果，同为石猴御妖师，齐天怎能不心动。 但这也要冒着失去石牌的风险，考验若是太难，就白白失去石牌了。 见齐天在纠结，梁曲补充道： “别想太多，要是没通过，你也能找我请教，但你这异色小石猴得让我亲近亲近。” 对梁曲来说，石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天如何看待自己的妖兽伙伴。 如果这少年也是个痴人，自己哪点成果教给他又算得了什么？ 说不定齐瞬那边研究的还要更深入... “我接受，还请坊主直说是什么考验。” 齐天也反应过来了，这梁曲是在照顾自己。 通过有天大的好处，不通过也没什么坏处，齐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缘。 梁曲一听，笑的十分夸张，齐天和灵明看他笑的这么开心，顿感不妙。 “那你可听好咯。” “一会儿别怨我，有怨气就回去找你哥，毕竟我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这考验，说不好你会有生命危险。” 说罢，梁曲拍拍手： ”石大匠，出来干活！“ 一只灰色的高大石猴一把翻过院墙出现在梁曲面前。 “嘻！”看到灵明，他兴奋地绕着灵明上蹿下跳，完全无视了梁曲的指令。 这让梁曲面子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说道： “一会你有的是时间找这小家伙玩，现在先帮我搭台子。” 石大匠做了个鬼脸，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空地上。 浑身棕色的妖力涌动，石大匠爆发出摄人的气势，手掌拍在石坊的空地上，转瞬间，一节一节黑色石阶拔地而起，很快就形成一座十丈高的石台，每一级石阶上都刻着深黑色的符文，看起来坚硬无比。 齐天看的目瞪口呆，头一次被高阶御妖师的伟力所震撼。 瞬间缔造出一座十丈高的梯形石台，一边是精细的石阶，让人可以拾级而上走到最顶端。 而石阶上的妖力符文和纯黑色的妖石两相结合，坚硬无比，灵明哪怕全力一击也没办法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看着齐天震惊的表情，梁曲有些得意。 “等下让你这小石猴留在原地，告诉它过一会儿接住你” “然后蒙着眼睛走上石阶，慢慢地走到石台顶部。” 对于御妖师来说，虽然没有妖兽那么夸张的体魄，但蒙着眼睛跨过一级一级的石阶还是不成问题的。 “走到顶部后，背身跃下高台。” “如果它接住你，就算你通过。但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勇气。” 梁曲玩味一笑，这个考验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极度考验御妖师对妖兽的信任和默契。 蒙着眼睛走石阶，这时完全看不到底下妖兽在做什么。 它是否会听自己的指令还在原地？是否会接住自己？ 这一步一步走石阶的过程就能给御妖师带来一定的恐慌感，也能很好的考验妖兽是否能遵从御妖师的指令。 同时走石阶还会放大御妖师的自我怀疑，一旦对自己和妖兽产生了怀疑，到了石台顶部，也就没有一跃而下的勇气了。 到了最后一步：背身跃下石台。 高台跃下，生死的考验，哪怕是睁着眼睛，开口指挥妖兽救自己都是不小的考验，更何况闭着眼不指挥，更加考验了御妖师对妖兽的信任。 自己的妖兽伙伴，到底能不能救下自己，能不能在没有即时指令的情况下救下自己？ 这一切都是对御妖师的巨大考验，而对妖兽来说就还好。妖兽远比人类来的纯粹，除了特别笨和特别好动的妖兽，或是主宠相看两厌的情况，只要御妖师敢跳，绝大部分妖兽都能顺利救下御妖师。 而人就心思复杂多了，梁曲见过无数看似和妖兽感情很好，或是信誓旦旦自己能通过的御妖师卡在石台上，终其一生都没办法跃出那一步... 而这个“小考验”便是大名鼎鼎的【羁绊测试】，贡献者，稷下齐瞬。 小子，感受你兄长的正义背刺罢！ 而如果齐天做到了，就说明这少年也是位意志坚定的同路人，哪怕这条路再艰难，也不会放弃，那自己就好好做一位引路人，让他少走点弯路。 若是做不到，他就更加不可能在这条道路上有所成就，梁曲会劝他早点换妖兽，还只是胎光境，换赛道还来得及，不要糟蹋了那异色石猴也耽误了自己。 齐天有些紧张，十丈高的石台，这可不是开玩笑！ 若是灵明没接住自己，他可就先走一步了！ 而且死相会相当难看...... “可有什么安全措施？” 并非不信任灵明，但这个“小考验”未免也太不合理，梁曲真不怕自己死在石坊吗？ 梁曲冷笑一声 “有的，正常情况学宫和一些道场会有专员保护，确保你跳下来也摔不死。“ “但这十丈台（23米）不算高，你这石猴又养的不错，保住你的小命一点压力没有，所以我不会为你提供保护。如果你死了，只能说明你跟它不够信任，还没准备好就莽撞地跳了，死了也是活该，免得后面受苦。”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放弃。若是没有准备好，放弃并不丢人，不要把小命丢在这儿。” 并非梁曲苛刻，既然看齐天是不是同道，那就只能这样。唯有生死之间，才能显露一个御妖师的本性。 “相信自己的伙伴” 他突然想起梦中齐瞬的话... 看了看肩头的灵明，看着他懵懂的蓝色眼睛深处对自己的依恋，齐天下定了决心。 既然灵明的体魄和妖力足够接住自己，以他们的信任和默契，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梁曲的研究成果，他和灵明要定了！ “访主不必问了，我相信灵明，就这样开始吧” “灵明，待在这儿别动，等下接住我”（灵明，待在这儿别动） 红光无声在齐天魂魄中流动，堵住了最后五个字。 灵明以为这又是和他玩什么新游戏，从齐天怀里跳到了空地上，泛着金光的双眸专注地盯着齐天的位置。 梁曲一愣。 这小子玩这么大？都不告诉自己的石猴要接住自己，真不怕死？？ 转而欣慰一笑，行吧，倒是有几分胆色。 “小子，闭着眼睛上石台，每一步你都可以走慢点，好好想想你们相处的一点一滴，想想灵明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们的关系意味着什么？” “我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梁曲递给他一块黑布，蒙住他的眼睛后把他带到了第一级石阶的位置。 齐天双脚踏上石阶，此时眼前漆黑一片，这坚硬的黑色岩石反而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一级，两级，齐天缓缓地向上走着。 他的身体微微颤栗。 蒙着眼睛爬石阶，然后从十丈高空背身跃下，谁又能不怕呢？ “灵明在空地干什么呢？” “小家伙是不是已经无聊了在满地打滚...” 边往上爬边胡思乱想着，但不知为何，内心却涌起一阵阵地安心 与齐天想的不同，灵明一反常态，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看着齐天缓慢地爬上一级级石阶。 他们的心魂相连，他能感觉到齐天心中的恐惧，所以他才如此专注。 而这份专注也通过胎光传达给齐天，所以齐天颤抖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十级，二十级 随着级数越高，离最终的审判就越近，齐天浑身颤抖的越发厉害，腿脚有些发软。 “真的要跳吗？” “我真的那么需要梁曲的研究成果吗！” 于是就在石台刚好过半的位置，齐天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 “想想你和灵明” “想想你们的关系” 而就在这时，梁曲之前的提醒突然闯入齐天的脑海。 “灵明...“ “我和灵明...“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只觉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无数画面浮现在脑海... “契约......” 那个暴风雨夜，他的手指划过石胎的那一刹那 那一刹那生命的律动，那一刹那灵明传递给自己的感激与喜悦！ 契约灵明后，重燃希望时心中的悸动！ “训练与生活......” 无数个日夜灵明压在自己胸口撒娇的样子，训练累了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样子... 和灵明用灯芯一起训练，用石棍一起打闹... 在长青森林一起找青蛇草找的满身露水那些清晨... 一起数着青蛇草回木屋的那些黄昏... 灵明在海崖上安慰自己的样子...... “对战，胜利...” 第一次对战，第一次胜利，第一次有一个如此信任自己，依赖自己的小家伙闯入自己的生活... “关系...“ 亲人接连离自己而去，那巨大的空洞... 那巨大的空洞逐渐灵明被治愈，再一次让自己体会到一些情感的美好... 灵明不仅是自己的妖兽伙伴，更是自己的亲人，像是一个顽皮可爱的弟弟... 他没由来又想到兄长说的那个故事，那北风与大日，像极了他与齐瞬，又像极了他与灵明。 这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在他的心魂中化作一种神秘而柔和的力量，缓缓地在他和灵明之间流动... 羁绊试炼，羁绊就是御妖师与妖兽之间最真挚的情感，最密切的联结。 同样的十丈高台，有些人，越走越害怕 有些人，越走越坚定。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石阶的尽头。 齐天吐出一口浊气，微微一笑。 本能让他浑身颤抖不已，但羁绊却让他内心安宁... 他毫不犹豫地背身一跃，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灵明” “我相信你” “哪怕你能轻易焚化我的躯体” 台下的灵明不知为何已是泪流满面，但温热的眼泪丝毫没有模糊那双犀利的石眼金睛。 少年飞快地从高台落下，风猛烈地划过耳畔，鼓动他的袖袍猎猎作响。 没有恐慌，没有怀疑，他的内心满是幸福安宁。 “该死！” 红光疯狂地通过齐天的胎光进攻着灵明的魂魄，但却被那股奇异的力量轻易瓦解。 神骏的金色灵猴轻盈地踩过妖石，腾空而起，泪珠从眼角落到空中，在光下反射出一小串晶莹。妖力自如地流动全身，绒毛无风自动，如同那古画中的灵妖大圣，一眨眼，金色的身影在空中伸出手臂，坚定有力地抱住了面带微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