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与暗
“大黄说它生了，一共两只小猫，一只狸花，一只小橘。”林十一没有立刻回应它的猫友，而是先跟几人解释着； “你告诉它我们这边整个洞xue都被封死了，问问它那边有没有什么变化。”阿棋吐出一块骨头，赶紧提醒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喵呜声，这次对话的时间比较长，好像聊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语速变的急促起来。 好几分钟后，林十一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表情有些奇怪； “大黄那边也能感觉到很明显的震动，但它那里没什么变化，连沙子都没有，安全的很，然后就是...” “这个巨石很可能就是大黄搞出来的，它刚才倚着一根木头柱子蹭痒痒，柱子被它顶倒了，然后就听到了轰隆声，现在那根木头嵌进了一个凹槽里...” 这不就是一个推拉的cao纵杆吗，阿棋心中把大黄全家（就当它有家吧）问候了一遍，你说你蹭痒痒非蹭这个干嘛，这不是天灾，是猫祸啊！ “不过也有好消息，”林十一又补充说，“大黄那个洞里有食物和水，而且非常多，它的原话是比刘氏商行的仓库存货还要多，听大黄的意思，它觉得那里挺好的，要住下来，把小猫喂大再找出来的路。” “那咱们如果能找到那个洞的入口，就安全了！”吃了东西以后的小花精神了很多，虽然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但至少恢复了平日的乐观； 阿棋心里暗自苦笑，这不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吗，找大黄-找不到-准备撤退-被天降大石堵在洞里-又要找大黄... 可是考虑到几个娃娃的情绪，阿棋还是安慰道：“你们三个年龄小，就待在这休息吧，节省点体力，我跟十一轮流找找看。” 时间就像流沙一样，当你越想抓住它时，它流走的就越快，阿棋两人轮流找了几圈，除了找到几个残破坐垫以外，一无所获。 林十一还是盘坐到黑色石头中央安静修炼，阿棋坐在边上调了下射灯的亮度，小花三人已经靠在侧面睡着了，灯光调暗一点吧。 算算时间估摸着已经到了午夜，也不知外面怎样了，怎么一直静悄悄的，连点锄头的声音都没啊。 水壶也已经空掉，说了好几次不到渴急不要喝水，只是几个娃娃哪里懂这些，真的是一滴都没剩下。 阿棋突然有点想念老田，这个母亲遇难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母亲的师兄，一个总是板着脸的糟老头子，虽然菜做的难吃的要死，但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自己的被褥总是过几天就会被洗的干干净净，比如从来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日，还有母亲的忌日...比如当自己在外面被人欺负时，总会帮自己找回场子，有一次被人碰瓷讹了十两黄金，老田晚上知道后楞是追出去几十里地，把人家整个商队揍了一遍，只是最后闹到州府，赔了五十两黄金才算完... 坐的时间久了，屁股有些硌得慌，这坐垫又脏又薄，阿棋索性把它扔到一边。换了个姿势，却怎么都觉得别扭，坐着躺着趴着，哪哪都不得劲，心里顿时一阵烦躁，连那几只射灯都不争气，光线竟然暗了下来，这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宜啊。 不对！亮度衰减的也太快了，这才用多长时间？难道这批货虚标了续航，这也虚标的太严重了吧！ 而当阿棋拿起一支射灯查看时，却发现外壳热的发烫，体内的元力竟与这玩意产生了一些连接，又顺着一条微微泛着红光的细线往外流去，这条细线的光芒及其微弱，如果不是已经感受到它就在那里，仅凭rou眼还真就很难发现； 神奇的吸力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另一种源自本能的力量猛的往回一拽，细线瞬间断裂，连射灯都稍稍恢复了一些亮度。 但这仅仅只是阿棋手中的变化，周围仍旧明显的暗了下去，并且衰弱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条条淡红色的细线已经模模糊糊的显现出来，分别连接着各种含有元力储备的事物，其它几只关闭的射灯，周围的几个废弃的设施，甚至孟为和余涛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如果仔细观察，其实小花身上也有一条线，只是微弱许多，而这些红线的方向，统统指向了一个人。 “林十一！”阿棋一边大喊，一边跳上石头冲了过去； 只见林十一双目紧闭，眉心泛红，带着微微笑意，汗水裹挟着沙尘流过脸颊，在红光的映衬下显得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简直就是鬼片终极BOSS的造型，主角都得先被揍一顿才能反败为胜的那种； 石头上已经渗了一小滩汗迹，阿棋差点摔了个跟头，待得爬到近前，那种神秘的吸力再次传来，又再一次的被瞬间挣脱，反反复复，一个不断尝试，另一个似乎更加强大但却从不反击。 紧急关头，阿棋也顾不了那么多，用尽全力一脚踹过去。 “啊，哎哎哎，谁踢我干嘛，哎呦！” 林十一刚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因为全身被汗水浸透，脚下一滑，又摔了个狗啃泥。 “我的葡萄呢，唉？咱们不是在泡温泉吗？” 再次爬起来的林十一眼神有些迷茫，靠在黑石侧面大口的喘着粗气，阿棋则把那半桶水拎过来，又往前踢了踢，那条可怜的鲤鱼早就被扔到一边去了，这会估计已经成了臭鱼。 林十一捧起一滩水，浇在自己脸上，紧接着“呸”了几下，看样子被腥味呛得不行。 倒是这样一来清醒了很多，稍微缓了一会后，悠悠的说：“我刚才梦见咱们在一个温泉里面，水又暖和又干净，舒服的很。过了一会，水面上飘来一些果盘，有香蕉，葡萄，橘子，还有些不知道是啥，反正什么都有，我觉得渴的难受，就用力划水，那些果盘顺着水流就朝我这漂来了，漂啊漂啊，终于有盘葡萄到了跟前，我正要拿起来吃呢，然后就醒了...” 阿棋没有立刻接话，先检查了下小花三人的情况，虽然都还在沉睡，但气息平稳，应该只是有些虚弱，并没有大碍。 等到阿棋把刚才的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后，林十一也基本用元力烘干了衣服，好几次想去喝桶里的水，但伸了几次手最终还是没下的了决心。 “我不是有意的，刚才一开始只是在正常冥想，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的开始做梦了；” 这位林家少爷不好意思的扯着衣角，一脸伤心的表情，“在家时阿爸是只让我在练功房修炼的，每次都只有阿爸陪着我，不准其它人靠近；也专门叮嘱过让我不要在外面修炼，我也不知道是功法的原因，还是我体质特殊，你也知道的，我跟别人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林十一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十岁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十岁的时候我家还在岚州，草原的景色很漂亮，但我却开心不起来，我没有伙伴，每天只能对着天空发呆；后来我们搬去了微州，那里有很多像流溪一样的小河，有青色的拱桥，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那一年真的好开心！” “后来我开始读书，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一天雨很大，明明是下午，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漆黑一片，大家都在学堂里睡觉，发生了和今天类似的事。阿爸给了学堂很多金子，才把事情压下去，但从那以后，大家都把我当怪物，没有人跟我玩，我的周围永远都是空的座位，直到前年，我们来了流溪镇。”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朋友，小花也是，孟为和余涛虽然有时候爱占小便宜，但都是很好的人，我在这里非常开心，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低沉的嗓音慢慢的带上了一丝哭腔； 阿棋拍了拍林十一的肩膀，“其实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止是你才有烦恼，像我都十九岁多了，因为身体的特殊还是不能筑基，我不也过的好好的吗。我以前也经常羡慕别人，但后来想想，就算我真的是天才，我也不想过那种紧绷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去哪去哪，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现在的生活呢。” 阿棋叹了口气，自己也是一脸轻松，憋了很多年的心里话终于说了出来，别提多舒坦，“老田去年想让我去军中任职，我跟他说我连工匠评级都懒得去，就别难为我了，我呀，啥也不多想，就老老实实过我的快活日子就好。” “你只是修炼过程有些不同罢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一样把你当做好朋友，刚才的事情我可以保密，小花他们没有大碍，你不用过于内疚。” “而且刀剑并不代表邪恶，光明也不一定就是正义，心中所向，才是善恶！” 仿佛是为了表示对阿棋的抗议，本就微弱的另外两盏射灯彻底熄灭了，现在仅剩下阿棋手里的最后一束光，依旧倔强的维护着光明的尊严。 检查了另外几只之前关闭的射灯，全部都没有反应，倒是林十一试着用了几个功法，效果都比之前有增幅，吸收外界元力的修炼果然是立竿见影，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小花三人还在沉睡，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阿棋跟林十一商量后决定这唯一的照明工具得留着，后面肯定还有用得着的时候，这会儿反正大家也没事可做，黑就黑点吧。 当最后一盏射灯关闭后，当阿棋已经坐在临时营地外侧准备迎接黑暗时，黑暗却没有完全降临，一种朦朦胧胧却又十分稳定的白色微光从旁边传来，继续着光与暗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