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还是人吗

    一曲斯特朗超高难度的炫技乐曲《蝴蝶》之后，秦放歌稍事休息一下，调整好感情之后，接着就开始演奏下一首，斯特朗的第一奏鸣曲。

    这首奏鸣曲，原本是肖雨然的复试曲目，她自己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可此刻由秦放歌弹出来，就肖雨然自己的感觉而言，秦放歌的境界比她更胜一筹，虽然不敢说是登峰造极，可她感觉，这世上能把这首曲子弹得和秦放歌差不多的，当真是屈指可数。眼前这位楚师姐虽然也开过不少钢琴独奏音乐会，可要她把这首奏鸣曲弹出这样的味道来，还是太勉强了点。

    先前斯特朗的那首《蝴蝶》就不用说了，女孩子们弹这类炫技的曲子，由于手小，总是要吃亏些的。

    接着秦放歌继续弹斯特朗充满着浓郁爱国情怀的曲子《家园》，在经过邓红梅这样闻名遐迩的钢琴教授的指导下，秦放歌对其中的感情表达，更是做到了最好。

    该柔情似水的时候，秦放歌不会吝惜他的温柔和眷念。该激烈悲愤的时候，他弹得也是铿锵有力，一点没有浪费他那超乎常人许多的身体素质。

    邓红梅和肖雨然两人的表现还好，因为她们之前已经听秦放歌弹过这些曲子，只是现在感觉他在录音棚的表现更好，也完全可以接受。毕竟，和琴房的练习琴相比，这真正演奏级的大三角钢琴，触感音色都要高出好几个档次，音响布局效果也都符合声学原理，听到她们的耳中，当真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享受。

    对黄建国楚洁和霍老师几个之前从没听过秦放歌演奏的人来说，就是实实在在的心灵上的莫大震撼了。

    要论见识的话，他们几个都不会差。

    黄建国也是华夏音乐学院的知名钢琴教授，国际钢琴家的音乐会都不知道听了多少，秦放歌此刻演奏的这几首经典的钢琴曲也没少听，可他感觉，那些钢琴家的表现，似乎还不比不得这个初出茅庐的秦放歌。

    真是怪事了！

    难道我们国家真要出个真正的钢琴家了？

    黄建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强迫自己收起那些胡思乱想，认真去听他的演绎，不管是挑刺也好，鼓励也罢，如果不能好好听，都没办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至于秦放歌的水平和他的得意弟子楚洁比较，黄建国已经不用去想，她自己心底也该清楚的。

    的确，楚洁听他弹得简直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如果说邓红梅先前给他安排曲目的时候，她心底还存着疑惑和看好戏的心思，等秦放歌一曲蝴蝶弹下来，她就彻底明白，这家伙除了天才之外，恐怕还得加上妖孽怪物几个形容词才行。

    他这，简直不给人活路嘛！

    炫技的《蝴蝶》弹得那么好，连奏鸣曲和《家园》这样的曲子，他都能驾驭得如此流畅纯熟，感觉一点不比那些国际钢琴家差到哪里去。以他小小的年纪，除了超乎常人甚至是超过天才很多的天赋外，恐怕十几年如一日的勤奋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秦放歌这个家伙，最为恐怖的地方在于，他驾驭感情的能力，或者说，他在钢琴演奏的时候，所表达出来的丰富感情，那种感染力，绝对是世界一流的。更可怕的是，他还不仅仅局限于几种感情，似乎每种感情，他都能很好地驾驭得住。

    《家园》这首曲子，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十来分钟的曲子，除了高难度的技巧外，斯特朗想要表达的感情也是相当丰富的，比《蝴蝶》更考验钢琴演奏者的情感艺术表现力。

    家园的温馨美好，风景如画，敌人入侵的惶恐紧张，与敌人的殊死斗争，视死如归的英雄，艰难困苦却从不低头的热血情怀，最后战胜胜利，人们怀着美好的期望和信心重建家园。

    秦放歌在这首曲子上的表现，感觉就是完美，不可挑剔的。

    她透过录音室的玻璃，像是看到了那个以狂傲著称的音乐天才斯特朗，他那放荡不羁的表面下，隐藏着的那颗拳拳赤子之心。

    可接下来两首路德的练习曲，《星空》和《夜雨》，又让楚洁不由得感叹，秦放歌这会又化身“钢琴诗人”了。

    他的从容自信，浪漫优美，风度翩翩，还有那掩饰不住的，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淡淡的忧郁和忧伤，秦放歌在演绎这两首唯美浪漫的练习曲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那么一瞬间，楚洁感觉她自己都快迷上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了。

    的确，和钢琴诗人路德相同的这种浪漫和忧伤，就像是一杯无色无味的毒酒，让女孩子们又是爱又是心疼，完全无法防范，心甘情愿就这样傻傻地喝下去。

    两首路德浪漫忧伤的练习曲之后，秦放歌又弹起了路德的第一叙事曲《亚瑟王》。

    掌管录音棚的霍老师不由得望了邓红梅几眼，她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录音室内的秦放歌，脸上没有任何担忧的情绪，更多的是期待和欣赏。

    霍老师心道她对他有信心，也不是没缘由的。

    别的不说，光秦放歌这背谱的能力，放别的钢琴演奏家身上，就值得大书特书，好好炒作策划一下。

    这么多首钢琴曲，秦放歌根本就不用钢琴谱，全部背谱演奏。

    而在长期为国内外知名的钢琴演奏家录音的霍老师听来，秦放歌所演奏的曲目，竟是没有一个错音，这份天赋，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要知道，很多钢琴演奏家在开独奏音乐会的时候，为防万一，都有准备钢琴谱的，那么多高素质的观众，还有特别挑剔的音乐评价家。技巧处理得不好，感情不到位，都会被批评，更别说错音这样的低级错误了。

    秦放歌看起来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他一如既往地自信从容，也根本不用停下来重新录制什么的。

    这对霍耀华来说，也是好事一件，省了他很多的功夫，也让他有更多的功夫，来欣赏他所演奏的音乐。

    就他现在所演奏的这首路德的第一叙事曲来讲，每年华夏音乐学院来录音室里录制这首曲子的就不少。霍耀华也听得太多参差不齐的演奏，但像秦放歌这样，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就能抓住他的耳朵，让他一路顺畅无比地听下去的，却是绝无仅有。

    那种壮怀激烈，热血沸腾的感觉随着年岁的流逝，渐渐被隐藏起来，深埋在心底。可此时此刻，霍耀华听了秦放歌演奏出来的钢琴声，竟像是产生了共鸣，将心底深处那份豪情壮志都全部鼓舞起来。似乎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一个英雄梦，期望拯救世界，平乱世开太平，做个名垂千古的大英雄。

    这首《亚瑟王》，所要表达的，也正是这样一个史诗级的故事，霍耀华仿佛跟着他所弹奏出来的钢琴音符，一起去体验亚瑟王那波澜壮阔的人生。

    霍耀华还觉得意犹未尽的时候，秦放歌在略略停歇之后，又开始了他新的征程。

    这回，他就不弹别人的曲子，而是弹他自己写的前奏曲和赋格了！

    没有听过的黄建国和楚洁几个人精神更加集中，竖起耳朵，那感觉，像是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音符。

    虽然从肖雨然先前所演奏的《小狗圆舞曲》可以看得出来，秦放歌的创作能力相当强悍，但那是圆舞曲，灵感最为重要。可是这前奏曲和赋格，想要写得好，难度要更上一层楼，除了灵感外，对作曲者的其他方面的素质也更考究，比如对织体的处理要求对时间和空间有着相当强的感悟力，还有逻辑方面的能力，旋律方面的天赋。严肃音乐在曲式结构上，有着严格的考究，不是随随便便任何一个人就可以做出好曲子来的。

    秦放歌在钢琴演奏上的天赋这样优秀，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天才，要是在作曲上也同样优秀的话，他们这些也曾经被称为天才的家伙，真该去自杀了。

    所以，几个人都对他的这两首前奏曲和赋格相当期待。

    而秦放歌所演绎的第一首前奏曲和赋格，就让他们大跌眼镜。

    作为资深的钢琴专业人士，几个人都知道，在前奏曲和赋格上面，各个声部的处理，一直是困扰钢琴演奏家的拦路虎。

    可秦放歌此时在各个声部的处理上，明显就表现出超人一等的技术来，他仿佛给每个声部，都赋予了不同的音色。那种色彩缤纷的感觉，拥有灵敏的他们，当然能分辨得出来，尽管内心可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秦放歌在演奏他自己作曲的曲子时，带给人的震撼更大。

    要换楚洁自己上去弹的话，光是把几个声部弹出各自缤纷艳丽的色彩来，起码得花她好几个月的时间来练习才行。

    这也让她觉得羞愧，在前奏曲和赋格上面，她所下的功夫相比秦放歌，实在太少太少。

    其实不光是她，连黄建国在听过之后，都觉得汗颜，要他自己上去弹，感觉也不能比秦放歌做得更好。

    抛开演奏不弹，这首带着巴洛克风格宗教味道的前奏曲和赋格，几个人都感觉不是秦放歌这年纪和阅历所能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