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开学

    每年的九月，走在街上，人们都能闻到空气中久违的青春气息。沉淀发酵了两个月后，少男少女的荷尔蒙散布在校园里几乎是可以触发烟雾警报器的浓度。

    和投去羡慕眼光的成年人们不同，学生们倒是很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毕竟在空调房里吃着雪糕追着剧打着游戏的日子就算是到头了。重新开始适应早起生活的学生中，赵昆绝对是最没有想到暑假这么早结束的人。合理的说，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经历一次这一天。

    市中心的一个普通小区高楼的一间卧室里，赵昆蹭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我这是……”面前的书桌时那么熟悉，和自己记忆中一年多前离开的卧室里的那个书桌很像。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背包的拉链没有拉上，一下子就可以看到里面胡乱装进去的高一暑假作业，从半开的一本来看，应该是整本的空白。赵昆脑袋嗡嗡的，不知是这副身体刚刚从睡眠中清醒，还是自己两年后在九千公里外喝的酒还没有被代谢干净。

    “咚！咚！咚！”大概80一次的敲门声一下把赵昆的头脑敲醒了不少。“你个死猪不是开学第一天就要迟到吧！快醒醒！”门外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听着就能想象到那急红了的脸。

    “来了来了别敲了！”赵昆起了床，三步并两步走下台阶，打开了一点点门缝，“谁啊？”

    门直接就被撞开了，门沿撞到了赵昆脸上。推门的人跑进了客厅，径直走向停在那儿的自行车。“杨，杨可？”赵昆被冲进来的人震惊了，捂着鼻子定在了原地，忘记了自己平常都是裸睡。

    被叫做杨可的女生头都不回一下地继续把车梯踢开：“干嘛啊，你不会还没有睡醒吧？”把车推到门口，她才抬头看向赵昆。“啊啊啊啊啊啊变态啊！！！”

    “啪！”

    “所以你真的忘了今天要开学？”杨可提高声音问道。现在还不是天津风最大的季节，但是骑车时的风声还是足以掩盖一个女生平日里细细的嗓音。

    “啊。可能是昨天打游戏打太久了吧哈哈哈。董泽那傻逼玩个人马跟你妈弱智一样上去送。”赵昆随口而出，然后自己也有些惊讶。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作为一个高中生在今天之前做的事，但那好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记忆。

    “服了你了，就一定要打到最后一晚呗。”杨可摇了摇头，“今天要换新的班主任，我可不想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肯定要被针对的。”

    “嗨，反正我的印象也不会比之前更差了，我倒无所谓。”

    “哦还有，”杨可的声音低了一些，但眼睛还是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新班主任好像也要换座位...”

    “你说啥？”风确实很大，再加上路上车辆的噪音，赵昆扯着嗓子喊，“我一个字儿都没听见哎！”

    “我说今天要换座位！”杨可也跟着扯着嗓子喊，大概是没有调整好呼吸，从脸红到了脖子。

    赵昆听了眯起眼睛笑了：“怎么了，你怕咱们调开？”

    “嗯...”

    “哈哈哈绝对不会的，要是那个新老师要把咱们分开，我就去跟他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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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到学校距离开学还有十几分钟。锁好车后赵昆和杨可走进了教学楼。

    “哟~小情侣两个月不见更亲密啦。”

    赵昆循声回头，原来是郑婧：“嘿嘿~~我俩关系就是这样~~你羡慕嫉妒恨吗？”赵昆朝着郑婧挥了挥拳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肌rou。“哼！”郑婧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诶诶诶，你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吧？”赵昆伸出右手摸了摸郑婧圆润柔顺的短发，“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小肚鸡肠的男生了么？”

    郑婧一甩头把赵昆的手拍掉：“谁说的！”

    “切！那你怎么又突然不理我了呢？”赵昆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懒得理你，赶紧去上楼吧！”郑婧把书包挂在了赵昆的肩膀上，推搡着他往教室走。

    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坐在了那儿。

    赵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杨可把书包放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这是前班主任精心设计的座位，本意是让杨可压一压赵昆的闹腾气。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换了新班主任，作业全不用交了！”坐在赵，杨前面的是姚则，赵昆的好哥们。平日里给人一副淡定的样子，和他混久了的人才知道他闷sao的一面。

    “啊？那可太可惜了，我全都写完了。”赵昆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到了夸张的程度。

    “放屁吧你就。”杨可用手肘顶了她同桌一下，翻了个小白眼。

    “我听说，”姚则把整个身子转了过来，胳膊抵在赵昆的桌上，眼睛瞄着周围，“听说新来的班主任，是个大美女哦~”

    “你收收味儿吧”杨可是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但赵昆却来了兴致，毕竟他是知道上了大学的姚则的喜好可是出了名的，只不过这方面的倾向，在高中时应该还没有表现出来才对，这时候的姚则，心里应该只有那一个人：“哦？那那个谁可咋办啊？”

    姚则摆出一副正气：“谁？”

    “你们在说谁啊？”一个女生突然进入了对话，自然地坐在了姚则旁边。

    “啊是啊，姚则你快跟灿烂接着说啊”杨可也有点煽风点火的意思。

    琉灿灿，班上的英语课代表，成绩不错，出人意料地蛮喜欢打游戏的，尤其是带有家园建造养成类的游戏。

    “我们刚才在说班级新来的班主任是哪个系的。”姚则看了看琉灿灿，“你猜猜是什么系的？”

    琉灿灿歪头沉吟片刻后说：“难不成是信息科学系？”

    “你还知道信息科学系？”杨可诧异地望着她，“不愧是课代表大人，厉害啊！”

    赵昆看着这三个人说说笑笑，突然有些恍惚，他察觉到自己所谓毕了业出了国的记忆也一点点模糊了起来。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清楚地记得出事那晚吃的是什么，吃完之后玩得是什么，玩的时候喝的是什么，三个人自己是怎么叫的十二个六。但是现在，唯一清晰的记忆也就是自己被困在驾驶室里看到的引擎盖前的那团火了。“啥啊，真就是个梦吧，昨晚上不该玩那么多把塞恩的。”他心里想。

    “哦对了，听说咱班还有几个新来的转校生呢。”杨可有些期待地说，“好像还有一个是你课外班同学？”

    杨可犀利的目光打断了赵昆的自我催眠：“啊？谁？”

    “切，不想说就算了，反正待会儿就能见到了。”杨可没有过多纠缠，“你老是这样，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总是神不守舍的。”

    赵昆摇了摇头：“我没有在想什么啊，你别胡思乱想。”

    “哼！”杨可扭过头去不理他。

    赵昆挠了挠头：“你怎么了呀？怎么脾气变差了呢？”

    “我就这样，你管不着。”杨可的语气仍旧有点不爽。

    “那个……”赵昆有些犹豫。

    “干嘛？”杨可侧头问道。

    “其实……”赵昆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杨可挑眉：“怎么啦，你有话就说啊！”

    “铃铃铃铃~”上课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所有学生都条件反射一般回到自己座位坐好，应该没有人想在开学第一天当那只出头鸟。

    铃声结束，教室的前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果然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她一头黑色长直发，穿着一身标准的黑色套装，白色条纹衬衫系到了第二枚扣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边往讲台上走边抬起左手手腕，手腕里侧面向自己，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老师走到讲台中间，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叫雷紫裳。在新的学期会担任咱们班的班主任，请大家多多指教。”教室里掌声鹊起，待鼓掌声渐渐消散，雷老师接着说，“在这个学年，我会负责咱们班的生理卫生教学工作，希望大家多多配合。再接着讨论我之前呢，我希望和大家带大家认识一下四位班级的新成员。”她说着转向大门，“进来吧。”

    四名新生伴随着掌声走进教室，全班的人都跟随着他们的脚步。每个同学都尽力演示自己在这一瞬间的神情，只有赵昆明显是收到了什么冲击，他仿佛感受到讲台上那个笑着拍手的雷老师指向自己的转瞬即逝的尖锐的目光。看向新来的三个女生一个男生，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眼睛快要瞪出来。眼前的这四个人，把那刚刚开始消散的大学记忆一下子又翻了出来。赵昆甚至想起了自己那晚为什么没叫十二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