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老师套餐
闺楂虽对学校的伙食万分讨厌，可他也得先填饱肚子的呀？何况他身上一分钱也没了。因一时豪惬，应允了张嫂的委托，却把天德公手中的钱给忘了取。闺楂背起荔枝上路的时候，天德公原是想再次提醒一下闺楂的。可临时，这老头子却放了口。 “二天前才给过呢？”老头子想。 “找总务去！”闺楂提着他三天不曾用过的盘子，在食堂里转了转，拔腿往总务室而去。 “这个有虫子耶！”闺楂还不到总务室，就听到校长的话在总务室里传了出来。 “哦，我这个也是。”一个声音说道。 “这个是总务！”闺楂想着挨近总务室，想看一看里面是什么状况。闺楂从总务室的窗子往里一看，只见在一堆报纸、帐本之间，校长一条腿搭在桌子上，身子塌在椅子里，手里捏着一枚荔枝。闺楂看不到他的头。闺楂再往一边看，总务在这边哩。他正站在校长的对面，用牙签插着荔枝核的下半截当陀螺，在桌面上玩。那桌面上放了一块玻璃。三四个荔枝核做的陀螺下在玻璃面上，这个停，那个起的轮流转着。 “都是骗人的家伙，”校长突然在椅子里动了动，抬起他那壮胖的身躯。 校长一动，吓得闺楂往后缩了缩。他还想听一听里面的话哩！ “什么无核、虫少！”校长在椅子里转了转，嘟囔一句，又拿起一枚荔枝，咬了一下，丢到一边的垃圾篓去。 “还没闺楂的好哩！”总务说。 “不就是！”校长说着，从嘴里吐出一枚荔枝核，拿在手里转了转，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做投掷的手法。那张桌子上，有一只空杯子。校长想把荔枝核投进去。他躺在椅子里瞄了瞄，投了出去。 “叮咣！” 荔枝核碰到杯子的边，弹到一边去了。 “还有吗？”校长问。 “不多了。”总务说。 “看看去。” “都过了开饭时间，那小子早就该起床了罢！” “也是，算了。”校长说着，不再说话，拿着垃圾篓里的荔枝核，一枚一枚的，向着杯子投掷。 “哎呦！”闺楂在窗外听了二人的话，想起宿舍里一地的荔枝核，“……居然是他们！” 闺楂提了提盘子，就想进去与他们来个论理。 “闺楂，你在干啥哩？” 闺楂正要进去，一个清新的小女生，在他不远处，向他打招呼。闺楂回头一看，“哎呀！是待仁。“ 闺楂一看到来人是待仁，忙的低着头，缩着走了二步，才直起腰来，走到待仁身边。 “怎么啦？” 才洗浴过，拎了一个红色桶子，桶子里装了过了水的衣服的待仁，一边往着她的宿舍走去，一边问跟上来的闺楂。 “还没吃饭哩，”闺楂敲了敲盘子，说。他说着，又想起张嫂托他捎来的荔枝，竟给别人吃了，正不知怎么对眼前的待仁说呢？ “找总务呗！” “总务在吃荔枝哩！” 闺楂说荔枝二字时，感到有点不气顺。不气顺在哪里，他也知道。但他不好意思当着待仁的面，说他睡过了头，给别人吃了去。闺楂想：明天再回去，从别处弄过来就是了。他又有点怄气，怪自己：谁叫你自己睡过头了去呢？想以前，闺楂也干过这等事，但他想不到，这回竟给校长敲了一次。还被敲得哑口无言。 “这两个家伙……”闺楂心里骂。 “闺楂……” 闺楂与待仁才走了两步，校长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一脚向后支点着地，叫住了闺楂， “啊？” 闺楂还反应过来，校长又朝闺楂伸出手，中指向闺楂勾了勾。 “过来一下。” ”啥事啊？“ 闺楂有点无奈的来到校长面前。他在想荔枝的事哩？闺楂在为不知是与校长清算一下，还是算了。清算起来，对自己不好哩！闺楂想，又想，就当自己吃了大睡的亏。 “想什么啊？磨磨蹭蹭的。” 校长对闺楂今天的反应有点满了。这小子一向可不是这样的，校长想。校长不知道闺楂刚才曾偷听了他们的说话，要是知道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还没吃饭哩。” 闺楂敲了敲盘子。 “什么？开饭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我……” 闺楂一时语塞，望了望眼前的校长，不知说那一句才好。 “还没吃？”总务站在窗口处，低头往外看了看闺楂，问道。总务说着，又走到门前，穿过校长为他让出的路，走出门外，向着闺楂豪爽的招了招手，”过来，咱与你去吃个老师套餐去！“ “当真？” 闺楂对总务的话，从来都是半信半疑的。因为他这个人，老是放闺楂的鸽子。 “骗你是小狗！”总务拿着一串锁匙，朝着闺楂抖了抖，“看到了吧？”总务说着，又看了看校长，对他说，“你去吗？’ “去就去，”校长略作沉吟，说，“你们先去吧。……待一会，我再过来。” “好！”总务对校长说道，又对闺楂头一甩，说，“走呗！” “有这等好事？”闺楂有点闹不清楚了。闺楂闹不清楚归闹清楚，可他还是随着总务去了。想他闺楂在这间学校历练三年，别的学不到，人情世故的事，还是捡到一点点的。闺楂跟在总务的身后，想：不就是一餐饭吗？同时又想：是不是他们吃了他的荔枝，觉得过意不去，才请他吃老师套餐的？但这一点，闺楂很快的就否决了他。 闺楂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总务想：他们才不会哩！ 但又是为什么呢？ 闺楂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去想了，因为他们就快到学校的食堂了。 “你们也不曾吃？” 闺楂看着总务拿着锁匙打开一道道的铁门，问。 “嗯！” 总务不作其他说明，继续开他的门。 “真的？”闺楂又问。 “早就吃过啦。”总务见闺楂这小子老是缠着问个不休，看了看闺楂，说道。 “吃过了？”闺楂有点吃惊了。同时，闺楂转身就往回走。 “去哪呢？”总务一把捞住了闺楂的手，说道，“都说过请你吃老师套餐的，又到哪里去？” “你去叫多几个同学。”闺楂说。 “去你的！”总务说，“让你一个就是，还叫什么同学。……他们早就上晚自习去啦！” “我怕，我怕……”闺楂看了一眼前的总务。 “怕什么？” “我怕你玩我哩！” “我玩你？”总务提着一大串锁匙，指了指自己呵呵一笑，“值得吗？” “不值得？”闺楂有些不满的看着总务，说起早年的事，“我就因信你话，吃你的过亏的。” “什么时候的事？” “初一的时候！” “初一的事！还以为是什么时候的呢？我做的事，多了去，不记得了。——这次不骗你！一个就毕业的人，我还骗你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