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打从娘胎就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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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大,人却小。 皇家朱紫的庭院都有这么个讲究:园林恢弘,山水藏气,寝屋反而都很小。好比金陵朝廷,囊尽天下奇珍异兽佳人绝色的宫殿规模冠绝天下,但龙床就小小一张勉强能塞下两个人,动作稍微大点就得缩手缩脚,还不如前世里一个村支书在KTV来得进退自如。 这种地方出来的人,一面眼高于顶,一面又斤斤计较。 所以民间段子手编排皇亲贵胄的子女最爱以这句开场:“XX生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以示这群人都小家子气,还不如隔壁家狗蛋天天在外撒丫子追狗,里程数半年破千十年半月板撕裂来得厉害。 “每天盯着这个宫、那个楼的勾心斗角,耍尽下三滥斗赢了还一副权术无双天下我有的吊样,老子真想一刀剐了他。”公孙伯庸往荷花枯池里呸了一口唾沫,没多久一尾女子手臂大的锦鲤翻肚子浮了上来,鱼头碎裂成两截。 公孙伯庸是公孙长德的嫡子,世袭了乡候的爵位,算是这座公孙府邸的主人。这家伙绝对是个妙人,文不考功名,武不出边疆,以纨绔二世祖臭名远播,低调了几年后结果又因一桩青楼糗事成为街头巷尾闲谈的头一号人物,被戏谑为南疆第一“孝子”。 对面陪他下棋的歪嘴老师父,闭着眼睛投下一颗黑子儿说:“侯爷,那你的志向在哪里?” 公孙伯庸说:“快马弯刀、斩将夺旗,好歹得像个男人吧。” 老师傅又落一子,慢悠悠地说:“开疆拓土异姓封侯,这是好事。只不过当朝两个大将都与公孙氏不合,侯爷真想领一军驰骋疆场可不容易。” 公孙伯庸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老爹成天谋划着在仇拦江背后捅刀子,巴陵城那位千里迢迢示好爹也不鸟,皇帝现在还铁了心要捏住【卢龙卫】,哪有兵给我领。打仗这事儿吧,我看去哪儿都没戏。”公孙伯庸议论起刚过世的爹嘴上没半块把门儿的,突突突一阵狂喷,吓得旁边煮茶的侍女只恨自己多余长了一双耳朵。 执黑的老师父憨厚地笑着说道:“侯爷,现在公孙氏变天了,坞堡里当家的是你那个狂人三叔,北狄又是蠢蠢欲动,你且试试,说不定能成!” 公孙伯庸出言不逊,但时局却看得很透彻:“师父你又开玩笑,明知道这事儿皇帝老儿绝不会同意。大伯和爹屹立二十年不倒最大一项投名状就是和将门军部划清界限,当初大伯奉旨筹建【卢龙卫】,爹爹随后接手在南疆训练,他们俩却没有安插过任何一个亲信。公孙氏鼎盛的时候皇帝尚且不让氏族渗透,现在大伯和爹都作古了,我们公孙氏没了利用价值几成弃子,苟延残喘几年就是,何必讨这个没趣。” 老师父肯与乖张徒弟言谈无忌,是因为相信他不是个笨人,怎么行事心里自有分寸。 言谈间,荷花池对岸传来女人的调笑声,花枝招展的熟女沿着荷塘款步走过,身旁簇拥着一众嗲声谄媚的戏子。似乎聊到什么开心事,放声大笑,整个宅院满是浪荡风流的糜烂之音。 公孙伯庸脑里有一套十分奇特的价值观,循声望着那位风韵犹存的熟女说道:“师父,我是打心底里钦佩马姨娘,几院姨娘里就数她铁骨铮铮表里如一。老爹活着的时候就敢拿府库的银子打赏戏子、包养面首,老爹丧期未过她就敢把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十一全都领进府门,若是生作男胎,也是位风流不羁的豪杰。 不似其余的姨娘们,只会在背后嚼耳根子戳脊梁骨。我若是有马姨娘一半风骨,当初爹把我乱棍打出青楼的时候,我也不会那么容易认怂。” 公孙伯庸目送马姨娘远去:“女侠走好,小弟不送。” 老师父把一颗黑棋砸在公孙伯庸的脑袋上:“说什么胡话!你该叫他娘!” 看马姨娘消失在厢房小院里,公孙伯庸自言自语道:“人都走了,说什么都来不及咯。” -------- 南疆城内。 叶白一行有心规避,藏匿在人口数十万的巍巍南疆里并不是难事。言溪飘似乎是铁了心要找公孙长德一家子晦气,好歹替浅浅出口恶气。 略一打听才知道南疆公孙府与兢兢业业埋头打铁的洛阳坞堡天差地别。公孙长德当年意气风发入南疆,正室故去便跟南疆的地望族马氏联姻续弦,稳扎稳打坐实了封疆大吏,与朝堂上的大司马公孙长安一内一外,风头无二。如果在秋天之前,即便言溪飘是问虚境界的修行者,也闯不过中门。 不过今非昔比,公孙府邸现只剩下了一座空架子。 其实言溪飘倒没有如叶白所想的那么肤浅,纯粹由于精/虫上脑便不管不顾,相反地,他的谋划意外地深刻。 在南疆这块地头上,姓马的开口永远比姓公孙的管用。所以公孙长德来南疆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山头求娶马家的九妹,马霜娘,处理政务上也少不了倚重马氏族人。正因为有马家的鼎力相助,公孙长德才有信心承接下五万【卢龙卫】的训练任务。 另一面,南疆自称楚民,对中原汉人并无多少好感;战败并入大汉版图之后亦是满路波折。金陵颁布的政令上或多或少都隐含着提防的意思,因此马家对公孙氏的青眼同样是求之不得。 两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为何公孙兄弟遇刺之后,以马家睚眦必报的性格,应对竟出离的迟钝,通天手段竟查不到一丝线索,难道杀手就那么高明?再联系逼走浅浅的手笔,很明显公孙氏萧蔷之内布满了马家的眼线,堂而皇之到马来这种后生都有资格插手。 这么一串联,遇刺案的“不作为”似乎更像是“默许”。 若是党争夺权,言溪飘无心理会,可叶白提到了刺杀公孙氏的人有北狄的影子。藏云宗无论如何都不能纵容佛门的触角伸进大汉领土。这是仙宗弟子的底线。 夜深,言溪飘独自站在公孙宅邸的大门前,挠着下巴寻思着:“似乎有个正当名头去闹一闹也挺有趣。” 言溪飘“乓乓乓”敲打着门环,应门的是一个歪嘴老头子,咧嘴笑的时候感觉左边的脸消失了,右边却没有多少表情,半夜里瞅这一幕的确阴惨惨得格外渗人。 言溪飘往后退了一步:“乖乖,门房都是大修行者,你想吓唬谁?” 歪嘴老头面目骇人,说话时却很慢很诚恳:“老朽不是门房,闲着没事来瞧一瞧。” 言溪飘挑着眉毛说:“你知道我要来?” 歪嘴老头掩上门,颇有些伤感悲戚地说:“我又不是神仙哪能够未卜先知,只是有贵客刺了名帖说就在这几日登门,侯爷怕门房不够警醒怠慢了就让我来顾顾。倒没料到是问仙宗的道长先来一步,稀奇稀奇呀,一夜之间有两位访者。道长,您随我进来,我备了酒水。” 歪嘴老头在前面引路,亭中棋盘上还留着今日未完的残局。他仍坐在中午的老位置上,执黑:“道长想知道什么,老朽知无不言。” “公孙长德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呢是谁,谁又是第一个发现他的死亡。” 歪嘴老头的右手磨着棋子儿说:“是同一个人,马霜娘。” 各中的内情并不多冗长。 公孙侯府出了两个谈资界永远不落的“太阳”,一个是爱逛青楼的公孙伯庸,一个是爱听戏的马霜娘。马霜娘是作为政治联姻的筹码进了侯府,说白了,她对自己的夫君并不上心。世上有的是同床异梦的夫妻,只不过女子未必都能如马霜娘这般不拘泥世俗眼光,娘家还那么坚挺。 江南越剧盛行,南疆城便号称有“七家半”大园子,所谓的“半家”就是马霜娘的私宅。夜夜饮宴,各个园子的名伶轮番进府唱段。兴之所至马霜娘偶尔也会露上两嗓子,传闻惊为天人。久而久之这“半家”园子却一跃而成越剧中的金玉,马九妹的一句垂青,便能将籍籍无名的小学徒一夜捧成大角儿。 公孙长德匠人出身,后从政养的亦是书中浩然正气,对戏子并无多少好感。但越剧不似京韵,演员全为女子,他就不必要太多顾忌,得空了还会在霜娘这里听两场,丢些珍珠玛瑙捧一捧。 公孙长德不愿想,可街边巷尾的闲人偏偏要把别人的家事想破脑袋,“磨镜”的说法随之甚嚣尘上。公孙长德一笑置之,多年以来始终相敬如宾。 歪嘴老头缓缓说:“今年临近中秋,先侯爷照例去请马夫人筹办府中的宴席,当时夫人痴迷新段,迟于应付,让侯爷在房中等了一个多时辰。待她收拾停当时,再返去见侯爷时,他睡在了房中,次日再见时已七窍流血而亡。” 言溪飘沉默了半饷,冷冷说:“想来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吧。” 磨镜:女子同房,身体相似,绞在一处如同如同琢磨镜子,故而称为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