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入关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今日比我想象之中更要热闹！” 众人无不惊慌，只见到人人相互对看，俱不知这声音到底源自何方，却又明明感觉说话之人就在身边。 岑灏皱了皱眉，虽知道赤练尊主的厉害，可单听他这一唤，功力深厚，绝非自己想象之中。 叶敬和连杰英自然也都罢了手。 顿时，上万人没有了声响，只听得凝重的呼吸声。 飞灵派卓啸向远处拱手道：“赤练尊主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话音刚落，自觉后背一凉，一条红影自头顶掠过，台上瞬间出现两条大椅，红衣男子坐在一条椅上，另一条无人入座的大椅看似普通，可岑灏一眼便看得出来此木椅乃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难得的沉香木，大椅扶手两端镶嵌着一粒粒水胆玛瑙，坐垫、椅背均是上好的金蚕丝，尽显奢华。 众人惊叹之余，台上已坐好了五名男子，俱都心知肚明，这定是赤练谷大名鼎鼎的五大长老了。 赤练老五邀霞前段时日已在江湖上露过面了，且引来的风波不小，众人瞧他老五，定是年纪最小武功也是最弱的，但自从他小试牛刀之后，便无人敢想象这前面四个到底如何角色。 只不过，这五位长老远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年纪最长的也不过二十八九。 那人玉带束冠，仪表堂堂，自内而外散发着一道清冽之气，眼波流转之间自然亲和，但所到之处令人不敢直视。衣袖、领口、腰带处皆绣着金边枫叶状花纹，必定是五大长老之首，静枫。 静枫的右侧空着沉香木大椅，大椅右侧坐着一袭蓝衣男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一把扇子似开欲合，虚虚实实，捉摸不透。 岑灏认得他，赤练老二逃花长老。 在静枫的左侧是个瘦弱男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很难让人将他与赤练谷五大长老联系一起，但他双目如汪洋般深不可测，迷人且充满着危险，局外人的态度，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却又不觉得傲慢无礼。此乃赤练老三草幽长老。 逃花身旁的男子岑灏也见过，当时那六名红衣人唤他为“四公子”，必定是赤练老四鱼跃长老了。 这五人不到眨眼功夫便稳稳地悠悠地坐在台上，个个年纪轻轻又身手敏捷，面对在场的武林前辈却毫无怯意，颇有大家之范。 此时，挤在山道上的人们早已退至两旁，却又都争相探出头来。 一群褐衣劲装少年个个背带穿杨箭，精神抖擞，大步而来。而最前方一人着紫衣长袍，眼角的皱纹估摸着已过花甲之年，但他身材魁梧，英气勃发，棱角分明，看得出年轻时候定是个帅气小伙。眉宇之间尽显豪爽大气，目光炯炯，仿佛洞悉一切。 他方远远一出现，五位长老便一齐站起，表情恭敬，道：“恭请尊主！”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见他施展轻功，只道他缓缓而来，可不经意间，已悠然入座，这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赤练尊主台上一坐，周身上下渗透威严。他扫视四周，才张口道：“此次乃我与颜书瀚二十年之约期限后第一次入关，我曾放话，将在这儿解决一切问题，还是与往日一样，你们可以一个一个来，也可以一堆一起上，我无所谓。” 他句句道来似是讲着再平常不过的话了，可此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沉重的担忧的神色。 卓啸群道：“我飞灵派第一个不服！即便你赤练尊主天下第一，可也是关外之人，不配统领我大武林！” 赤练尊主不恼不火地慢慢道：“武林包涵了关内关外，谁人不深处江湖之中，凭什么说我关外之人不配，不说我关外配不配，你关内有何人配得？”他冷哼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这般迂腐，顽固不化。我还以为二十年了，换了一批新血，可是，思想却似乎更加不堪了。” “哼，关外之人野蛮无度，没有教养，怎么能一统我大武林？！” “就是嘛就是！” 有人开了头，下面便有一大群应和的。 卓啸群见那么多人支持，顿时信心大增。 赤练尊主仰天大笑，那笑声似是轻松，却注满了强大的内力，无人看不出来他意在示威，他朗声道：“我已猜到你们定不会轻易服从的，但今日，却不得不服！” “且慢！”叶敬长生而立，拱手道：“在下奇焰门叶敬，尊主之名早已如雷贯耳，可是，统领武林之人，一来以德服人，二来以武服众。武可用来比试，可是这德一一” 他拉长了声音，环顾四下的人，笑道：“没有一个标准，向来难以证明。当然，轻云峰自古的名声大家都清楚，而且沈大侠的侠义大家也有目共睹，可是，轻云峰却从来不涉江湖武林的纷争……所以这德行之人，便难以筛选。” 赤练尊主看着叶敬，眉毛一挑，笑道：“叶门主说的是。” 叶敬道：“不过，有句话说得好。” 赤练尊主眼睛一眯：“哦？是何话？说来听听。” 叶敬道：“大家都听过的，得夜漠流沙者得天下。” 此话一出，顿时沸腾。 赤练尊主沉声道：“我自然明白叶门主的意思，好！这一统天下的两个标准都出来了，那么，我今日就先以武来会会你们，到时候夜漠流沙在手，你们就真的是无话可说的了！” “好！我卓啸群今日便来领教了！” 赤练尊主却往后一靠，道：“你们谁去啊？” 邀霞懒懒道：“我跟他会过了，一时高低不下，老四去好了。” 赤练尊主笑道：“好好好，老四，我看你跟他脾气略像，去比比，看看谁更犟。” “好，放马过来吧！”卓啸群鬼灵仗一掷，入地颇深，震得丈内之人无不被震上一震，心中颤颤。 鱼跃脚尖一点，凌空一翻，停在了鬼灵杖上，卓啸群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抓住，那鬼灵杖被鱼跃一压，整个弯曲起来。 要知道，那个杖乃卓啸群贴身武器，花重金重力打造而成，方才被掷入地下近二尺，而不见损坏，可见刚硬无比，力量之大。而此时，鱼跃看似轻轻一点便见弯曲，其内力可想而知，卓啸群大骇，但他毕竟是一派掌门，眼下心中虽惊，手上却不慌不忙，招招间不容发，快如闪电。 方才鱼跃虽看似轻巧，可里头运用了七层内力方才勉强让对方心悸，眼见卓啸群双掌齐齐横向劈来，千军之势，势如破竹，心头一紧，忙离杖而起，自卓啸群双手之间侧身而过，身手敏捷，动如脱兔，似鲤鱼跃龙门，不差分毫，险而精妙，卓啸群不得不大感佩服。 双方势均力敌，百招下来未见分晓，众人这才意识到人不可貌相，赤练谷五大长老，年纪轻轻，但绝不输于在场的武林前辈们，当下更是忧愁起来。 鱼跃自知将卓啸群攻下的胜算不大，故而以防为主，功为次之，卓啸群纵然内力深厚，功夫超群，可毕竟已年过四十，体力难以跟上，眼看这样下去，要露败相。 卓啸群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大发内力，右手一抛，鬼灵杖在空中连翻数翻，双掌径直朝鱼跃拍去，杖头铁环“钉钉”作响，捣鼓着人心内难受。躲过一掌，鱼跃眉头一皱，脾气上来，要生拆了这鬼灵杖！ 怎奈鬼灵杖在空中翻转不停，鱼跃脚尖直点杖尖，不料人竟有被带着旋转之感。他身子一瞬之间不受控制，待脚下鬼灵杖一停，他终是松了口气，心想若夺了这杖，卓啸群失了兵器，必败无疑。 鱼跃方要夺过此杖，怎料后背生凉，心道不好，立即斜身飞去，脚踝一转，扫了卓啸群胸口一道，但右后肩仍受了一掌，这一掌力道不小，打得鱼跃连连退后，不得不顺势坐了回去。 卓啸群面上虽是淡定，但其实掌心之痛传到心尖，且胸口又被划了一道，虽不如鱼跃退得远，却也不好过。想着自己在他这般年纪时候还是个无名之辈，神色不禁变得黯然。 赤练尊主笑道：“还有谁来？” “清远帮尹庆泽愿领高教！”尹庆泽长剑出鞘，直至台上喊道。 “那就我去会会好了。”逃花指间不忘抚着折扇，悠悠道：“久仰清远帮尹帮主大名，有幸受教了！” 逃花行了一礼，飞跃而去。 折扇挡住长剑一击，顺势带着剑尖旋转几翻，长剑几乎要脱于尹庆泽之手，尹幕珊和尹幕扬大喊：“爹爹担心！” 尹庆泽又怎会是轻易打倒之人，他一招未有在意，随后立马上心起来，逃花不可小觑！他将手一松一收，长剑拔出，斜斜横扫逃花腰身，逃花右手一甩，“啪”地一声，折扇开启，任凭长剑划过扇身，也不见丝毫损伤。原来逃花运行内力，借着折扇将长剑挡了回去。 尹庆泽一惊，挽起剑花，急如骤雨，逃花以扇骨轻挡，双方难解难分。一时打到了林里，两人数十招过去，不见输赢，看的人俱是紧张不已。 只听空中一声撕耳的声音，尹庆泽的长剑划过逃花合着的扇板，逃花眼神一凛，撤手一转，折扇悬空翻了几翻，与剑尖摩擦出小火来。 长剑一甩，逃花抓住折扇，不料尹庆泽再次正面击来，逃花手腕轻转，折扇如桃花绽放，在逃花面前划出朵朵清香，挡在剑前，与逃花踏风而退，本以为尹庆泽占了优势，可仅以眨眼，逃花不见了人，竟跳到了尹庆泽身后，尹庆泽赶忙躲过，却还是不免后背衣服被撕开了一角。 而逃花已经翩然落下，折扇轻摇，仿若无事。 这一局，赤练谷胜。 四下哗然。 叶敬道：“奇焰门叶敬愿领高教！” “我来！”静枫叫道。 叶敬不敢轻敌，掌风呼呼，扫过一袭火焰。静枫大袖一挥，如枫如蝶，翩翩而起，卷起一地落叶，抱成一团，滚向叶敬。 叶敬麒麟掌一出，径直对上大球，只听“嘭”地一声，落叶纷纷，竟是火烧一般，静枫笑道：“叶门主好生厉害。” 两人相敌许久，未见高低，赤练尊主大笑：“如此才有乐趣！”蓦地叫道：“枫儿退下，此人留给我！” “是！”待叶敬一掌击来，静枫不挡，连连退回。 赤练尊主大手一摆，对上那掌，果然，火烧之感自掌心袭来，可他却不怕，反倒大赞：“好个叶敬！看老夫的！” 说罢，左手自外向内拍去，叶敬眼见他要击碎自己的右肘，紧忙收手，脚下一踢，明显已碰到赤练尊主腹部，谁料他深吸一气，自己的脚反被吸了进去，无法施展。 赤练尊主又一呼气，腹部隆起，叶敬只觉得一股大力几乎将脚底粉碎，狠狠心，运大力于脚下，这才免于被废了肢体。 他落地之时，还觉得一阵疼痛，简直发麻。只得拱手道：“赤练尊主名不虚传，二十年前难以匹敌，如今想来更是无人能挡了。” 叹息声此起彼伏。 岑灏看得明白，赤练尊主确实已经出神入化，不由心生佩服，可也不禁想起老先生离去的背影，顿时黯然，武林之大，终究不是谁说得算的，赤练尊主与老先生即便如知己般惺惺相惜，却也难逃权势欲望的隔阂……当下他不免长叹…… 赤练尊主道：“你们可还有话说？今日比试，我赤练大胜，按照方才约定，夜漠流沙到手，你们定当臣服！” 无人敢多说一句。 潘三阳却道：“方才叶门主的话大家都听得清楚，可如果得到夜漠流沙的并非武功天下第一，又该如何？！” 赤练尊主大笑：“夜漠流沙不属于老夫，天下又有谁能享得？啊？哈哈哈，哈哈哈！” 潘三阳道：“那可不一定。” 赤练尊主神色一变，只听叶敬道：“得夜漠流沙者得天下！” “叶门主说得有理！”尹庆泽和道。 当场众人纷纷应和。 邀霞鄙夷道：“一群癞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