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林十八
说起窝棚，三叔和马铮两人都是会心一笑，哪怕当时觉得很苦，可真正走过之后再去想，反倒是不觉得有那么苦了，而是一种经历。 “你知道我最看不透你哪点么？” 聊着聊着，三叔话题突然一转，说的马铮心惊rou跳却还得咬牙面不改色，“三叔你还能看不透我呀？” “嗯，我也觉得奇怪，马铮啊，你今年才十六吧？” 十六其实是虚岁，不过也就是年底的时候，就是马铮生日，说是十六岁也没错。 “这个世上哪有十六岁就能跟我平心静气喝茶聊天的人呢？你说，奇怪不奇怪？如果说是家庭巨变就能让人像你一样成熟起来，那帝国边境上不全是一群少年老夫子？这当中的古怪，我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那三叔越是口口声声看不透，马铮的心弦就越是紧绷，还好他能随意控制自己心跳，不让其激烈起来。三叔的那双耳朵，可是比狗都还要灵光。 “嘿，三叔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太懂，只是从小就喜欢看大人说话做事，然后跟着学，久而久之就这样了吧。” 马铮给自己找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他顾不上三叔信与不信，打个哈欠就说眼皮撑不住，要去睡觉。 盘膝坐着的三叔只是笑眯眯点头，目送马铮背影离开，随后自语道： “我知道你还藏着秘密，不过没关系，每个月总是能够跟你见上一面，哪怕是真是个武学天才，五十年之内仍旧不可能在我面前折腾出花样来。” 煮一次药澡，带来的效果颇为明显，鏖战疆场留下的那些伤口，第二天一早起来，深的变淡，浅的却是变红，若本就是个擦伤，则是连伤口都找不到，这效果，马铮想要是弄去除疤美容，定能让那些爱美的女子，把门槛都给踏破。 要说不好之处也不是没有，照过镜子后马铮心中担忧的，便是回转桩字营后，该如何向熟悉自己的那些人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专程请假去美容了吧？ 烦恼之中的马铮出门，却只是看到坐在门槛上发呆的马召，一问之下才知道三叔竟然天未放亮就出门，说是让他们自便。 “自便是啥意思？” 马召问道。 “就是我们可以在这里想干啥就干啥，不过你去过厨房没有？”马铮揉着肚子问道。 见马召脸上神情从狐疑迅速转为失落，马铮就不用再等答案，撇嘴道： “换上衣服带上家伙，咱们走吧。” “哦。” 因为没有吃早饭，所以显得有气无力的马召，终于起身，拍着屁股去收拾东西，随后两人踏上返回桩字营的路。 路上，很难得主动开口的马召，居然问马铮，说两人会不会一直在桩字营待下去？ “难。” 马铮想想之后答道。 首先三叔就不会同意，要是一直待在桩字营或者是别的边军里，马铮要怎么去学惊魂心法，将惊魂心法全套交给三叔？ “放心吧，只要咱们这三个月能够活下来，跟着我也不会亏待你肚子，你不时还想有一匹真正的战马？那也不是问题，等到家族演武会之后，我找马道铭去，就不信堂堂马王爷家，弄不出一头能让你坐上去撒欢的好马来！” 一个吃食，一个马，怕就是马召这辈子最大的追求，马铮的话算是正好挠在痒处，将马召这几天内心里天人交战后的阴霾，尽数给驱散了，甚至主动要去猎捕野味，也好填填肚子。 有马召这样个随从就是好，不仅可以饭来张口，吃饱之后想打盹，只需要让马召蹲下便能一觉睡到自然醒，可怜马召心中惦记着有马骑，这还不知啥时候能骑上，自己倒是被当成马儿，让马铮骑了一遍又一遍。 又是两天后，马铮和马召终于返回桩字营。 本是想跟林十八和周通一个惊喜的马铮，却在营门口，就被人给拦下来。 此番拦住两人的，不是那个装普通军汉的校尉马德途，三两张陌生的面孔，马铮唯一认识的，竟然就只有二哨哨长尉迟达。 “拿下！” 下命令的另有其人，尉迟达竟然只是个执行命令的人，一双大戟擎在手中，两眼怒瞪着马铮，气势虎扑马铮，压的马铮步步后退，直到马召一声怒吼，就要冲上去拼杀。 “马召住手！先问清楚究竟何事！” 桩字营里有牢狱，私下里被认称为黑鱼。 四面无窗，其下有污水，马铮这个身材下去，水本只能及腰，可在加上一个马召的块头，那污水就满到马铮的小肚皮上，动作稍微大些，溅起来的水沫子能直接上到马铮的嘴皮子上。 马召很自觉，半蹲着让马铮爬到他背上，如此一来水面又下降去，只比马铮膝盖高出一寸，就不会像其他老兵说的那样，关上半个月，蛋都要烂掉。 铁门紧锁后，一片漆黑。污浊的浑水散发出来的臭味，竟然盖过马召的体臭，到最后马铮却是什么都嗅不到，感情古人所谓“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还是真的。 不过片刻后马铮就发现一件异事，那便是马召的一双眼眸子。 “你当真是山魈？” 黑暗中牢房里，回响起马召的呵呵声。 “不然你的眼睛怎么会发亮，像是一双狼眼！” 其实马铮知道，甭管是狼还是猫、虎之类的，其眼睛并不会发光，之所以人们以为这些动物眼睛晚上会发光，那是因为人自己带着光源，而在光源下，这些夜行猛兽的眼睛，会反射出绿油油的光芒而已。 可牢房里没有光源的，而马召的双眼，却真的是在发光，一层蒙蒙的绿光。 “你能看见我？” “嗯。” “夜猫子。” 马铮有些丧气，他猜测马召这种夜视能力不是基因里的给个体差异，就是长期服食某种东西造成的后果，他想也是想不来的。 更让马铮胸口堵的慌的是，林十八居然死了，很不仗义。 就在马铮离开营地的第三天，林十八和周通再度出营去寻找小股蛮族厮杀，这次再没能回来，周通连敌人的耳朵都没去割，就那么满脸血泪的，拖着林十八尸体退到营地之外，看到有人接应，心头一口气松开，竟然就昏了过去。 事后医馆里被马铮称为蒙古大夫的老家伙，为周通缝上十七处伤口，还固定了四处骨折，回头就告诉送周通去的尉迟达，给周通准备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