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九章 书生和樵夫
“就快要结束了。” 烛火跳跃，马铮跟诸葛明月四目相对。 外间的杂乱已经越来越稀疏，以马铮此时的五感和感知力，虽说还不能覆盖整个诸葛宅邸，但至少在他集中精神之后，这片区域的动静能一览无余，也让他充分感受到先天和后天的区别，哪怕马召有着野兽一般的感知能力，此时也不能跟马铮比了。 “不知道今晚这地方有多了多少条冤魂。”诸葛明月脸色并没有因为马铮的话变得轻松，眼底那层涌动泪痕不知道是为家人还是为世人。 “世道如此，你能如何呢？”马铮撇撇嘴，换在过去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诸葛明月这种“圣母”式的女人，对自己人好那是必须的，但对敌人肯定要足够冷酷，不是有人说过么，得像秋风扫落叶那样无情。 “是啊，世道......马铮，你不觉得帝国看似强大，其实已经有很严重的问题了么？就如同你们马家，我们诸葛家，占据帝国上层的时间已经太长太长了，几百年的光影，下面无数想要出头的家族，时时刻刻都将我们视为眼中钉。” “这个......应该是叫阶层固化吧？”马铮不知道这样解释诸葛明月能不能听懂，当他看见诸葛明月缓缓点头之后，心中又有些惊讶此女的领悟能力，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从如今算起到今后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几千年，人类社会也很难彻底消灭阶层这个问题，只要阶层还存在，立国时间越长阶层就越是固化，而阶层之间的斗争也就会越加尖锐，到最后彻底颠覆，来一次洗牌。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全世界所有人最聪明的人前前后后用了几千年的时间，也没有能够解决，马铮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他也不认为诸葛明月有这种能力，真要陷进这种问题，那恐怕就算把一辈子搭进去，甚至把全家人搭进去，都不够，还是远远回避的好。 “马召你留下吧，我出去看看。” 马铮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入侵诸葛家的高端战斗力应该已经被解决了，残余的那些虾兵蟹将，有马召在这里足够应对了。诸葛明月像是想法跟马铮一样，所以她是点头同意，只不过站在她背后的诸葛星星，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可惜马铮根本不会去看诸葛星星的脸色，他抓起星耀棍在手中缓缓转动，走出闺楼。 吸一口还带着浓烈腥味的空气，东方的云层已经有浅浅的鱼肚白在翻动，这漫长的一夜总算是要过去了，正如诸葛明月所说，不知道多少人永远看不到即将到来的日出。 “如果没有内应的话，大月氏人根本不可能冒险进攻诸葛家，内应究竟是谁呢？”马铮此时有些后悔，当时就该让马召刀下留情，想来先天武者总是能够比普通炮灰知道的更多一些，不过再想当时的情况，哪怕是受伤的先天武者，若是不留神逃脱，可能造成的损失却是十个普通武者都比不上的。 既然做了就无所谓后悔，马铮之所以这个时候走出来，想的就是弥补遗憾，试试能不能活捉一个逼供一番。 从闺楼一路走来，马铮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快到大门口。 路上，他能看到的几乎都是诸葛家的弓弩兵在收拾残局，将敌人的尸体扔上推车，自己人的尸体小心翼翼放上担架，染血的刀枪箭矢被抱走，端着石灰和清水的仆佣忙着清洗地面上的血迹，空气中充斥着混杂古怪的味道。 正当马铮自嘲运气不好，竟然连个活口都碰不到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让他瞬间转身望向大门口那边。 “谁？” 能够让一个先天武者心生警惕的，只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先天武者，所以马铮没惊动那些忙碌的普通人，脚下一动，身影便在原地消失，在大门口略微停顿，显出片刻身影后，转瞬又消失掉了。 在周围那些普通人看来，马铮的行动就如同是鬼魅般可怕，也幸亏大多数人都认得这位诸葛家的新姑爷，即便有些大惊小怪也统统强压在心中。 “想跑？” 马铮此时可顾不上去考虑其他的人想法，虽说那股窥视的感觉已经消失，但天气元气的扰动却在向马铮指引方向，一个先天武者，一个快速离开的先天武者。 在马铮看来，凡是今晚出现在诸葛家附近的先天武者都可能是敌人，他当然不会放过，所以他竭尽全力穷追不舍。 放开脚步后马铮的速度已经可以用“浮光掠影”来形容，也幸亏此时街上几乎没人，否则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别吓的手足无措。 “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多快。” 不管马铮如何加速，却始终追不上前方那人，这也激起马铮心中不服输的念头，咬紧牙关拼命的追下去，谁知道没过多久一截城墙就出现在马铮视线当中。 “出城了？” 马铮略微迟疑后，将心一横也不减速，只是在靠近城墙根的时候两脚重重一踩地面，身体便如同离弦之箭脱离地面冲上三四丈高下的城墙，半空之中马铮调动先天运气在自己背后轻轻一堆，人便在空中斜斜冲过城墙、护城河，最终飘然落地。 仅仅是这么略微耽搁，前面那人就已经冲进百丈之外的密林当中，江湖上固然有“逢林莫入”这种教科书式的江湖经验，然而马铮却没有迟疑，一头扎了进去，只因为他感觉到对方已经停止移动，显然是在林中等他。 是等他决斗，还是别的什么事情？总还是要进去之后才知道的。 在扎进去之前马铮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无数可能，然而当他看清楚林中那个身影轮廓时，却立即收住脚步，同时皱起眉头来。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么？” 声音传来，马铮脸色也恢复平静，他放慢脚步缓缓走近那人，手中习惯性转动的星耀棍也被他收到背后，一双眼眸在晨曦当中熠熠生光，就如同即将升起的朝阳。 “三叔，这身打扮可不太适合你啊。” 引马铮追出遂宁县城的人竟然会是许久没有出现过的三叔，就连马铮自己都不敢相信，要不是他看的分明，同时又听到三叔开口说话，确定无疑，他说不定会认为眼前这个三叔是别人易容化妆而成的。 “怎么，你觉得我不像是个书生？” 三叔顺手弹了弹衣袖，从姿态到表情其实还是很有书生味，只不过马铮更习惯看那个背着柴火的三叔，两个形象在脑海之中重叠，才会让马铮觉得很不真实。 “像不像其实不重要，是不是才重要，三叔，你怎么来了？” “我要说是专门来救你的，你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