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虎xue现真情
他乡遇故知,患难见真情。 异乡漂泊,邂逅相遇,知遇之恩,无法报答。 根据自己的是非标准,看着茶客不像坏人,于是米华可怜兮兮的乞求他帮助,同时又做出视死如归守身如玉的姿态。 “别介,你坐下吧! 实话实说,我的确是大陆来台老兵,随部队撤退到台湾,由于在大陆做坏事太多,连自己如母亲般的亲人都不放过,是我害了她。 年幼的时候,为了我,我的亲人不惜到霓红院,以此来供养我到大学毕业,而我却禽兽不如,居然下令以牺牲她为代价,来保狗屁官职乌纱,我他妈还算人吗?一母同胞我都敢杀,我还有什么缺德事不敢干呢?老婆偷听到我对部下下达杀戮亲人的指令后,领着两个孩子偷偷离我而去。 亲人被我害死,老婆孩子离我而去,这么多年来,我经常自省,我知道都是自己的错,所以我到前线,想在战火中洗却罪孽,期望得到上帝的原谅与宽容,期望孩子老婆能回到自己的身边,谁曾想目前……” 茶客余下的话没有再说,而是站起来将耳朵贴到墙上听了听,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回到座位上,向米华表示歉意说,“对不起,使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行为,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说多了!不该说的我都信口雌黄,这是我们同乡之间的私房话,我希望到此为止。” “大哥,你们男人所作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懂,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原来究竟是干什么的,你说我会彻底相信所说的话是真的吗?不论的你身世是真是假,我从另一个方面听明白了,你的亲人,他(她)的死,虽然与你有关,但不是你的错,那肯定是你的工作,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义灭亲是你的职责所在,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是万般无奈,我相信,你指定不会那样做的,要错,是指挥你的人错了,是你从事的职业错了。 台湾、大陆,一衣带水,也许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大街上到处都是标语口号,委员长每天都在鼓励老兵,积极做着反攻大陆的准备,也许你很快就会和自己的部下一起横渡海峡,只要你能诚恳的向孩子、老婆说明原因,只要你站在亲人的坟茔前真心的忏悔,我想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男子汉能屈能伸。”米华从女人的视角劝慰茶客 “即是家人能够原谅我,共产党能够原谅我吗?抱着机关枪,我像疯子一样站在长江大堤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共产党的士兵在我的枪口下葬身滚滚长江!所以我害怕大陆,更害怕部队反攻大陆,大陆的每一存土地都让我害怕,站在共产党的角度,我枪毙我一百回他们都不解恨,与其被共产党以战犯判刑,还不如在这里苟且偷安。” “共产党不是优待俘虏吗?他们不是说缴枪不杀吗?日本战犯都不杀,何况你本来就是大陆人?” “啊!小声点!你不想活了!你从哪里听的这些话?以后在其它场合可不能再说,否则会遭遇‘肃清’的。”茶客警觉地看着米华问。 “大哥,怕什么?海边经常有大陆的宣传单,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米华一幅为所谓的样子说。 “虽然宣传单到处都有,不过你还是要小心,政治上的事你不懂,小心为上策。”茶客关心的对米华说。 “大哥,你如此体谅关心人,由此我更相信你不是坏人,过去的对与错,只有让历史去评判,你根本不用去自责,你又不是决策者!” “啊!想不到你一介青楼女子知道这么多?对不起!” 茶客话一出口知道自己伤害了眼前这位同乡,于是又诚恳的道歉! “大哥,你不用介意,这里本来就是青楼。”米华自我嘲解的说。 “记住,以后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没准被人听见你真的就没命了,我可不是吓你的。”茶客担心的对米华说。 “优待俘虏是那口子嘴上常说的话,现在在青楼之中生不如死,还不如让党国把俺视作共产党杀了算了,免得自己像鬼一样活着。” “你一个女流之辈都有如此胸怀,我一个男人害怕什么呢?话到这个份上,索性我什么都说吧,一吐为快,我已经来台湾两年多了,想家呀!想自己的孩子,虽然老婆离我而去,但我不恨她。我们有几个要好的弟兄想家,想老婆孩子,偷渡被抓回来,送到集中营被活活折磨死。 虽然我在大陆做了很多坏事,但我只是两个政党之间的牺牲品,你说现在这事,天天说反攻大陆,那是好反攻的吗,海峡是天然屏障,既保护了台湾,易守难攻,但也制约了台湾,要反攻大陆,谈何容易!。 嗨!给你们女人说这些干什么?“ “大哥,我虽是女人,但我过去曾是军人家属啊!况且现在我们同病相怜,你是有家不能归,我是无家可归。刚才你还警示我,注意言行,你的言行我也不敢苟同,小心隔墙有耳。”米华微微一笑指指墙壁。 “妹子,你是女人,知道你也不懂政治上的事?咱不说那些!听你的,免得言多必失。 哎!看看现在,咱不是本地人,薪水虽然比普通士兵高,但没有家的温暖,要钱又有什么用?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只有到这些地方。但茶室是无底洞,我的薪水都让那些窑姐给剥光了。” “对不起!不是说你的。” 看着米华羞愧的低下头,茶客反而不好 意。 “一日走进青楼,终生无法洗却,我知道这些,你不用歉意,本来就是事实嘛!” “妹子,我们素昧平生,谁也不知道谁,谁也不妨碍谁,所以我才敢如此放纵,向你袒露了心迹,把窝藏多年的心里话说出来,此时我反而轻松了许多,也许这就人们常说的他乡遇故知的原因吧! 妹子,我没有能力和实力掩护你,别的我也帮不了你,部队现在很乱,政治风声很紧,我的一个参谋叫黄钟,坐在海边,面对大海,遥看大陆,不自觉的背诵起于右任的《望大陆》——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结果被人告密,被‘肃清’队知道,说他有通共之嫌疑,将其投进大牢活活折磨死。你知道他是谁吗,台儿庄战役,他一个人杀了30多个鬼子。鬼子没有要他的命,却被…… 我现在都不知道,那对那错!也不知道,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是黄钟的下场!” “黄钟不是英雄吗?”米华佯装不懂的问茶客。 “英雄也是人,儿女常情,七情六欲难道有错吗?想家难道有错吗?压而不服,越压制,人们的思乡情结更浓,你是女人,你真的不知道政治的险恶。 给你全说了吧,我在大陆军界供职多年,不仅暗杀过共产党,而且我还被自己的同仁暗中作梗过,陷害过,差一点被军法处置。为此,来台湾我处处小心慎微,不敢有一点点的越雷池,虽然这里没有共产党,但这里还有我过去对立的同仁,在我们那里有句俗语,不怕生人,就怕熟人,熟人知根知底,所以我害怕再被他们暗算。由此你一定明白,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干什么,但我能帮助你的,就是帮你跳窗逃走!其他的我真的无能为力,你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如果顺利逃出去,靠你自己的造化吧!”茶客指了指墙壁上的木窗对米华说。 “大哥,我走了,你咋办,如果因为我再连累你,我会不安的。”米华感激的看着茶客问。 “妹子,我们部队很快就要换防去高雄,我有办法,你快走吧!如果有机会,回到大陆是我们的造化,如果没机会就认命吧,自己保护好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千万不要做傻事,也许在此相遇是上天安排的,出去以后,先找个能安身的地方,不要太张扬,不然,如果被傻子家人知道,你真的就倒霉了,你不是再次被卖到这样的地方,就是命丧黄泉。” 茶客压低声音祝福米华,此时的米华多想握一下他的手,真诚的说一声谢谢,但她不敢,她怕茶客误会自己。 “咯咯!咯咯!” “小妖精!你还想跑。” “我可抓住你了!“ 咯咯! 茶客向米华耳语了几句后,而后不断的从三号茶室的耳房传出米华与茶客爹哋的调情声。 随着米华的爹哋声,茶客顺势吹灭了蜡烛。 茶客挑起了茶坊遮光的窗帘,看到黑衣打手摇摇头分别离去,他示意米华去跳窗。 茶客用力顶起了茶室后边的木窗,黑暗中,米华向茶客深深的鞠了一躬,站在茶客弯曲的膝盖伤,在茶客的帮助下,米华从临街的后窗逃走。 “妈的,狗日的,为嘛给我一只猴子,还说是鸡仔,感情是捉弄老子,故意耍我,老子与你们没完,把老子的钱还我。” 天亮时分,茶客伸着懒腰,骂骂咧咧从三号茶室出来,对着老鸨就骂。 “长官,我不是想送你一只嫩的吗?谁知这个鸡仔是属猴的,你老别生气,下次你再来,妈咪我亲自伺候你!” “妈咪,此话当真?” 茶客用手摸着老鸨的下巴,老鸨顺势倒在茶客的怀中。 “妈咪,说话一定要算数?不许骗我!”茶客捏着老鸨的脸蛋说。 “如果食言我就是个这!” 老鸨比划着乌龟的形状。 “今天晚上妈咪你要亲自伺候我吗?我的哈拉子要出来了!” 茶客边说边做着流哈拉子状。 “他妈的,“纳过税、开过光”的都是老滑头!给我听着,谁要是像芙蓉一样,妈咪绝不客气,统统把你们送到情人湖为鱼虾,再不然就把你们送到碧沙岗监狱。” “一颗摇钱树,就这样飞了!多可惜呀!” “不花钱的白条鸡,昨晚已经为咱们赚了五万,你还可惜什么呀!” 阿三得意且劝慰老鸨。 “这只鸡仔我一看就不一般,她倔强中透着文雅,羞涩中透着刚毅。” “妈咪你是探照灯啊!把她看的那么透。”阿三继续拍老鸨的马屁。 “老娘我什么时间看就过眼,这个女人能从彪悍身边溜走,的确让人不可思议!以后要是让我碰上。” “我一定把她活剥了!”阿三贼眉鼠眼献谗言说。 “你懂个屁,要是再碰见她,一定把她拽回来,而且要好言规劝,好好款待,还要保护她,绝不能让那些扳不烂的碰他一指头,听到没有。” “为什么呀!”阿三不懈的看着老鸨问。 “越是烈性的女人,男人越是想征服她,越喜欢,他们就是那么贱!如此咱就能挣更大的钱,你不看今天的‘钱袋子’,人都跑,他还美滋滋的睡一夜。” “妈咪!你真英明!”阿三像猴子一样,在老鸨面前抱拳恭维。 “都给我回茶室去!” 看着茶客走远,老鸨沮丧中带着惋惜,站在小院大声吼叫,目的就是震慑他人。 “我咋这么傻,咋不问问人家姓什么,日后有机会好报答!” 米华翻窗逃出了魔掌,她后悔不知道恩人姓什名谁,她多想高声隔着墙壁再问一声。 “嗖嗖!” 米华正在犹豫之时,突然有一团黑影从木窗里飘出来,正好落到她的跟前,米华迅速打开,黑暗中,米华能感觉到是茶客的男士衣服,以及自己的手提布兜,米华没有再犹豫,迅速撕下自己的艳妆换上便服,而后又用撕下的艳妆用力将自己脸上的油彩擦去。 虽然米华逃出了魔掌,换上便装,但慢慢黑夜,在人地两生的台湾,举目无亲,如果被人发觉岂不是前功尽弃,有可能真的连累茶客。于是米华对着曾经翻过来的木窗,又深深鞠了一躬。 懵懵懂懂,米华不知不觉又返回到基隆港码头附近,漫无目的拐进一条胡同。如今,高高矗立的台湾基隆港大厦,就是这条胡同口的原址。 “越是戒备森严的地方,越是灯下黑,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风停了,雨住了,一股海腥味又向米华袭来,一阵干呕过后,她感到浑身无力,不知何去何从之时,突然想起了来台之前,老师的教导,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害怕而惊慌失措,自乱阵脚,壁垒森严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往哪去,我往哪里走!” 黑夜的恐惧不断向米华袭来,她无助的站在离胡同口最近,不足100米的一家小鱼行门前。 走上台阶,靠着店门,米华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极度的疲劳和饥饿使她不得不坐下来。 米华坐在小鱼行门前的台阶上,靠着店门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 “啊!不要!不要!” “谁在这里高声吼叫扰乱社会治安?”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风挟着海雾在小鱼巷恋恋不舍。酣睡中的米华,梦魇中的惊恐吼叫,惊动了鱼巷的治安巡警,疾步朝小鱼行奔跑而来。 如果米华被巡警盘查,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