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往事再回首
月落乌啼，清脆的报时声提醒米华，此时已是凌晨。 米华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思绪，而后告诉家人——。 “思荣要离家去台北读书，作为母亲，因舍不得，因牵挂，为此失眠，让你们几个小家伙跟着我一起不睡觉，很是对不起幺！ 阿海与朋友一起去海边游玩，因贪玩忘乎所以，而疏忽与家人打招呼，而且不小心因嬉戏而拥抱了大海，变成落汤鸡，我已经教训了阿海，他已经向我做了检讨，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拉！睡眠虫来了，你们各自回房，我要休息。” 如果没有阿海的机智，如果米花将思荣的身世在家人面前袒露，最无法接受的一定是思荣。对思荣来说，不眠之夜的煎熬会让她疼不欲生。 “阿妈，哥哥现在是总经理，您常说，要我们在公众场合维护哥哥的形像。你倒好，深更半夜，让哥哥在全家人面前丢面子，有这个必要吗？ 不就是哥哥外出回来晚了吗？ 如此生活小事，你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吗？也真是！ 再说，台北离基隆不足一百公里，我会常回来的，而且台北还有我们家对口的大卖场吗？您要是想我就去看我，业务亲情两不误。 您一个人失眠就算了，干嘛折腾我们大家。”思荣嘟着嘴不高兴道。 “走！走！明天还要上班，让董事长早点休息。” 思荣当着大家当面耍脾气，阿郎顾忌米华的面子，立刻将双臂展开拢着大家，走出米华的卧室。 站在庭院,阿海环顾四周，四周静悄悄的。 阿海抬头仰望，满天的星星在深情地眨着眼睛。 阿海再回头，在微弱的星光下，他与米华的双眼彼此都失去了往日的光芒，留下的全是黑夜的迷茫。 寂静的夜，演绎着重复的过往，深深的夜色掩饰不住对过往的回忆。 寂静的夜晚，天空寂寥的星辰，谁能知道是它多少年前发出的光芒，阵阵冷风，翻动着回忆的画卷，勾起多少心醉的往事…… 栾树叶在微风中摇曳，栾树下的四个年轻人，心随风动…… “傻丫头，你这样对待懂事长，是不对的，是不孝的，是忤逆的。 你知道不知道，当年你小不点的时候，由于我们家境不好，不像现在，我们可以找佣人来帮忙。 那时，你这么点，像小蝌蚪。” 阿海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在思荣面前晃悠。 “哥哥，你见过小蝌蚪长成我这样的吗？ 如此，我岂不是变成了蛙精？” 思荣不高兴阿海的比喻，她伸出双臂模仿青蛙跳的动作。 “说你傻，你还真傻呀，我那是比喻。 当年，由于家穷，我阿妈又不能自理，一家人整天都在为生活疲于奔波。 如果不是遇见懂事长，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阿海叹息道。 “如果没有遇见董事长，我能够想象得到哥哥是什么样，要么是船老大，要么是小鱼贩，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总经理身份。”阿霞搭手躬身以示恭维阿海。 “我知道阿霞是在恭维我，正是因为目前我有了总经理这个身份，所以才要感谢董事长。 思荣，你知道不知道十八年有多漫长吗？ 你一定无法体会董事长那时有多艰辛，当然，我也无法体会，但我是看着你长的。 那时，我们家的鱼行很小，董事长既要在鱼行做事，还要与阿爸一起，赶着夜色亲自去海边拉货。“ “打个电话，让人家把货送来不就得啦，干嘛要事必躬亲，亲自去拉货？”思荣不理解阿海的说辞。 “傻姑娘，当年我们家要是有电话，或者有能力请人送货，董事长和阿爸也不至于那么苦自己。 那时，阿爸驾车，董事长拉纤，每次从海边回来，董事长的衣服都会被汗水浸透。撂下货车，董事长既要照顾我不能自理的阿妈，还要照顾你。好多时候，你正在吃奶，董事长就疲倦的睡着，直至你吃饱喝足和董事长一起进入梦乡。 是阿霞，她无数次用小手捣你的笑魇，将你从睡梦中惊醒。” “为此,我无数次被哥哥揪小辫惩罚，哥哥越是惩罚我，我的妒忌心就越强。并暗自将惩罚转移给荣荣，嘿嘿！荣荣你忌恨jiejie吗？” “吆，小丫头在撒金豆的。” 听着阿海和阿霞的述说，思荣没有回答阿霞的问话，而是情不自禁地抽噎。 思荣的泪珠在星光下闪烁，阿郎弯腰捡起一片落叶，在思荣脸颊扫扰。 “荣荣，如今在你的努力下，终于有了成果，你考上了台大，台北最好的大学，如此不仅是你的愿望，更是董事长的期盼，董事长要是不高兴、不失眠那就怪了去了！ 因高兴而激动而失眠，很正常，正常，我们都能接受！与董事长一起分享她的快乐也是享受啊！” “荣荣，哥哥说的一点没错，我可以作证，当年我们家鱼行收入有限，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都很苦难，阿爸和哥哥，把最好吃的留给你，是阿姨，她再偷偷把你吃的东西分给我一部分。 很多时候，我实在眼馋无法克制，趁大人不注意，我会偷吃阿爸给你买的鱿鱼干丝，被哥哥发现，被他敲脑瓜崩，我的小辫甚至都要被哥哥拧断。 因嫉妒，我会偷偷拧你的小屁屁，如此你哇哇大哭，我紧紧捂着你的嘴，有一次差一点让你没了呼吸，由此，我招来的是哥哥恶毒的眼神和恶毒的拳头，大有要把我吃掉，要把我打死才解气。” “阿姐，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记不得这些！你是不是在编故事逗我们？” 思荣以模糊思维来安慰阿霞。 “荣荣，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也知道你不会记恨与我，我就是无法想象当年我们是如何度过那么艰苦的日子！“ “正是因为当年你们有过苦日子，所以阿妈才要我节约，只给我四百生活费，抠门！气死我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能理解阿妈的用意，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你们三个不要为我cao心，我也知道，如果我生活窘迫，一定会有人赞助我的。” 思荣眼睛的余光洒向阿海，他多希望，阿海能够说，荣荣，不要担心，有阿哥，你就不会挨饿，但阿海并没有看她。 “荣荣，我是不是你姐夫？” “没错呀！不过，我承认你是我姐夫没用，你只是准姐夫。“ “只要你承认我是你姐夫就行，生活费的问题，不是问题，你放心，有姐夫我在，就不会让你在生活上受委屈的。“ “阿郎，你瞎搅和什么呀！根本不是钱的事。 董事长的目的就是让思荣知道，虽然我们家现在生活富裕了，但克勤克俭不能忘记，这是生活理念，不是钱的问题。” “阿姐，对不起！我们家生活苦难的时候，由于我小，被全家人宠，而且都是因为我，是本该属于你的爱被剥夺。”。 思荣因难过和惭愧而哽咽出声。 “荣荣，阿姐不是要责怪你，真的不是！ 其实，我最应该感谢的还是你，正是有了你，才使幼小的我以哄你为借口，而逃避劳动，才使我有时间长这么高。要不然整天干活，整天闻那些臭鱼烂虾的味道，不定我现在就是小矮人一个，阿郎一定会厌我的。” “阿霞，你要是变成小矮人，我肯定就是拇指哥，我们是半斤对八两，王八眼对绿豆，一样一样的。“ “阿郎，不许瞎起哄！你是孤儿，你无法体会姊妹亲情是啥滋味。 其实，对童年童趣的回忆，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那时，我以哄荣荣为借口，逃避劳动。 我背着荣荣去海边捡贝壳，每每看到五颜六色的贝壳，荣荣乐不思蜀。 我牵着荣荣，赤脚踏着海浪，任由海浪在我们的脚趾间划过。 有一次涨潮，我和荣荣两个因贪婪捡拾贝壳，差点被海浪吞噬。 我背着思荣，思荣看着蜂拥而至的海浪，爬在我的肩头哇哇直哭， 我都快吓死了。“ “阿姐，哥哥是不是又要拧你的小辫。”思荣担心问阿霞。 “躲过海浪，坐在海堤上，我举着拳头，哄吓荣荣，回家不许告诉哥哥。” “阿姐，没这事，你没有打我！这一点我是肯定的。而且我好想有一点点印象，坐在海堤上，你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眼泪越过堤坝，我伸出小手，安慰你说，阿姐不怕，有我呢，并为你擦去眼角的泪花。” “荣荣，你这个小人精，感情好多事你都有记忆？” “阿姐，我发誓，好多事情真的没有印象。 只不过，海浪太恐惧，岸上好多人齐声呼叫，对我刺激太大。” “荣荣，虽然阿姐童年做了很多囧事，如此才是我们姐妹情深最珍贵的财富。 正是有了你和董事长，我们家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知道周围邻居咋说吗？ “姐，周围邻居咋说，我不听，也我不管 我只知道，每次看庙会，我骑在阿爸的脖颈上，一手拿一只竹签串的糖葫芦。 你和哥哥跟在阿爸身后，捡起我丢掉的竹签，放到嘴里贪婪的吸允遗留在竹签上残留的糖稀。 那时，看着哥哥和jiejie捡拾竹签，我不知道谦让，不知道羞愧，还用小手捣着脸颊痴笑你们。 对不起！对不起！“ 思荣的泪花又一次涌出眼眶，她在阿霞和阿海面前拱手表示歉意。 “谁叫我们家当年那么穷，不过，贫穷不是你的错。 也许正是因为贫穷，我和哥哥才知道珍惜董事长给我们提供的学习机会，才知道努力。如若不然，我们依然是小鱼贩，这叫福祸相依! 俗话说，只有品尝苦，方知生活的甜，那句俗话是怎么说来着……“阿霞拍着脑袋在苦想。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都你能，我是知道的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阿郎提醒，阿霞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于是磕碜阿郎。 “荣荣，将来，等我们老了，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向孩子们述说我们过往窘迫的生活，孩子们一定无法理解。但听过我们童年的糗事，他们一定会痴笑，会开心的。”阿霞把过去的苦当乐来回味。 “阿姐，将来，等我大学毕业，等我自己有能力，能够自己挣钱的时候了，一定弥补你！一定带你把全台湾所有好吃的东西统统吃一遍。” 思荣拥抱阿霞，趴在阿霞的肩上哽咽道。 “荣荣，我饿，带上我，好不好。” 阿郎捏着鼻子，佯装小孩，使思荣破涕为笑。 阿海与阿郎、阿霞、思荣在栾树下，一番感慨后，各自走进自己的卧室。 虽然米华说自己很困，但她并没有睡意，而是隔着窗户一直在倾听听着孩子们对往事对回忆。 看着四个孩子卧室的灯光全部熄灭，一丝莫名的惆怅袭上眉梢，使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往事一件件在眼前挥之不去，有喜悦，有难过，有回忆，有思念…… 米华思念家乡，她不知家乡如今是什么样？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香港大公报》上刊登的那些骇人耸闻的事件是否真实！ 米华思念亲人，她不知道，自己的爱人，杨德荣是否依然健在，更不敢想象自己的父亲，他的生活现在是什么样，他是否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