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肆、安定
那天沉疑赋抱着乐正绫呆了很久，久到洛天依cao纵的豪鬼被无限波动拳生生搓死之后也没放开，说好的血倒是一滴也没少饮，或许那缕刺入乐正绫动脉的黑发还偷偷多喝了一点也说不定。 而洛天依放下手柄歪着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队友，其实仍未完全理解“情感”这种运算模式的电子精灵认真地说我也要抱抱，然后从后面抱住了沉疑赋的腰，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少年身上，继而传递到乐正绫的肩头，像是两块人形多米诺骨牌一样。 而沉疑赋本质上是共生体的黑发也包裹住了洛天依的身体，只留头部露在外面，乍一看如同长着颗人头的特大号黑茧。 可由于在这个排斥神秘的世界中战力保存最完整的人就是洛天依，所以为防万一这具机械义体实际上是战斗型号的，重量绝对低不到哪里去。虽说沉疑赋被削弱到了近乎初始状态，但陈书当年好歹也是个白骨如玉死而不腐的武者，被共生体活化之后身躯强度更上了一层，撑住这些金属总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两个人的重量就都压在了乐正绫的身上，这对于可称得上超越种人类的少女当然造不成任何困扰，只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动物园的饲养员，不仅要约束浑身毒液的黑蛇还要安抚战力爆表的熊猫，最糟心的是它们还都有着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神逻辑。 不过乐正绫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和这两位的默契度都高到满点，不用过脑就配合的浑然天成的那种，当下便是一阵忧伤。再一想到自己下半辈子必然和这两只神奇的生物共同度过，顿时更加忧伤了。 赤星天权姑娘半是忧伤半是害羞的坐的笔直，任凭队友们怎么暗中加力也岿然不动， 她没能继续忧伤下去，沉疑赋像是终于满足了似得抬起头，洛天依在同一时刻松开了环住他腰腹的手。很难说这两个动作发生的先后顺序，在乐正绫看来它们是同时发生的，队伍里的机械和怪物总有着令人惊叹的同步率，尤其是在捉弄乐正绫这方面上。 年轻人站起身，那头长发在他站立起来的时候便纷纷断裂，继续包裹在洛天依的身上。而他留在自己身上的长度略有些尴尬，既不古风也不潮流，看上去倒颇像是落魄过气的艺术工作者。 “怎么了，疑赋？” 乐正绫有些迷糊地看向沉疑赋，羞怯导致的热量让她的反应不如平常那么迅速，况且沉疑赋身上那股檀香与没药般沉淀的苦涩芬芳确实会让人心情平静，满是凉意的身躯拥抱住别人的时候也很舒服。 “我去做饭。”“他去做饭。” 年轻人——比以往更年轻一些——甩了甩头发，让自己的黑发蔓延到腰部长短。在沉疑赋和洛天依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刹那，乐正绫的肚子非常应景的响了起来。 “你该饿了。” 少女的脸庞比刚才更红了。 “在此之前——”他转过身，让自己和沙发上的两位少女处于一个面对面的状态。少年轻抚了一下右手尾指上佩戴着的，密密麻麻刻满了佛经的戒指，从中取出一颗鲜红饱满的苹果，比起乐正绫此时的面孔也不遑多让。 沉疑赋弯下腰，用五指托住那颗作为餐前点心而言有些过于庞大的果实，琥珀色的双眸直视着乐正绫血般的红瞳，笑容温和。 “先来吃颗林檎子垫垫肚子吧。” “……哦。” 乐正绫伸出双手捧住那颗苹果，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下嘴。而沉疑赋则毫无留恋地直起腰，哼着什么歌向厨房走去。乐正绫的目光一直黏在少年的背后，她确信从身形上来看沉疑赋确实是比之前更加年少，从原本刚刚成年的模样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但身体年龄的缩减真的会影响到他的心智吗？ 总觉得现在的沉疑赋…… 某种温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打断了她的思考，少女回过神，发现那个包裹着洛天依的黑发蚕茧不知什么时候分出了数股，像丝带一样卷住她的身体将她运向洛天依的身旁，动作轻柔，稳定，且势不可挡。 乐正绫当然不会拒绝，她和洛天依依偎在一起蜷缩在那个巨大的黑茧中。共生体本身没有温度，但它形成了一个极易保暖的构造，洛天依的机械义体散发出比武者的体温还要高的内能，很快的，这个大茧内部就温暖了起来。 洛天依目不转睛地盯着乐正绫捧着的苹果，她的双手还在发茧外面，而只露出一个头颅的洛天依口水几乎都要滴在茧上了。 “能分我吃一点吗？”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沉疑赋拿出的苹果似乎并不合自己食量。 “……我记得这具身体是作战特化，你竟然在战斗义体上也加载了味觉模块？” “就一点。” “……当然，你想吃多少都行。” “啊——”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洛天依当即笑颜开，她的手依旧缩在茧中，丝毫拿出来的意向都没有。机械少女大大地张开嘴，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 我当初怎么就招惹到了这两个难缠的家伙。 乐正绫叹了口气，她将苹果送到洛天依的嘴边，看着她一口咬下将近三分之一的体积，眯着眼睛两腮鼓起如同仓鼠那样幸福地咀嚼着，又觉得这一切其实美好无比。 少女沿着刚才洛天依咬出的缺口小小地咬下一块，将脑袋向着温暖的茧中又缩了缩，慢慢咀嚼起来。 真甜。 她咽掉口中的果rou，又咬了一口。 浓郁的苦涩药香再次将她包围，不留丝毫余地。 —————————————————————————————————————————————————————————————————————— 沉疑赋凝视着灶台上的火焰。 他的长发分成了许多束，分别握持各种器具有条不紊的制作着午饭。 少年琥珀般的眸中倒映着跃动的火光，他伸出右手，缓慢但坚定不移地将食指凑近蓝色的火焰，神色肃穆。 火舌舔舐着他白皙的指尖，大概一分钟左右，那些被火焰灼烧的部分开始变黑，躁动，被打回原形的共生体沸腾般的活跃起来，竭力躲避着炽热的外焰，露出如玉指骨。 惧怕高温的弱点又回来了。 沉疑赋收回了手，他无意识地揉捏着恢复原状的手指，在心中暗自思忖。 那惧怕超声波的弱点呢？ 少年想了想，还是没有在这里实验。探知自己的资料与数值固然重要，但他并不想让饥肠辘辘的女孩们等待太久。与火焰不同，声波会震散共生体的伪装，他不想让听到声音的乐正绫和洛天依发现厨房里躺着一具面容熟悉的尸体和一滩黑水。 他还没做好告诉她们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