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风华揽月
远处，城门口方向，又有人抵达揽月城，正进城来。 这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几个人，而是很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身披黑色皮甲的军士，五人一排，手持丈高长戟，训练有素，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来，走过来。 也不知道这军士到底有多少，随着他们的踏步，禹轻尘等人包括客栈里的人，全都能清晰的听到步伐有力的脚步声，沉重而沉闷，一步步仿佛踏在人的心头，让人心生压抑。 此刻，城中大半江湖中人都走了出来，站在街边，默默地看着这支缓缓进城的队伍，有人冷笑，有人担忧，有人毫不在意，但全都非常默契地没有说话。 城中太守率文武百官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在离城门口还有百丈的财神客栈门口就突然拉住缰绳下马，一众人迈着急促的步子一路小跑至城门口跪在了一边，同时一齐嘴里高呼“恭迎风华公主！” 高呼声中，太守及百官一齐磕头行礼，额头紧紧贴在地上，样子极其恭敬。 风华公主？ 站在街边看着城门口方向的人顿时一阵哗然，都没想到是风华公主驾临。 对于风华公主，众人皆知，即便是才下山不久，以前一直待在剑山上的禹轻尘和西门雪也听说过她。 听到是此人，有人目露钦佩，有人神色平淡，有人冷笑，有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更有人目露杀意。 过了一会儿，开头的军士走进了十排，城门口才出现了一驾八抬凤撵，由八名显然是身手不凡的大脚婆子抬着，稳稳地抬进了城。 在凤撵两边，还分别有四名面容姣好的黄衫持剑侍女，面色冷傲，双双凤目犹如鹰眼，锐利的目光仿佛利剑一般四处扫视。 而在凤撵之上，淡紫色纱帐之内，端坐着一名女子，虽然隔着纱帐看不清其面貌，但就其隐约的苗条身段，不难猜出这就是传说中美貌与智慧并重，冠绝天下的风华公主。 凤撵后面，是六名头戴乌沙冠，身穿蓝色云纹锦衣，背披红底黑面披风，腰挂深寒宝刀的东厂鹰卫。这六人，太阳xue高高鼓起，脚步平稳，其实力显然比前面四名持剑侍女还要强大。 而在六人身后，又是五人一排的军士，与前面打头的军士一般无二，就连队列也是十排。 长长的队伍，很快就全部进城，而同时，凤撵中也传出一道轻柔的声音“诸位都起来吧！” 声音清晰的传进街边众人的耳中，明显纱帐内之人修为不弱，在场的江湖中人无不动容。 城门口两边跪伏在地的揽月城百官听到声音这才谢恩起身。 禹轻尘站在财神客栈外，站在西门雪身旁，静静地看着凤撵缓缓过来，看着凤撵与自己的距离渐渐变短，目光中不无敬意。 这支队伍走的不快，但也不慢，只一会儿，前面打头的军士就已经从禹轻尘身边走过，风华公主凤撵出现在禹轻尘身旁，与凤撵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股诱人的幽香。 这幽香，如同牡丹花开，如同梅花怒放，如同兰花，如同……总之，是无法形容的香，是世间唯一的香，更是不应出现在世间的香。 这香味有些淡，又好像极为浓郁，只有在凤撵经过的时候禹轻尘才闻到，而刚一闻到，他就忍不住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同时心里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的人都一直吸鼻子。 这香，就连同为女子的西门雪沈纤纤等人也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面露陶醉之色。 凤撵没有停顿，缓缓从禹轻尘身前过去。 突然，一人走出，站在了凤撵前面，拦住了凤撵。 看到凤撵被拦，众人尽皆大惊，那八名持剑侍女更是直接抽剑欲要上前。 “妖魔殿紫衣代大殿下向公主殿下问安！”拦凤撵之人突然跪下，双膝及地，低着头朗声叫道。 此时，八把剑刚好刺向这人，然而看到这一幕，八把剑又同时停住，停在了这人脖子四周，锋利的剑尖距离这人脖子只差分毫，但却及时停住，可见这八名侍女修为之高，实力之强，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紫衣正是之前和禹轻尘交手的紫衣人，他一身紫衣，喜欢穿紫色衣服，就连名字，也叫紫衣。 此刻，他脖子被八把随时可以要了他性命的剑抵着，但他却面色不改，甚至，就连心也是一片平静的。 这并非他不怕死，试问，世上有谁能真正不怕死呢？ 而是他相信，风华公主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更何况，他是风华公主大哥的手下，是当朝大殿下的手下，他是代大殿下来问安的，风华公主没道理会杀他。 所有，他的心是平静的。 但是，他的平静随着凤撵内的沉默渐渐消失了。 时间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紫衣仍然跪在凤撵前，那八把剑也一直抵在他的脖子上，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但凤撵内的风华公主却一直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 随着她的沉默，整条街上的人全都跟着沉默，而在这沉默并显得压抑的气氛下，一滴滴黄豆大的汗滴开始从紫衣额头冒出，然后渐渐滴下，这一滴滴的汗滴仿佛带着了他身体里的水分，随着汗滴的落下，他的身体渐渐缺水，他的脸也渐渐苍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禹轻尘等旁观者眼中，或许才一盏茶的时间，但在紫衣眼中，却仿佛过了千年万年。 “起来吧！” 之前那出现过一次的轻柔之声才终于再次响起，声音一如之前的平淡，但在紫衣耳中却仿佛天籁之音，让他不禁大喜，赶紧磕头谢恩，然后才起身，这时他才发现抵在脖子上的那八把剑已经在不知何时退了回去。 紫衣站好，但仍然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向纱帐，或者说纱帐里面的那道身影。 禹轻尘看到之前如此狂傲的紫衣此时如此恭谨，甚至是敬畏，有些疑惑，不禁朝那纱帐处深深看了过去。 隔着纱帐，看的不大清楚，但里面的那道倩影还是清晰可见。然而，那身影上的那张脸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仿佛隔着迷雾一般，禹轻尘不禁对那张传说中风华绝代的美丽面容起了兴趣，努力朝那张脸看去，希望能够看清，但他没有看清那张脸，反而看见了一对眼眸。 那是一对明亮的眼眸，灿若星辰，却没有满天星辰的耀眼，而是如幽月般幽深，凄冷。深邃的，仿佛一汪泉水，又仿佛南海般无边无际，没有尽头，同时，那水仿佛起了漩涡一样，又或者一直存在那样一个漩涡，直欲把人吸入眼中。 此时，禹轻尘和那样的一对眼眸相互对视，那眼眸中的漩涡好像有着无穷的力量，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吸了进去，但却又没有力量抵抗。 西门雪心有所感般扭头看了一眼禹轻尘，刚好看见他呆傻的样子，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又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隐隐间，不知是谁又叹息了一声。 直到，禹轻尘感觉自己要迷失在那漩涡中时，那漩涡才突然消失。纱帐中的那道身影收回了目光，回头重新看向低着头站在凤撵前面的紫衣。 禹轻尘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再也不敢看向那纱帐，更不敢看那对仿佛漩涡的眼眸，而是低着头，看着脚下，渐渐地，他仿佛失了神。 秦冰仙坐在凤撵之上，看着低着头的紫衣，淡淡道“我大哥怎么没来？”平淡的语气，却自有一股皇家的威严，而且还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满。 紫衣浑身一震，忙道“不是殿下不来，而是殿下眼下实在是无法分身前来，前段时间殿下闭关刚好好到了紧要关头，所以才……” “行了！”不待紫衣说完，凤撵上的秦冰仙就摆手打断道“我又没有怪罪大哥的意思，你这么慌张干什么？”顿了顿，随即道“好了，我还要赶去太守府，你先退下吧！” 闻言，紫衣赶紧躬身应是，然后退到了一旁。 队伍继续向前走，八位大脚婆子也抬着凤撵继续向前走，直到此刻，众人才惊觉这沉重无比的凤撵竟是一直未被放下。 然而，就在八人准备抬着凤撵继续向前走时，异变突起。 一把剑从上面飞来，飞向了凤撵，飞向了纱帐，飞向了纱帐内的那个身影。 “啊！”无数人惊呼。 在剑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影，慌忙中，众人只看清了那是一个少年，一个不足十八的少年。 这人是从财神客栈上面直接跳下来的，剑在前，人在后，握着剑从上面跳下来，借着一冲之势，带着必杀的决心和无穷的恨意，向纱帐内的那个身影飞扑而去。 众人的惊呼惊醒了禹轻尘，他抬起头，刚好看见那个从他头顶飞过的少年，他看见了那个少年扭曲的面孔，还有那扭曲面孔上的那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