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上京城之变
随着她的到来，暗中的其他势力也几乎同时到来，还有很多隐藏在暗中的人影，没人知道聚集在揽月城的人究竟有多少，也没人知道这些势力都派来了多少人，哪怕是那些势力本身在明处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只能隐隐感觉，门派中另有长辈也来了这里。 过了很久，天色渐暗，日近黄昏。禹轻尘四人已经找到一处小院租来住下，街上已经看不到风华公主一行的身影，但揽月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里，仍然还有人在谈论风华公主。 有人谈论她的美貌，有人谈论她的实力，有人谈论那场刺杀，有人谈论以风华公主为代表的朝廷势力到来之后的影响，思索着如何在这兵道宝典的争夺中分一杯羹，也有人在谈论风华公主来揽月城之后上京城的局势会如何…… 而兵道宝典最终可能会花落谁家却无人谈起，更无人敢去猜测，或者说他们连猜测都不敢。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揽月城，却没想到在这时候，上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忽然，安静的南城被“咚”的一声锣鼓声打破。 紧接着，大街上锣鼓喧天，似乎有大官出巡，百姓们纷纷朝声响方向看去，客栈里正听四大夫子讲九州山水地势的小猴子也跟着看去，不只是他，就连四大夫子也看了过去。 远远看去，只见一列官兵押着十余辆囚车，在南城街上缓缓走过，而前面还有数名东厂鹰卫，却不是大官出巡，而是押运囚犯。 这样的场景小猴子虽然见过很多次了，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自己记住这样的场景，因为他是山贼。 “啊！原来是杜大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好像认出了囚车里的人，惊呼出声。而那声杜大人就像是突然扔进油锅里的菜，瞬间炸翻了，街上的百姓纷纷议论着围了上去，仔细一看，只见最前面那辆囚车里居然真的是杜大人！ 是杜学辅杜大人！ 是文道之首杜大人！ 百姓们顿时如炸翻了锅一样围着押运囚车的官兵和鹰卫吵了起来，更有甚着，居然冲了过去，看样子是想将囚车里的人放出来。因为在南城，只有一位杜大人，而这位杜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忠良贤德著称的文道杜学辅，天下文人心中的神！ 小猴子跟在人群后面，听到里面囚车里押运的是杜学辅心里也是一惊，但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小孩，也没学过武功，挤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只能站在外面紧张的看着。 忽然发现激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小猴子心里一疑，便搬来凳子站在上面往里面看去，只见人群分开，走出了四个人来，正是四大夫子。 四大夫子站在那几名鹰卫面前，隔着鹰卫看了眼囚车，一一扫过，小猴子也顺着目光看去。 只见最前面的杜学辅大人一身平时穿的普通锦服显得凌乱，头发披散着，额头正流着血，好不狼狈，整个人昏迷了躺在囚车里，而后面囚车里的情况也大多一样。 四大夫子看过之后将目光收回，看着眼前鹰卫。 孔夫子最先开口，眼睛盯着为首的鹰卫沉声道“学辅所犯何罪？你们竟敢抓他？” 那为首鹰卫冷哼道“杜学辅犯上作乱！还意图谋反！为什么不敢抓他？” 人群中数道惊疑声响起，紧接着又如炸开了锅般吵了起来，但所吵内容全都是“杜大人不可能犯上作乱，更不可能要谋反，朝廷乱抓人”云云，更有人直接说这是欲加之罪。 四大夫子连喝数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但看着前面官兵和鹰卫的目光明显带着不善。 待人群安静，孟夫子看着这名鹰卫，怒道“天下皆知，学辅的忠良日月可鉴，你们这是欲加之罪！”说着，浑身颤抖起来，显然怒的不轻，过了一会，他又沉声道“我要写万民书！为学辅请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万民书！请命！” 人群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了震天般的呼喊“万民书！请命！”，就连站在后面的小猴子也跟着喊了起来。 百姓们一齐呼喊的声音是极大的，而且一声高过一声，隐隐要传遍整个上京城，直至整个九州。 为首鹰卫看到这一幕，朝人群连忙大喝了数声“肃静！” 人群没有安静下来，声音反而更大了些。 那为首鹰卫又喊了几声，见没有丝毫作用，便不再喊，而是用饿狼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周围人群，此时围在周围的已有数百人之巨，而且九成以上都是文人，远处还有更多人赶来。 为首鹰卫看着这些人面露犹豫之色，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拔刀冲进人群。 “啊！” 一声惨叫响起，但很快被“万民书！请命！”的声音淹没，那其余几名鹰卫相互看了一眼，也都拔刀冲进了人群。 “啊！啊！啊！啊！啊……”一连十几声惨叫响起，人群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那几名鹰卫走了出来，重新站回囚车前面，而在他们手中，都提着一柄刀，一柄染满鲜血的刀。 一股鲜血流到他们脚前，紧接着，人群所站之处尽被鲜血染红，慢慢的，红色扩散到外面，扩散到四周，染红了这条街。 人群鸦雀无声，整条街都在这一刻变得寂静，寂静的有些可怕。 隐隐的，有风吹起，风中有着一丝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初夏的黄昏下，小猴子忽然打了寒颤，感觉有些有些冷，他不禁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身上微微有了丝暖意，但他的心，却透骨的寒。 那为首鹰卫伸出舌头舔了舔刀上的血，将刀收回刀鞘，看了眼面前鸦雀无声的百姓，眼中有着明显的轻蔑。 为首鹰卫又看了看四大夫子，此刻他们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就连下巴的胡须也一抖一抖的。 为首鹰卫咧嘴一笑，高声道“这些人煽动是非，造谣生事，明显是刘学辅的同党，不过幸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现他们已经伏法，念尔等无知，被人利用，我就不与你们追究了，但若是你们再敢如此，那就是刘学辅的同党，意图谋反，按律当斩！” 说到最后一个字，一股恐怖的杀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人群。 在他的恐怖杀气下，所以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没有了丝毫血色，就连站在最外面的小猴子也是如此，但他的双眼却显得异常坚定。 没有人说话，街上静悄悄地。 为首鹰卫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叫了声“走！”，然后当先挤开人群走了出去，后面几名鹰卫和官兵押着囚车跟着走了出去。 车轮碾过地上鲜血淋漓的尸体，碾过寂静无声的街道，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血痕，直到远方。 百姓们静静地看着囚车远去，一言不发。无声处，似乎有谁在嘲笑，嘲笑刚刚的屠杀，嘲笑这满地腰斩的尸体，或者是嘲笑这些沉默的百姓。 小猴子坐在客栈的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可怕，不是一般的……可怕！ 人群中，隐隐有哭声传来，有人扑向了地上那些尚有余温的尸体，在满地的鲜血和内脏中寻找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更多的人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泪流满面的在尸体中寻找，仍然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四大夫子惨笑。 严夫子站出来，看着街上静悄悄的百姓，凄然道“今日之事，老夫纵是粉身碎骨，也要讨一个公道！” 百姓们看向四大夫子，有人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有人面色狰狞，有人冷笑，有人神情坚定，也有人……沉默着走开。 夜，夏日的夜，有些凄凉。 风，轻轻的吹，带着夜的凉爽，带着黑暗的幽冷，仿佛从地狱吹来，是死亡的风。 天边的月，似没有过往的皎洁，不知怎的，显得有些暗淡，更有些暗红，似血的颜色。 孔夫子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真是老眼昏花了，这洁白的月亮怎么会是血色的呢？ 他转身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正前方的墙上的那四幅墨宝，这是当初刘学辅踏入道境之后亲手写了送给他的，不止他有，另外三名夫子也有，这是刘学辅的谢师礼。 看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幅字，感受到这苍劲有力的字里传来的强烈浩然之气，严夫子的眼神有些复杂，面上神情变幻不定，时而愤怒，时而痛苦，时而忏愧，时而……最后，他长叹一声，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似下定了什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