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杜家在京城居住多年，早就养成了一身京城人的规矩，即便回到小县城来，杜家大老爷也设下诸多规矩，其中关于书房的规矩就是，除五小姐杜柏华之外，谁也不能随意出入。 而此时，杜家大老爷正烦躁的在书房中来回走动着，忆及夫人连氏背着他做的那些事，杜大老爷就一肚子火气，好个贤良淑德的连氏女，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杜家被罢官撵回老家，要想重新挤回京城，靠几个不会读书的儿子是不成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下面几个闺女联姻，尤其是才貌拔尖的老五柏华，岂是可以随意配人的？ 真是妇人之见，就因嫡出的老四嫁得不如意，下面几个庶出的就得跟着倒霉？ “既然你瞧不上顾家小子，又为何要为他出那么一大笔诊费？”杜大老爷停步去瞧端坐窗前的少女。 “日行一善罢了”少女没有抬头，说完继续垂首静坐。 墨绿浅蓝绣薄荷花草纹家常衣，遮不住少女身上的清华柏兰气，沉思片刻后，少女以指尖捻白玉子放于棋盘空白处，出手间委实令人大惑不解，明明白子已岌岌可危，为何还要置大好棋子于无用之处。 “你这下的什么乱七八糟棋？没看到黑子将成合围之势……看来你的棋艺师傅白请了……”杜大老爷看到杜柏华竟然走出这么一步臭棋，忍不住捋着胡子指点起来。 不知道的外人看了，还道杜家大老爷与五小姐是何等的上慈下孝，杜柏华有些讽刺的想。 “有用无用……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前一世的她只顾着防大夫人去了，在父亲下狠手收拾过连氏母女后，她天真的为杜家拼尽最后力气，却在最后时刻被杜家抛弃，若不是有她曾经瞧不起的顾孝民和戴双琳，她当真只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前世得助靠得是运气，今世她占尽先机，自会步步为先，一为报恩，一为铺路。 杜大老爷细品杜柏华话中深意，对其散财一事不满散去，略带调侃道：“那你在粮铺送戴家粮食，也是日行一善咯？” “您说的对，也算日行一善”杜柏华似是想起什么轻笑出声，直如盛夏一朵精致碗莲，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哦？为父怎不知桦儿何时这般良善了？”大老爷不信，杜柏华是何等心肠他知道，若是杜柏华良善，老四也不会只嫁个末等小吏，连氏也不会在她面前束手无策了。 “呵呵……还是父亲了解女儿”杜柏华又笑，盯着杜大老爷的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冰冷，一语双关道：“善恶有别，女儿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罢了。” “你年纪还小，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就拿靖王想要纳你为妾来说……”杜大老爷若有所思打个激灵，对于家中这个老五，自从她一场大病差点丧命之后，他是真看不懂了。就拿靖王纳妾一事来看，多少人家上赶着送女都不成，偏老五一边跟靖王眉来眼去，一边却又死活不肯进靖王府。 “这件事无须再谈……”靖王吗？那个前世为她不顾一切，只因大夫人为她定下与顾家的亲事，便派人打断顾孝民腿的靖王，害顾孝民才华尽折仕途全毁，若不是戴双琳不离不弃，顾孝民怕是就此一蹶不振。 此次她阻止住靖王行凶的根源，却还是阻止不了其他人向顾孝民下手，可见天意有时真得非人力所能更改，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杜伯华才更要去做，假如她改变不了顾孝民的未来，那也就意味着她自己的未来也同样不可更改。 好在前世戴双琳为她请蒋大夫时，为宽她那多疑而好猜忌的心，向她提起过顾孝民腿是如何治好的。 戴双琳前世大善，才有顾孝民今生提前几年治愈双腿的机会，如此，凭他们二人的本事与默契，想来应该会比前世走得还要远吧？ 望着棋盘角落的那颗棋子，杜柏华知道这是一颗棋子，也是她为自己埋下的一步退路，更是她此生唯一的善念了。 无论顾家是为什么才改变主意的，总之他们从杜家身上明白了一点，什么锅配什么盖，像杜家那样的人家，真要弄死他们，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浦阳镇近日奇事，顾戴两家和好了。 对于两家重归于好，旁人都猜测是顾孝民的腿彻底治不好了，顾家准备吃回头草，才会让陈氏那般巴结戴家。 其实陈氏往戴家跑的勤快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是自从顾孝民出事花了许多银子后，家里小陈氏一个人闹不够，还回家把她爹娘喊来一起闹，小陈氏爹娘也是陈氏的大哥大嫂，一家子闹得陈氏几乎是有家归不得，偏陈氏又没个知己要好的，只能在家里忍受她大哥大嫂发疯折腾。 现在好了，陈氏吃完饭就往戴家跑，比以前跑的还勤快，到了戴家二话不说就帮孙氏做活，可惜她女红不行，只能帮孙氏糊鞋底扎鞋垫子。 “伯娘，午饭别回去了，我多蒸几个菜团子……”孙氏、陈氏和戴双红在过道里吹着穿堂风做活，戴双琳把挖回来的野菜收拾完，开始动手准备午饭。 “那我就不回去了？哎，这日头也太晒人了……”陈氏一听琳姐提菜团子就来劲了，实在是琳姐做的菜团子卖相好不说，吃起来味道也好，配上一碗稀薄的小米粥，吃完后浑身舒泰。 孙氏在边上白陈氏一眼，暗道真是本性难移，以前就喜欢带着民哥儿跑她家蹭饭，现在老毛病又犯了，不到晚上睡觉就不肯回家，算了，看她这些日子不停帮自己干活的份上，就当是需要管饭的劳力了。 午饭陈氏吃了两个拳头大的菜团子，喝了一大碗小米稀饭，心满意足的到戴家两姐妹房中歇起午觉，醒来就用手支着脑袋看熟睡的戴双琳。 大半个夏天过去，天天挖野菜的琳姐快被晒成煤炭了，猛一看跟其他乡下女孩一般无二，仔细看，才会觉得琳姐比别人家的女孩长得好看，只可惜耳根上到底留了疤，她后来听孙氏说起当时的情景，心里难过的不得了，这世上对民哥掏心掏肺好的人，除了她跟民哥爹之外，也就是琳姐了。 民哥将来能有琳姐这样一心一意对他好的媳妇，算是有福了。 “伯娘，我好看吗？”戴双琳睁开双眼，发现陈氏不错眼的盯着她看，不由眉开眼笑问道。 陈氏噗笑出声，心道再没比琳姐会逗人的孩子了，她摸摸琳姐黢黑的小脸，不无揶揄道：“哎，可怜我们琳姐从小到大没这么黑过，不知道民哥见了，还能不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