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犹豫与赌注
“哈哈，喀斯特伯爵先生，你我都知道，昨天你提出来的条件，并不能带来和平，最多只不过是停战罢了，而我和荣格子爵先生这次带来的，乃是苏萨地区真正的和平与繁荣。”穆勒笑着说道，对于咬文嚼字这件事，穆勒虽然不喜欢，可作为贵族，又哪里有不会干这件事的，一番话说出来，立马就让那些士兵压言，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观望的人却越来越多了，穆勒一看，心里更加自信。 如果要跟荣格比武力的话，穆勒或许比不过，可要论对人性的看法，穆勒倒是琢磨的十分透彻，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死亡来的更加可怕的东西，国家、亲情、友谊即使再重要，可到了生命垂危前的那一刻，什么都不会比生命来的更加重要。 这个道理对于喀斯特的士兵来说自然也是同理，死战这两个字说说简单，可真的要做到，却何其艰难，谁都不想死，他们也想活下去，只不过是碍于喀斯特的威严以及他的谈判失败，才迫不得已拿起武器奋力抵抗的，说到底，他们之所以抵抗，也只是因为活路只有这一条，不得不抵抗才是，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战斗意志会那么坚强的原因，就是因为唯有打仗，战胜伊尔的军队，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而现在，穆勒的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可从他的话里话外却能够很清楚的听出来，伊尔伯爵是真的有谈和的意思，这对于士兵们来说，无疑意味着一条不用牺牲便能走向和平的道路正在自己的面前，铺开，这对于许多士兵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谁都不喜欢打仗，之所以开战，实在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既然能够有新的方式共同生存，他们这些士兵自然也就不大吼大叫嘲笑荣格和穆勒了，反倒是盯着他们，想要听听看他们到底带来了伊尔的什么条件。 士兵们如此，喀斯特也是如此，他其实也并不想打仗，现在的喀斯特领地之内百废待兴，无数的事情需要他去做，战争并不是第一个选项，可是没办法，自己如果要和平，那么领地就会被剥夺，自己所奋斗的一切都将会随风消散，这对于喀斯特来说，是不可以接受的，所以他选择了抗争，去争取那一线的希望，所以对于穆勒口中的真正和平，他也很有兴趣，看着荣格和穆勒，喀斯特说道： “真正的和平与繁荣？说说看你们的条件吧，穆勒先生，上帝并不会听信造谣者的争辩，唯有阐述真理才能最终进入天堂，我需要你和伊尔的诚意，穆勒阁下。” “我们当然是带着诚意来的，喀斯特先生。”听到喀斯特的这番话，穆勒心里稳当了不少，喀斯特的这番话虽然言辞还是相当的犀利，可是穆勒却能从其中听出一些妥协的味道来，这让穆勒很是兴奋，他不怕喀斯特骂自己，最怕的就是喀斯特连骂都不愿意骂了，而是直接无视了，这对于穆勒来说才是最可怕的，看着喀斯特，穆勒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们是来提亲的。” “提亲？！”喀斯特心里一愣，然后转念便明白了过来，哈哈笑道：“原来如此，你们是想让罗马迪科尔嫁给伊尔伯爵，然后兵不血刃的将都灵拿到手中啊。” “喀斯特先生果然聪慧。”穆勒倒是没想到喀斯特能够这么快便转过弯来，手下有些慌张了起来，不过穆勒看喀斯特的脸色倒是没有阴沉下来，还跟刚才差不多，这让穆勒多了些胆气，只要不生气就好，喀斯特笑着说道： “如果罗马迪科尔小姐和伊尔伯爵能够喜结连理，那么阿勒拉米奇家族的血脉就将和皮埃蒙特伯爵的血脉相融合，喀斯特伯爵先生，您的孙子就将成为整个苏萨地区的继承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而且我主已经答应，如果喀斯特伯爵愿意答应将罗马迪科尔小姐下嫁给他，那么在喀斯特伯爵您的生命中，都灵将永远是您的居城，而您的孙子，也必定会是苏萨公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穆勒的话让所有的士兵都纷纷开起小差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刚才还在你死我活的两方敌手，竟然就在此时此刻，想要结婚成亲家了，这对于不少士兵来说，实在是很大的冲击，而有不少年纪大些的老兵状态则要好很多，贵族之间打打杀杀，分分合合的事情，本来就不稀奇，反正在这次战争中，一个贵族也没有因为战争而死去，复合，还是十分有可能的。 可尽管要比新来的士兵想得通，可他们的心里也不舒服，贵族不把普通人当人看，不是一天倆天了，可这件事却怎么也习惯不了，他们纷纷看向喀斯特，眼神之中有着那么一丝探究的目光。 对于穆勒的这一提议，喀斯特的心中并没有什么好恶，如果能够停战，这也是喀斯特所希望的，而且自己的女儿罗马迪科尔的未婚夫已经被自己杀死了，她也就成了单身，对于婚姻本身，并没有应该要排斥的地方，至于伊尔，虽然喀斯特跟伊尔是敌人，可是对于伊尔这个人来说，喀斯特并不讨厌，甚至也很敬佩这个小子，能够在这么小的年龄便取得如此巨大的成绩，甚至现在还把自己打的喘不过来气，光凭这一点，伊尔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女婿了。 更别说罗马迪科尔的年纪要比伊尔来的大，伊尔比起自己的女儿来，还要小上两岁，从喀斯特的心里老实来说，伊尔是吃亏了的，凭借他的条件以及未来的展，完全可以娶一个公爵家的孩子来联姻，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绝对不像穆勒所说的是下嫁，反倒是高攀了，所以喀斯特虽然不知道伊尔是为什么下了这个决定，可他既然愿意把荣格和穆勒送过来进行谈判，喀斯特自然是有些兴趣。 可周边所有士兵的反应，他自然是全部看得到的，这就让他颇有了些顾忌，喀斯特自从成为了勋章骑士之后，全身的感官系统便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升级，作为领主，喀斯特自然也明白士兵心中所想，这个时候若是说错了话，让士兵们伤了心，可比城外的攻击要来的更为可怕，所以喀斯特还是非常谨慎的说道：“政治联姻吗？伊尔那个小子真的有这份诚意吗？” 穆勒一听这话，顿时知道喀斯特是动心了，赶紧说道：“当然有诚意，如果喀斯特伯爵您愿意的话，伊尔伯爵明天就会带着聘礼亲自赶来，我们是真的希望苏萨地区能够恢复和平的，为了和平，我们会付出最大的努力，为此，所有死去的士兵，无论处于哪一方，伊尔伯爵都将会从三块伯爵领中划出一块土地来给他们的家人耕作，只要耕作时间过三年，便成为他们家庭的私有土地， 而所有活着的各位将士，每个人将得到三十元金马克的安家费，圣诞节就要到了，是该团结的时候了，你们应该吃点rou，也给你们的孩子买身新装，我想这笔钱应该足够了，希望喀斯特伯爵能够相信我们的话。” 穆勒这番话很有技巧，看着喀斯特的表情，穆勒就知道喀斯特心里在想什么，对于自己的提议，喀斯特估计八成都已经在心里想应该怎么实现在，所虑者，唯有这些士兵们心中的想法而已。 而对这些士兵，穆勒很清楚这些士兵在想什么，无外乎就是战友牺牲了这么多，而贵族们却一个都没有牺牲，最后和平降临之后什么都没得到所带来的痛苦而已，而现在，穆勒却许诺给他们死者家属田地，给生者钱财让他们可以过冬，这样一来，便可以解决了。 所以穆勒在说话时，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大，让周边的将士听到，许多人听到穆勒的这番讲话，纷纷互相交流了起来，如果这件事真的成了，和平真的降临了，他们就能重新回到原本应该有的生活了，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所以除了少部分依旧沉浸在死去的战友身上，许多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整个气氛相比刚才要被抛弃时的怨恨与对自己生命无奈的哀叹之外，有许多人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看向喀斯特的目光神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喀斯特见此，自然明白穆勒为什么那样做，虽然心里对于穆勒的擅作主张有些恼火，觉得这人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可心里对于穆勒能够许下这个承诺倒是挺满意的，只不过，面对穆勒和荣格，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战斗，现在都灵城，所依靠者，唯有这城墙和坚定不移的抵抗意志而已，除此之外，无论哪一样，都要输给伊尔的军队，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同意了伊尔的谈何协议之后，他又拒不执行的话，这样一来一去，自己的军心说不定就真的散了，这一点顾虑让喀斯特有些犹豫。 不管怎么说，伊尔现在都是自己的敌人，而且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敌人，喀斯特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做下伊尔是个好人的判断，这不仅会让自己在这次战斗中彻底出局，连这些跟随自己的士兵说不定也会沦为阶下囚，贬为奴隶，成为一群没有人身自由的行尸走rou也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一想法作怪，让喀斯特很难去下决定，看着穆勒，喀斯特说道： “穆勒先生，您的许诺十分美好，如果真的能够做到我想那一定是一件所有人都愿意看见的事情，可是，穆勒先生，您背后的伊尔先生真的愿意与我谈和吗？如果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现在的他手握重兵，即使失败还可以卷土重来，而我却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败，可就是彻底的失败了，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去，我可不想下这一次实力对比如此悬殊的赌注。” 喀斯特的话让不少的士兵冷静了不少，确实，这些人虽然许下很美好的承诺，可是到底会不会兑现，却是不由他们做主的，到时候若是开城投降之后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他们根本连一个抵抗的可能性都没有，这些普通人虽然相信贵族，可是若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刚刚还屠杀自己的贵族手中，他们对于贵族的信任还没有到达这么强大的程度。 穆勒皱了皱眉头，他来谈判，最怕的事情就是双方无法达成信任，如果无法达成信任，不管自己许下多少的承诺，都不会对谈判进程有任何的推动，说不定还会有倒退的可能，毕竟很多人会想，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现在的都灵将士就是如此，没有信任让再多的话都成了空谈，除非，能够有让人们建立起信任的桥梁，穆勒想到，看了看一旁的荣格，穆勒说道： “喀斯特先生，你说的很对，我们之间缺乏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没有了信任感，我们之间确实很难沟通，也很难给出承诺，不过，信任也并不是一开始便会存在的，而是通过互相的努力才搭建起来的，我想，喀斯特先生您应该会同意我的这一观点吧。 我想请您放荣格和我的仆从回去，将这里的消息告诉给伊尔伯爵，我想，这善意与其由我来给您，还不如让伊尔伯爵来亲自给您来得好，而我，就留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伯爵的军队撤离，途中只要出现了任何意外，您都可以将我从您的城堡里抓出来，杀死在您的军旗之下，喀斯特先生，对于这样的安排，不知道您满意吗？“ “穆勒！你确定你要这么做？”穆勒的这句话并没有跟荣格提前沟通过，荣格一听到穆勒说出这么冒险的话，心里很是吃惊，抬起头向着穆勒的方向看过去，他倒是真没想到，穆勒竟然有这么大的决心来促成这次的谈判，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