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血色一夜

    软筋散，于常人不过粉末一团，毫无用处。对与江湖高手而言，却是夺命之物。

    功力越是深不可测就越是容易受它影响，身体绵软，四肢无力，内息全失，比之常人还不如。除非事先服了解药，不然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只能任人宰割。

    易景州目中含着噬人杀意，看向郑聿的目光中带着不能掩饰的狰狞。

    掌风将身侧的浓烟避开，易景州明显感觉到了内息后继无力的空乏。在之前他与郑聿过招的一瞬，已然吸入了不少，更何况方才他与两人缠斗，运功之下药粉已然透入血脉。

    此时再追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冷冷看着郑聿忽的坐在原地，盘膝调息。身后，齐浩成的眼睛愤怒的睁着，瞪着郑聿却再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唇形只能模拟出一个字——

    “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聿不仅没有把握对上全盛时的易景州，就算是他现在中了软筋散，郑聿也没办法在他手底下救出半条人命。只要他敢上前，便只有一同毙命的结局。

    也正因为如此，易景州才能这么有恃无恐的坐在齐浩成身前，调息内力。

    牢中的巡防将士倒成一片，只要郑聿想走，无人可拦。

    可他的身子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动都不动。与易景州的僵持，谁都没有办法打破。

    口型转为哀求，齐浩成目光暗淡，生命的流逝像指间细砂，拦不住，阻不断。

    郑聿目光湿润，胸臆间的悲痛转化为一声痛苦长啸，穿透牢笼，回荡在整个刑部上空。几个内力不足的士兵当场被震晕了过去，其余人等也觉得头晕目眩，胸口一阵阵发闷。

    郑聿拾起脚下长剑，直指身前倒下的数人。只消轻轻一递，这条命便收入手中。

    易景州若有所感的抬起头，那柄长剑在小窗透入的月光下宛若匹练，可剑尖却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在犹豫。

    缺月宫宫规——以心立人，以身立世。世事本难全，自古缺如月。勿忘本心，妄造杀孽。

    师父耳提面命，言犹在耳。任侠半生，立身立世，也不过寥寥数字而已。

    “钉”

    长剑一振，直飞出去，深深插入墙面。

    郑聿再看齐浩成一眼，亦见他目中含泪，欣慰异常。

    终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转身，身形东倒西歪，像个喝多了的醉汉，放浪形骸。走在长长的甬道中，仿佛穿越过了生死。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高唱，声音沙哑，没有调子。撞上了墙面，又扭身换一个方向。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哭哭笑笑，走走停停。面巾落下大半，却没有人敢去直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只要一看进他的眼中便要陷落在其中的悲痛里，不能自拔。

    易景州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没有追，也没有下命叫人去劫杀。

    这个男人用他最后的理智留住了旁人的性命，也让易景州提不起一丝杀念。良久，他开口：“今晚的劫狱目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