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一夜败落（9）

    易景州的请求又一次的合乎情理，却不偏不倚的打了一个耳光。

    周煜明从未觉得自己被这样羞辱过，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以前一向优容，甚至从未猜忌过的人。

    “朕会立刻下诏，恢复你的清白。你也可官复原职，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得到这样的答复，易景州本该磕头谢恩。

    可他跪在原地，却说出了让周煜明想都没有想到的答案：“老臣拼死回京，唯求一清白。如今沉冤得雪，老臣却也不能再在玄阴司待下去了。玄阴司需要的是陛下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陛下既已对老臣生了嫌隙，老臣便也不配再做这个司正。我那小徒蓝荣清，虽然根基薄弱了些，但对陛下忠心耿耿。次徒程沁在外历练，一年未归，金陵局势变换，接手起来恐有困难。如若陛下还有其他人选，但请派往我玄阴司，老臣可以替两个徒弟作保，二人绝不敢对新任司正有任何怨言。”

    “你！”周煜明顿时气结，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易景州，你不要得寸进尺！”

    “老臣这一遭走下来，苟且性命，沦为豚彘，也没什么舍不下的了。荣华富贵且如云烟，到了这把年纪也该安排安排身后事了。”

    易景州的感慨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了周煜明心上。

    他比自己年长不出多少。但是他在想退的时候还有退的余地，可是自己，却只能守着一把龙椅，注定孤独一辈子。

    “这件事情，你容朕再想想。”

    周煜明一手撑着额头，已经极尽疲惫。

    人年纪大了，便连着精神也差了许多。最近经历的事情，放在他年轻的时候必然不在话下，雷霆手段以治之。可是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在昏暗的大殿中，品尝坐在最高处的孤冷滋味。

    易景州目光闪烁了一下，重重磕下头，缓缓道：“老臣告退。”

    出了混元殿，外面的天气沉抑的让人心悸。

    夜晚无月，天外仿佛有黑云滚滚而来，撷着将要倾泻而下的风雨，浩浩荡荡。

    “轰动。”

    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先是一点点的闷雷，随后雷公电母一起鼓噪。

    雨说下就下，密密麻麻的水汽顿时扑了人满脸。郭巡从大殿中走出来，替他撑开了伞：“易大人慢走。”

    “什么大人不大人，老头子一个而已。”

    易景州从他手中接过雨伞，却没有多做客套。就在郭巡转身的片刻，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郭公公，我能能否多嘴问一句，内相秋芷墨因何禁闭东宫？”

    郭巡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研判他到底问这些做什么。

    易景州见他的神情中多少带了些疏离，干脆哈哈一笑，摆手：“不说也无妨，老头子好奇而已。”

    “她如今身负叛国罪名，易大人还是离得远些好。”

    就在易景州踏步准备离开时，郭巡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若是朋友，自然会想着法的把秋芷墨身上的罪名洗掉。若是敌人……想必这个时候也只会顺着他的话音，不想跟秋芷墨有任何牵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