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放他走（4）

    周文琮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

    但确实，他承认自己在最重要的决断面前选择了屈从，尤其是在亲情面前。

    他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在没有哥哥。

    “放他走。”周文琮的声音很艰涩，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做出如此溃败人心的决定是荒谬的。

    但是他在害怕，倘若他再迟一步，是不是从此他就彻底失去了七哥？

    水萧然的刀尖从周文珩的胸口滑到脖子，周文琮知道，就算他现在抢上去都救不下。

    可是……

    他往日总说芷墨不擅决断，劝她心肠硬一些。时至今日方才知道，那些旁观者清的劝言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多么困难。

    “哈哈哈，我是不是该笑你傻。你现在就站在这里，问问他，假如我现在肯放了他，他愿不愿意还苟且偷生。”

    周文珩冷静的看着脖子下的刀，过了半晌缓缓闭上眼睛：“动手吧。”

    高手之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今日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相貌，就已经做了背水一战的打算。

    可能真的是他常谦昊命该绝于此吧。

    “等一下。”

    秋芷墨站在屋檐下，头微微扬起有些吃力。风吹的她眼睛有些胀痛，可是她还是努力的看向上方，看着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

    “呵，又来一个说客。”水萧然甚至都不高兴往下看一眼。秋芷墨看了周文琮一眼，忽然转向常谦昊：“我不问你是不是后悔，但是你杀了落落，杀人偿命方不失为死得其所，常谦昊，你敢吗？”

    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的周文珩表情肌rou忽然抽动了一下。秋芷墨这句话真正戳痛了他的神经，他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听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杀过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但却从未想过在最初，他就是那个做错的。

    “好。”

    水萧然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出于对秋芷墨的信任，他还是容留了二人最后的时间，只是反手一刀，挑开了周文珩的手筋。

    周文珩一声闷哼，却没有表露出过多痛苦。

    周文琮已经呆在了原地，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秋府的厨房彻夜常明，灯火中，水萧然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仿佛无限疲惫。

    周文琮僵硬而呆滞，坐在一旁默默不言。

    秋芷墨围在灶台边不急不慢，从处理牛rou到亲自将栗子放在大锅上烘炒，慢的仿佛需要一辈子的时光。

    所有人都很沉默，只能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

    秋芷墨盛了几碗牛rou汤放在几人桌前，碗中冒着腾腾热气，花了视线。

    “没想到最后还能再吃一次你做的菜。”

    良久，周文珩莫名发出一声叹息。

    睥睨了半辈子，挣扎了半辈子，不管在什么样的逆境中他都不曾觉得如此心灰意冷。

    “一边吃一边聊吧，说点故事。都是要死的人了，别把事情都带到下面去。”

    秋芷墨神色冰冷，缓缓端起面前那碗牛rou汤。

    香气四溢的汤汁早就让水萧然食指大动，他一见秋芷墨动了筷子立刻便端起了碗。

    桌子上还有一份栗子，但是，仅仅是为周文珩备下的。

    “你想听什么，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