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两岸天
清晨的阳光照在少女坚毅的脸上，发出耀眼的光彩。 孟非无言，想着昨天谢不凡说过的话，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谢不凡昨天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可若若现在却说要见她的母亲，难道说，她不知道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斟酌之后，他放缓语气，试探着问道：“见母亲跟寻找这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若若抿着嘴，沉思片刻才抬起头对孟非说道：“只有找到了无始树根，才能见到我的母亲。” “谁告诉你的？”孟非面色如常，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但是他心里却很不平静，无始树根既然是神灵所用之物，那让她找这个的人会是什么居心，他想不到。 对于这个问题，若若似乎很为难，过了很久才低着头小声对孟非说道：“是那个站在大树下的人。” 孟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想要说的是什么。清虚宫里有一棵树，很大的树，大到他即便站在自己的小院里都能看到那棵树的树冠。 是宫里的人。得到这个答案以后，孟非默然。回过神见到若若的神情，虽然不想，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想过他或许是骗你的吗？” 然而他却没料到，看似寻常的一句话落在少女耳中却犹如霹雳一般，若若的神情立马变得激动起来，或者该说是……紧张，紧握的双手因为用力过猛，看上去有些苍白，小脸也慢慢变了颜色。 “不是骗我的，这一定是真的，只要找到了无始树根，一定可以见到我娘。”因为过于紧张，少女这句话说的有些阻塞，伴随着的还有微微的颤音。 只是，她的话却连一丁点儿的说服力都没有，任谁都能听出她话语中的空虚，与其说是想要说服别人，更像是试图说服自己。 注视着少女慌乱的样子，再想到昨天被质疑时她的无措，孟非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全都知道？”睁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指的不是无始树根，也不是它的用途，而是少女的身世来历。看着若若凄凉的面容，他知道自己猜对了。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能表现的这么稳重，难怪对于一个真假难分的话语，她会毫不怀疑，她不是没有想过，她是在想过以后，还希望那是真的，因为如果没有了那种可能，那就真的没了任何希望。 年少无知或许不好听，但有时候，年少有知反而更加可悲，孟非知道这种感觉，所以看着若若明明绝望、无助，却还要强忍着的样子，他有了决定。 “若若，过去已经不能改变，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既然让我帮你，那就请你相信我，不管如何，我一定会让你见到母亲，所以，别难过。”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认真，让若若一时间竟然愣住了，等回过神来，才凄楚的点了点头。 “红墨，你陪着她。”站起身，孟非淡淡说道。 红墨没有回答，只是看到孟非准备走，才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你呢？” 孟非也不回身，微微抬着的头，直直的看着那片超出宫墙许多的苍翠树冠。 “我有些事要办。” …… …… 今天会有人来吗？ 站在一片澄澈的水潭前的少年出神想着。水潭不大，三丈方圆，少年也不大，约莫十六七岁，只是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沧桑，不光如此，就连他的身上也隐隐散发出一种陈朽的意味，却是不知为何。 少年背后，是巨大无比的树干，这树真的很大，比少年身前的水潭还要大，很难想象，一棵树能长成这般巨大该需要多少岁月的积淀。 上次来的那个小姑娘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少年望着潭水中的倒影，面无表情的想着。只是这一次，他却没能像往常一样深思下去，因为有一个黑衣少年推开了那扇多年不曾开启的院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 …… 看着周围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场景，孟非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能在清虚宫里长到这般大小的古树会有人悉心照料，可进来以后，入眼所见却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样子，空旷的院子里连一座建筑都没有……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只剩下了一片片的残垣断壁。 踩着枯萎的荒草，孟非慢慢走到了一个大坑前，然后看着坑底从黑泥中冒出的长草，他心想这里原来恐怕是一汪清潭吧。摇了摇头，感叹着物是人非的同时，他绕过枯潭，在古树前站定。 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衣少年，原本就站在这里的少年心中有些失落，不是……来找我的吗？心情低落的同时，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面容冷漠的打量一阵以后，少年便不再多看，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清潭中，来回游动的红鱼之上。 孟非望着眼前巨大的古木，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油然而生。在他想来，这树长到如此大恐怕不下数百年，等到平复心情以后，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抬步，围着树干走动起来。古木虽大，但走完一周却也并不需要太久，所以很快孟非便又回到了原地，低头看着凸出地表的树根，沉默不语。 先前他就已经释放神念感应了一次，结果一无所获，只是不肯轻易离去，所以才会围着转了一圈，只是结果与他感应的并无两样，这让他有些不开心。 他来是想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忍心欺骗那么可怜的一个小女孩，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这里竟然如此的荒芜，难道说，那个约定只是因缘巧合之下，某人跟若若开了一个玩笑吗？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情就有些烦躁起来。 然而他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想要见的那人，一直都在他眼前。 …… …… 跟在中年执事身后，孟非默默地走着。在木园中遍寻无果的他只好作罢，于是便想着先办另一件事，恰巧在路上遇到了上次为国师传话的执事，便请他为自己带路。 满脑子尽是神秘人的孟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中年执事的背影问道：“你知道平时都有谁会去树下面那个园子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执事停下了脚步。 “前些年，若云公主偶尔会去，不过这两年倒是一次也没去过，所以，您是这两年唯一去过的人。” 执事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孟非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想明白执事话中隐含的意思以后，他却是怔了。 中年执事知道他去过木园，他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也没有故意避开别人的视线，让他不解的是另一件事。 “只有若云公主？会不会是你不知道？” 执事并没有因为被质疑而露出丝毫不快，语气平稳且认真地说道：“宫里的人都不会靠近那里。” 孟非微愣：“为什么？” “因为那里是禁地。”执事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听到这话，孟非呆呆地说道：“可我去的时候，没有人拦我啊。” 似乎早就知道孟非会说什么，中年执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跟若云公主一样，都不算宫里的人，而且，那里也并没有守卫。” “没有守卫？那还算什么禁地？” 听到孟非这个问题，中年执事第一次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平淡的话语却包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国师大人说它是禁地，那么它……就是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