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两堂决战
原来关在牢房中的朱猛被沈璞点了xue道全身动弹不得，无法运功对抗迷心大法，已是满头大汗，涕泪横流，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呻吟。他已年过五旬，如此情形实在让人尴尬至极，向海蝶看不下去，只好别过了头，叶天扬心中不忍，便点了他的晕xue令其睡去。三人扫视一圈，发现大多数人亦是满脸汗水，分明扛得极为辛苦，只有沈璞和唐老太面不改色，此外玉鸾，尹志光，吴莫忧，唐万里也较轻松，这就表示他们的内功高出其他人一截。三人见情况不妙，心知必须尽快让厉云珠停止施功，然而再对她出手就是车轮战了，这岂是正道所为。正感棘手，叶天扬里面蓦地一动，当下运足内力，以传音术对着厉云珠大吼一声，将声音单独传给了她。如今他的功力胜过厉云珠不少，厉云珠被其吼声一震胸口如受重击，登时真气涣散，舞，曲骤停，吐出一大口血后仰面倒下，便一动不动了。群雄如释重负，只是许多人都面如金纸，就像大病了一场。 玉鸾收功后立刻上前，一探厉云珠的鼻息，秀目中顿时淌下两行清泪，喃喃地道：“师父，师姐，厉云珠终于死了！” 然而许多人不知道是叶天扬震毙了她，还不敢相信这位不可一世的天马堂堂主这样就死了，均是面面相觑。 玉鸾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抹去眼泪，道：“方才厉云珠借霹雳归元大法之助击毙费云贾正已经元气大伤，接着又以此功施展迷心大法更是未曾伤敌就自损八百，今日纵能全身而退，都得折损三成功力，假如我没看错，刚刚她又被叶少侠以传音功夫生生震伤了内腑，如此伤上加伤她怎禁受得起？” 唐老太脱口而出道:“原来她刚才用了霹雳归元大法？” 玉鸾道:“正是。” 霹雳归元大法是武林十大邪功之一，它能瞬间积聚人体全部潜能，练到最高境界可使内力骤然提升一倍，不过它有两个缺点，第一这样得来的内力无法维持很久，第二施用后轻者元气大伤大病一场，重则还会折损功力，所以不到拼命时无人敢用。唐老太正要再问，陡然发现叶天扬与向天行等人的面色明显不对，与向天行传音交谈后才知缘由。原来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问题出在玉鸾那声“叶少侠”上面。因为无人会把雇佣的武师称为“侠”的，所以她显然已经知道叶天扬真正的身份了。可她从未与叶天扬打过交道，绝不可能洞悉叶天扬的身份，那么毫无疑问是沈璞告诉她的，这就说明沈璞更是早已了然。 叶天扬等正在考虑对策，吴莫忧忽道：“你们看！” 群雄朝她手指之处看去，只见朱猛仰面躺地，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唐万里立即过去，一检查，道：“他死了，是被厉云珠的迷心大法折磨得血管爆裂而死的。” 沈璞沉声道：“人种什么就收什么，上天最公平，从不偏待人，迟早要按各人所做的施行报应，时候一到恶人的性命必如糠秕飘散！” 群雄一片唏嘘，向天行却迅速与唐老太传音私语了几句。 唐老太忽道：“沈总管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了得，可否让老身领教几招？” 话是商量的话，可是沈璞尚未回答，她已上前几步，双掌拍去。显然这就是方才向天行与她传音商定的，目的是要将沈璞拿下。沈璞仿佛早有所料，淡淡一笑也不言语，亦凭一双rou掌接了下来。向天行本以为沈璞就算内力不弱，在招数及对敌经验上必定难敌唐老太，想不到打了数十回合，沈璞依然气定神闲丝毫不落下风，而且看来还未尽全力，向天行不禁暗暗吃惊。唐老太打了这么多招还拿不下一个后生，脸上也挂不住了，再也顾不得掩饰身份，使出了名震武林的“唐门五绝掌”。穿云掌，惊雷掌，三阴掌，朱砂掌，五禽掌一一展开果然气象万千，声势惊人，向天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他很快发现沈璞虽然不如前面那么轻松了，却还是不慌不忙，不仅依旧毫无败象，而且还没展开反击，看到这里他的眉毛不觉拧成了一团。 向海蝶突与吴莫忧耳语几句，吴莫忧立道：“听说玉鸾姑娘的武功与中原各派都不同，不知可否让小妹见识一下？” 她说完这话正欲出手，忽见场中二人硬对了一掌，唐老太纹丝未动，沈璞却退出一丈才拿桩站定。 沈璞抱拳道：“老前辈武功绝世，在下远远不如。” 然而群雄都看得出他是故意落败，亦明白他这么做是不愿与唐老太见真章，以免局面无法收拾。这一来向天行就犯难了，由于沈璞从未传出恶行，试招既已结束自己就不便再出手了，而玉鸾更是名不见经传，吴莫忧就算迫她比武也无法形成生死之决。向天行百思不得良策，只好看向女儿和叶天扬，不料他俩毫无反应。 他正发愁，沈璞蓦地朗声吟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诗，意思是说看人不要只看一时，任何好人都有被误会或被诬陷的时候，而坏人也可以伪装自己来蒙蔽人。如果人死了，他这一生的真伪的真相就被湮没了。这是广为传颂的名句，群雄纵非饱学之士也都听过，同时它的意思也不深奥，众人亦能明白个大概，沈璞显然是以此比己，正是告诉大家我不能死，否则真相就无人知道了。群雄听后心中一凛，但都不知他指的是什么，只得沉默不语。 沈璞当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又道：“船上急需武师，可以火速自荐，切切！” 向天行等人这下更是大惊失色，因为这正是当日飞刀投笺之人所写的话，意思是让镖局火速派人应聘“金枝皇后”上的武师。 向天行只觉头皮发麻，道：“总管这是何意，我等不太明白。” 沈璞知道这两段话已经起作用了，笑笑未再多言。 忽然上面传来一阵打更的声音，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五更了，再过一会天就亮了。” 沈璞道：“天必要亮，现在只是时候未到。” 叶天扬忽道：“折腾一宿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先到彩漪阁休息，晚上再作详谈如何？” 沈璞道：“叶少侠好提议，那么向大侠，向姑娘，唐老前辈，诸位，咱们晚膳之际再见。” 群雄闻言越发大吃一惊，因为话到此处已经非常明显，说明己方每个人的身份他都了如指掌。 向天行连忙传音道：“天扬，他知道咱们太多事情了，万一他等下溜走怎么办？” 没想到叶天扬摇摇头示意不必担心，再看女儿，向海蝶亦对他点点头，他只得将信将疑地与大家一起散去。 当晚月色如水，“金枝皇后”号上一片寂静，饭庄的前前后后挂满了灯笼，将整个饭庄映得如同白昼一般，呈现出一派热闹和喜气的氛围，但实际上“金枝皇后”号早已暂停营业，饭庄中除了向天行等人，其他一个客人也没有。 贵宾厅的大门紧闭，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却无一人动筷。沈璞笑了笑，端起酒杯起身道：“许多事情此前在下不便说明，现在是时候向各位合盘托出了。先请大家同饮此杯，庆祝咱们剪除了金龙会的两条腿！” 说完先自一饮而尽，群雄听得满腹疑惑，不过看到向海蝶与叶天扬首先喝完了杯中酒，众人才各自干了，只是仍然无人动筷。 沈璞对众人的疑虑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才道：“各位，其实在下并非真正的金龙会中人，而是在多年以前受命混入万流堂的。” 群雄顿时目瞪口呆。 向天行道：“沈少兄是受何人所差，不知可否见告？” 沈璞道：“对不住，在下实在不能将差我的那一位的身份公开，还请诸位谅解。”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陈天明大侠昔年曾说，将来我若遇到为难之事可以使出两种武功，他说只要有武林同道认得，便会相信在下所言，甚至还会帮助我。” 陈天明是最近数十年来武林中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又曾被公推为武林盟主，素为武林同道深深景仰，如果他真的说过此话自然无人不信。 华文渊道：“可是众所周知，陈大侠早已过世多年......” 沈璞道：“这是陈大侠十几年前对家父说的。” 华文渊道：“敢问令尊尊姓大名？” 沈璞道：“家父并非武林中人，说出名字也不会有人知道。” 向天行道：“那令师的名号可否见告？” 沈璞道：“严格来说在下并无师父。在我幼时，陈大侠本想亲自传我武功的，可他实在抽不出很多功夫教我，只好留下拳经剑谱，让我自己照着书练。另外差我的那一位也传了我不少武功，这些武功又使我更上了一层楼。” 华文渊道:“请问当时你进入万流堂的目的是什么？” 沈璞道:“首先了解金龙会的情况。” 华文渊道:“然后呢” 沈璞道:“然后等待“那一位”下一步的指示，没想到过了两年他让我到这里来当总管了。” 向天行道:“难道不是万流堂堂主派你来的” 沈璞笑笑道:“表面上是这样，但实际上是“那一位”差我来的，只是其中的奥妙万流堂堂主并不知道！” 群雄听得一头雾水。 沈璞道:“在下说的字字真实。” 群雄更是哭笑不得，一时无人说话了。 沉寂片刻，向天行道：“我看还是请少兄一展身手，看看能否使大伙信服吧！” 沈璞道：“好，在下献丑了。” 说着走到窗口，窗外是座很大的花园，借着月光和四周的灯火可以看到园中栽满了奇花异草，此外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无所不包。只见沈璞抬手一掌便将大约四丈开外的一扇窗子轻轻推开，如同用手一般。武林中有句老话叫刚掌十载柔掌百年，意思是说通常练成刚猛无匹的外门掌力需要十年，但是如果想练成柔而不破的内家掌功，即使耗尽一生光阴也未必能够如愿，更别说掌力可达数丈之外了。在座的人人识货，连唐老太也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然而这还不算完，沈璞又伸出食指对着两丈外的假山一阵挥舞，群雄个个目力极强，只见坚硬无比的假山上面石屑纷飞，假山中央立时出现了八个银钩铁划般的大字：黑龙必亡，天下重光。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向天行更是差点跳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叫道：“万虚掌，洞山指，果然是陈大侠的绝技！” 随即转面道:“各位，在下当年亲眼见过陈大侠施展这两种功夫，武林中绝对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沈璞抱拳道：“在下迫不得已，请恕我贻笑大方了。” 叶天扬道：“好一个“黑龙必亡，天下重光”，沈兄以此直抒胸臆，足见正气磅礡胸怀天下！” 沈璞道：“叶少侠谬赞，在下实在汗颜。” 此刻既已证实了陈天明确曾传他武功，尽管他是自习的，也相当于陈天明为他作了保，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便无人再怀疑他的话了。 向天行道：“那么那日来镖局飞刀寄笺的也是少侠吧？” 沈璞点点头。 众人心道：这就都对上了。 林老堡主笑道：“咱们以前一直觉得这次的事进展得太顺利了，曾经还怕其中有诈呢，原来都是沈少侠在暗中相助！” 沈璞道:“其实叶兄等初次来此用膳时我已经看到了，也认出了四位的身份，直至那赵公子前来交易玉鸾，我的任务就来了，所以借机与梁坤摊牌，他既要杀我，我便只得将他除去了，如此也可使万流天马两堂内讧，消耗金龙会的实力。” 群雄个个咋舌难下，谁也没有想到内情竟是如此，原来一切皆非巧合。 向天行道:“你是说咱们的计划与你的任务有关？” 沈璞颔首道:“我这一阶段的任务便是配合你们剪除天马万流两堂。” 向海蝶道:“这项任务也是你方才所说的“那一位”派给你的？” 沈璞道:“正是。” 向天行道:“但是“那一位”为何要命你配合咱们，难道他与我等相识么？” 沈璞微微一笑道:“他当然认得各位，只是你们现在还不认得他。他暂时不让大家知道身份必有他的道理，请恕在下也不能说，不过时候到了大家自会明白。” 他话音刚落，叶天扬突然竖起食指示意噤声，然后双掌对着两丈外紧闭的厅门一按一吸，两扇厚重的紫檀木制成的大门竟然被他双掌之力生生地吸了开来，接着就听到“哎呦”一声，只见门口有个人俯身摔倒，连他手里捧着的酒坛也一起砸碎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随即飘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