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神剑有主
栖蝶院中阳光灿烂，吴莫忧与尹志光并肩坐在茉莉树下，尹志光剥了个橘子，递给吴莫忧，吴莫忧稍稍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吴莫忧道：“尹大哥，谢谢你天天来陪我聊天解闷，真太麻烦你了。” 尹志光道：“你太客气了，这几天我没什么事，而且心里也有些闷，正好咱们可以互相作伴。” 吴莫忧道：“对了尹大哥，天扬哥哥呢？怎么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 尹志光顿时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涩声道：“是啊，本来是该由叶兄陪你的，只是近日他很忙，听说他和向大侠向姑娘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所以你才见不到他。” 吴莫忧点点头，幽幽地道：“真想伤快点好，那就可以跟天扬哥哥一起干大事了。不过小蝶jiejie远比我能干，有她在天扬哥哥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里却湿润了。 尹志光道：“不，吴姑娘，在我......在大伙的心目中，你绝不比任何人差！” 吴莫忧苦笑道：“谢谢你安慰我！” 叶天扬与向海蝶从外面回来，刚到栖蝶院门外，正好听到这番对话，叶天扬立即拉着向海蝶离开了。 向海蝶道：“你不是要陪莫忧说说话吗，为何到了门口又不进去了？ 叶天扬道：“有尹兄陪她聊天，我们也不用担心她会闷了，既然如此何必打扰他们呢？” 向海蝶点点头，道：“天扬哥你记得吗？莫忧与慕容老前辈比武那日，最后一招的时候赶到场中的除了你还有尹大哥。只是你一到就忙着拆架，尹大哥却直接去照顾莫忧了。正所谓一叶知秋，尹大哥的举动表明，他最关心的是莫忧！” 叶天扬微微一笑道：“你观察得很仔细。” 向海蝶道:“然后你想想尹大哥方才说的话。” 叶天扬道：“嗯，我想过了。” 向海蝶道：“那你还不明白吗？” 叶天扬道：“尹兄关心莫忧不是很好么？” 向海蝶蛾眉微蹙道：“天扬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开玩笑？尹大哥喜欢莫忧啊！” 叶天扬苦笑道：“你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还能不明白吗？” 向海蝶道：“你既明白，还要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吗？” 叶天扬长吁一口气，道：“小蝶，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如今我感到所有事情似乎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推动，虽然眼下还无法确定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方，可我发现许多事情好像都不是我自己可以作主了。就像你最近不也常说冥冥之中皆有主宰吗，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凡事都顺其自然，完全都交给这位主宰吧！” 向海蝶怔怔地看着他，饶是她聪明绝顶亦被弄糊涂了。沉默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有些好奇，但不知能不能问？” 叶天扬笑道:“你还有什么不能问的。说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向海蝶道:“好。莫忧与慕容老前辈比武那日，我看慕容老前辈只问了你几句便确认你是神剑之主了，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问了些什么” 叶天扬道:“他问我，如果他失手杀了莫忧，而他幸而未死，我会不会杀了他为莫忧报仇。” 向海蝶道:“是啊，万一如此你会怎么做呢我也很想知道。” 叶天扬道:“我说不会。因为他和莫忧只是意气相争，双方又是一场完全公平的比武，我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受伤，也会全力避免这样的憾事发生。可是拳剑无眼，发生这样的事情已是巨大的惨剧，我为何还要再伤一条性命呢？接着他又问我会不会恨他，我说上天造的人本应只有爱没有恨的，我根本不该恨你。再说一切皆是天命所定，我想此事亦非他所愿，所以我更不会恨他。” 向海蝶愣了一会，道:“怪不得他说无人会像你这般回答。天扬哥，此刻回想起来，你好像真的从不恨人。” 叶天扬正色道:“不，以前我也总想练成绝世武功，早日为家人们报仇，可是我现在只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至于谁该生谁该死应该各按天命，而非由我来判决。我相信就像沈璞说的，时间一到，恶人的性命必如糠秕瓢散！” 向海蝶又沉思片刻，道:“我想那石室主人之所以选你来做武林的领袖，恐怕正是看中了你如此有爱，如此宽以待人。” 叶天扬摇摇头道:“前些天我也这么以为，不过现在我感到对方不只选择了我，他还按着自己的计划在造就我，准确地说他是在一步步把我打造成他要的样子。比如我刚才说的，他让我认识到报仇这种我们都认为天经地义之事其实是不对的，因为既然明知别人害了我的家人是在作恶，我就不该以恶报恶，也去决定他的生死。不错，不能再随己意行事开始肯定不适应的，可我越来越清楚这才是对的，那就慢慢适应。而对方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又从武功等各方面造就我，就是为了使我能够承担他要我做的事情。” 向海蝶既没想过，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不觉呆了。 正通镖局的后花园中，乔大海沉声道：“那天从杨府回到衙门，刘妃听我汇报完案情，当晚就亲审了杨府中那个硕果仅存的假丫鬟，哪知这丫头在重刑之下还是坚称不知江南分会撤去了何处，一连讯问几天都是如此。最后刘妃放言，如果一月期满咱们还不能救出刘大人，并将江南分会的首脑绳之于法，她绝不会再给时间了。” 向天行道：“可是如今只剩最后三日了。” 乔大海黯然道：“是啊，只有短短三天了，这么点时间我去哪里找一个活蹦乱跳的刘大人给她！” 群雄长叹一声，尽都沉默。 向天行道:“许大人眼下作何打算呢” 乔大海道：“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好在有诸位鼎力相助。许大人让我告诉大家，如今咱们已是生死同命之局，如果能在期限内捕获贼首，救回刘大人，他定会重重答谢，否则不仅许大人与小弟难逃失职之罪，性命难保，而且覆巢之下只怕连贵局和四大门户也未必能够幸免！” 好一番赤裸裸的威胁，不过向天行等人早已想到倘若无法破案自己亦难过关，许正德一旦怀恨在心，甚至可能声称正通镖局也是金龙会一党，拉己方给其陪葬，所以对此并无意外之感。 叶天扬道：“既然重新寻找江南分会的落脚点已来不及，那么我们只余最后一计可以尝试了。” 乔大海眼睛一亮，急道：“现在死马都要当作活马来医了，凡事都要尽力一试，你有何妙计，快些说来听听。” 叶天扬道：“请大人让丐帮立刻放出消息，就说三日内如果还是未见刘大人回来，朝廷便要以犯上作乱之罪出兵剿灭金龙会了。” 乔大海一怔，咬牙道：“好，咱们就干这一锤子买卖，我等的性命便都交与叶少侠了！” 转眼到了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黄昏时分，日头西斜，彩霞漫天，尽管美不胜收，却给人一种苍凉之感。许正德，乔大海，还有许正德的师爷坐在后花园的水榭中，虽在饮酒，但是个个哭丧着脸。 许正德游目四顾，看着周围的美景，眼眶突然湿润了，道：“我许正德十年寒窗，十年仕途，本来正待大展鸿图，想不到今日连性命都要折于一帮江湖草寇之手了！” 乔大海亦是鼻子一酸，道：“大人莫要绝望，咱们还有几个时辰，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说到后面已是轻不可闻，显然他自己都毫无信心。 师爷道：“乔大人说的是，世事难料，现在还有时间，也许会有转机。” 许正德苦笑道：“但愿如此，听天由命吧！” 正在此时，一名全身珠光宝气艳如桃李的少妇带着一群随从侍卫鱼贯而入，许正德等三人大吃一惊，急忙起身，齐道：“不知刘妃娘娘驾到，请恕卑职失迎之罪！” 刘妃冷笑道：“本宫本来还在奇怪，为何堂堂的应天府连一群江湖草寇都抓不到，原来许大人和贵属办案竟是如此逍遥快活的，难怪陪都的匪患如此猖獗了！” 许正德颤声道：“不，娘娘您误会了……” 刘妃不待其说完便道：“行了，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月之期已满，我父亲现在何处？那胆大包天犯上作乱的贼首又在何处？” 许正德无言以对。 乔大海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道：“启禀娘娘，限期要到夜里才满，所以咱们从未放弃过，直到现在还在努力，卑职斗胆，可否请您过几个时辰再看结果！” 刘妃厉声道：“笑话，前前后后整整一个多月你们都毫无作为，再给你们几个时辰就能破案了？你别想跟我使缓兵之计，我岂能再将老父的性命寄于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之手！” 乔大海道：“不，娘娘，卑职绝无它意，只求您再给咱们几个时辰，卑职相信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刘妃冷哼一声，道：“如今就不劳动诸位了。来人，将他们三个绑了，下入大牢，等我发落！” 乔大海还要分辩，许正德道：“算了大海，事已至此，夫复何言，认命吧！” 乔大海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亦不挣扎，任其绑得结结实实，带了出去。刘妃的侍卫押着三人正往府衙的大门口走去，却见张彪迎面飞奔而来，远远地望见他们就大喊道：“许大人，头儿，成啦！事情成啦！” 乔大海本已闭上了眼睛，闻言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将双目睁得滚圆，大喝道：“张彪，何事成了？” 张彪到了面前，看到三人如此模样顿时明白了，立道：“大人，头儿，刘大人已经回来了！而且江南分会的会主昆仑老怪亦已到案自首！” 刘妃本来走在后面，一听这话，连忙冲上来道：“你说什么？我父亲回来了？他怎么样？现在何处？” 张彪抱拳道：“回娘娘，刘大人毫发无伤，此刻正在后堂歇息呢！“ 刘妃再也顾不得他们，当即率众而去。许正德早已呆若木鸡，刘妃一走，他就像全身虚脱一般瘫在了地下。 乔大海愣了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十指交叉相扣，一阵磕头如捣蒜，连声高呼道：“谢谢上天垂怜，多谢上天的救命之恩......” 许正德的眼泪簌簌而下，喃喃地道：“我不用死，我终于不用死了，我还能活下去，我又可以继续做官了！” 他反复说了几遍，依旧意犹未尽，竟又声嘶力竭地狂笑起来，笑声响彻了整个后府，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