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纷飞
花悦和何烨找着珞桐他们的时候，梧风刚好把珞桐带到车上，她已经静了下来，只是那红肿着的眼睛，带着一丝的怆然，在车上也是蜷缩着那瘦弱的身子，低着头，对周边的一切也似乎不再在意了。 现在很多地方都不能去，家裡，公司，酒店等更是去不得，梧风本就借住着顾泽家裡，也是不方便。 花悦灵机一触，便提议到还是先到她家住几晚，反正她可以到何烨家裡呆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她家离这裡也近。 梧风略一思量也应了下来。 四人到了花悦的家裡，珞桐的行李本就在花悦那儿，也有乾淨的衣服可以换，何烨有几套新的衣裳在花悦家，现在正好让梧风褪下身上的微皱正装。 从刚一开始，珞桐就没有说过话，只是垂着眼睫，茫然的跟着，任着梧风或花悦牵着扶着，不管花悦如何跟她说话，她都没有理会，梧风向花悦打了个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花悦愣了一瞬，也是默了下来，不作声的为他们打点一切，待一切确认无误，她才跟何烨离开。 花悦的屋子不大，一房一厅，卧室裡只有一张床，珞桐梳洗完，坐在床榻边缘，一把鸟黑的秀髮散落，依旧垂着眸。 梧风替她整理好被铺，开了夜灯，才关灯。 只有在视线变暗的一瞬，珞桐才抬头看了看，梧风站在门前，向她微微抿出一个温柔的笑意，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外面，有什麽事就叫我。”不待珞桐应他，他已经把门给关上，走到洗手间去洗澡更衣，才走到梳化上，躺着闭目休息。 只有那个坐在床上的人，双眸深深的瞧着那哑色木门，那暗淡的眸光似乎亮了一瞬，又在刹暗淡了。 终归还是累了，辗转翻侧进了梦乡。 却睡得极不安稳。 一下子扎醒，猛地从床上坐直，满头是汗。 已是中午，旁边的窗帘没有捂实，刺眼的阳光挑皮的从隙缝间映了进来，几缕泛白的光线从珞桐的颊边落下。 她捂了捂眼，微微闭眼的吸了口气，翻身下床，推门出去。 屋内很静，没有人声。 也不见梧风的踪影。 饭桌上有着一碗热腾腾的粥，用保鲜盖盖着，珞桐走了过去，桌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她拿起一看。 “公司有点儿事，我先回去一趟，很快回来。” 珞桐放下了便利贴，垂了垂眸，便落坐在桌前，打开了保鲜盖，一阵香气扑脸而来，她昨天本就没吃多少的东西，现在倒是勾起了她的食慾，一勺一勺的吃了起来，小米粥加了香菜，很是开胃，也不腻，不一会儿，也就把粥彻底的吃完了。 她把碗筷洗了洗，便在坐在梳化前。 一阵惘然。 眼角瞥到那电视机遥控，伸手又想拿过来，又蓦然停住。 她咬了咬牙，还是一把的拿了过来，按着打开了电视。 幸亏现在电视放着的是一般的新闻。 她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由初初的不关心，慢慢的专注了起来，转而变成了讶然，惊讶之色从她俏丽的脸上掠过。 电视上讲的正是徐光涉嫌洗黑钱、畏罪潜逃以及他的公司被收购的事宜，当中更提到凯华和睿景的名字，主播神情严肃，一板一眼的说了整件事儿，硬梆梆的语气落在珞桐耳中，好比惊雷，声声巨响。 她此刻才意识到外面到底是发生着什麽事情，是怎样的天翻地复。 下意识的就想打给了梧风，问个清楚，刚打开电话，满满的讯息和未接来电通知的通知声就响过不停，她一一略过，就有一个电话打来，是有名字的来电显示，却又是很陌生。 她错愕了一瞬，缓缓接起了电话，低低的道：“喂？” 花悦家裡比较凌乱，用她自己的话说，他们这些搞文字做艺术的，就是在凌乱中找灵感。 结果灵感没找着，屋子也甚少收拾。 珞桐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梳化的另一端，静静的看着来找她的人。 林睿之端过热茶，暖了暖手，瞧向珞桐，清亮柔和的眼眸，带着释然的道：“你没事儿，实在是太好了，昨天梧风他发狂似的到处找你，饭也不吃，别人劝他也不听，就这样乱兜乱撞。” 珞桐目光抖了一下，看着林睿之，没有就她所言说些什麽，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声：“你来找我有什麽事儿吗？” 林睿之微微的低头一笑，带着淡淡的苦涩，道：“是梧风让我来看一下你，他公司有事儿走不开，你那位叫花悦的朋友也没空，他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会做什麽傻事儿。” 珞桐心头一震，默了半响，道：“徐爷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林睿之目光轻闪，她为了不让珞桐受刺激，刻意避开徐光的话题，可偏偏珞桐就知道提起了，她抿了抿唇：“梧风到底是为了谁，才对付徐爷，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那你又是为何？”珞桐又是问道。 这次徐爷公司被睿景收购，应该是林睿之的意思吧，不，应该说是梧风的关係，这个高傲的女子，到底是为了什麽，才会做到这种地步。 林睿之笑了一声：“在朋友的角度，我是在帮朋友；在生意人的角度，我是在为公司扩大业务。”见珞桐尤是不信的看她，她坐直了身子，把已凉的杯子放在茶几上。 她徐徐抬头，双目瞧向珞桐，眼睛清澈淨亮，红唇微启说：“糖姐，我欠你一个对不起，当年有些话，是我盛气太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自己年少无知，自视过高，说话没分寸。” 珞桐肩头一颤，看着林睿之欲言又止，又听她轻轻一笑道：“这些年，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到底这些年，我都是在干嘛了？我骄傲自负，不甘输给任何一个人，可是到了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 赢的在梧风心裡一个永不忘记的地位，可是还是得不到他，也不知是输给了时间，还是输给了他。 “糖姐，你知道吗，柳漠用了行动去证明自己多麽不爱你，可梧风是用了他是用了他的所有来证明他多麽在乎你。” “这麽多年，他都等着你，等着你走向他的一天。” 林睿之说着，神色似是想起往日，若有所思，低头抿唇一笑，幽幽又道：“正如我的目光只在他一人身上，他的心也永远只在你身上。我想这样我可以放手了吧，挣扎了这麽多年，还是比不过他。”她缓缓抬头，冲珞桐浅浅的绽放了一个笑容，依旧艳丽，带着真诚，道：“我真的祝福你们，真的。” 她不是把梧风让给了珞桐，只是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得到。 她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的小女生，她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 既然选择了放手，她必会坦然的面对所有的人，说得出口的祝福，就必是祝福。 珞桐双眸赤红，看着林睿之，话儿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也是女人，她知道林睿之对梧风的心意是爱得有多深。 看着梧风的时候，那明丽的目光，是一种极致执着的眼神，那种可为他做所有事的眼神，而在此时，在此刻，她对着自己说要放手了，眸中的真诚和坦荡，让人动容。 这是多麽的不容易。 刚想开口说些什麽，林睿之的电话响了起来，林督之看了看来电，接起：“喂？顾泽？” 珞桐听不到那头在讲什麽，只隐隐约约的传来顾泽急促的声音，林睿之的脸一瞬的白了，猛地瞧向珞桐，珞桐心裡一沉，未问出口，自己的电话也跟着响了起来，来电的人竟是卓恒，心裡霍然抽了一下，颤颤的接起了电话，喂了一声。 ******** 车子走着最高时速，在大路上左穿右插，更不时被周边的车响号警告。 顾泽已是不管，咬着牙的扭着軚盘，一双袖子已挽了起来，领带歪歪地繋着，头髮都鬆了几丝出来，一向嘻皮笑脸的脸容，此刻却紧抿着唇，带着一丝的紧张和不安。 林睿之坐在副驾驶座，攀着侧边的扶手，一双黑眸瞧了瞧路面的车子，扭头又焦急的向顾泽道：“你能不能开快一点儿？刚刚堵车已经堵了我们半个小时了。” “我的林大小姐，你没看见我已经很快了吗？不然，到时候，也不用我们自己驾车去医院了，直接叫救护车来把我们送进去就行。” 顾泽额间流着冷汗，听到林睿之的话，也忍不住反驳，脚下却不禁的再用力一点，把油门再多踩一点儿。 林睿之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也没再催促顾泽，可这如坐针毯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她回头看了看后坐的珞桐，接二连三的打击似乎要把她的一切都击垮，当自己接到顾泽的电话时，也是慌乱不安，更何况是她。 可这刻，她不哭不闹，扣着安全带，安静的坐着。 却是静得让人心惊，要不是那一瞬的唇色褪去，脸容刹白，林睿之也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现在的她，只有头是低低的耸着，双眼紧盯着车内的地毯，可那没有焦点的眸子，是空洞的，没有灵魂的。 彷佛一切都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