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山涧裸尸
“张天师，张天师~”。 山道上传来村长李麻子慌张的叫喊声，他的声音很尖锐，因此村里也有人在背地里喊他李公公。 不多时，李麻子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的推开了道观破旧斑驳的大门。 趴在大榕树下躲日头，吐着舌头散热的老黑抬头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奔进来的李麻子，随即又侧过头看向我，接着把头埋在大榕树根下。 李麻子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理顺呼吸，我收拾了作业本，端着一碗凉茶递给他“李伯伯，喝茶。” 李麻子仰起头喉结耸动，“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抹了抹嘴，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啊，真是渴死老子了，喉咙都要冒烟了。” 李麻子把碗递还给我，摸了摸我的头，道:“三伢子，你爷爷呢？” 我接过碗，扭开脑袋上的手，道:“爷爷他三天前就去隔壁镇做法事去了，估摸着要么今天，要么明天也就该回来了，李伯伯有什么急事吗？” 李麻子听完我的话一脸沮丧，叹了口气，道:“这该怎么办才好啊？岭北冲那条河淹死人了，老王说这事恐怕只有张天师才搞得定！” 我知道找爷爷一般都是死了人，或者要迁墓，因为爷爷是一位丧葬法师，专门解决一些他人比较忌讳的事情。 可却没想到李村长会说岭北冲那条河会出事。 那河水深不过一米多点，水流也不湍急，夏天很多小孩子会去耍水，我也经常偷偷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我望着李麻子道:“是谁家小孩子吗？” 可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不会是小孩子，我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知道很多行规，如果是小孩子淹死了，只要是直系亲属都可以把尸体捞走，李麻子犯不着火急火燎跑上山找爷爷。 李麻子摇头道:“不是小孩子，是刘家财家的媳妇。” 我愣了愣，刘家财他媳妇我见过几次，长得不说牛高马大，可也有一米七几的个子，比起一般的妇人要高大些，做田活比起一般男人都强，那条河怎么可能淹死她？ “这，不太可能吧？”我是有些不信。 李麻子摇头道:“我也想不通，那条河怎么可能淹死赵晓红，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信，这不，镇里警察都来了，怀疑是谋杀。” 谋杀？我有些难以置信，源头村一直很宁静，大家苦是苦了点，可民风淳朴。 “既然警察叔叔到了，那您找我爷爷干嘛？他可不会破案。”我有些疑惑不解。 做法事爷爷在行，破案可就完全不会了，毕竟就像琴子老师说的卖油翁故事一样，术业有专攻。 李麻子在我头上敲了一记:“瓜娃子，小脑袋哪里那么多屁话。” 我委屈的摸了摸头，小声的嘀咕着:“琴子老师说过，不懂就要问，您这是以大欺小。” 李麻子瞪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我那闺女教的都是什么学生啊，不说了，既然你爷爷不在，我还得下山招呼那几位警察。” 他话刚说完，懒洋洋的老黑猛的一个“咕噜”从地上蹿了起来，摇着尾巴奔了出去。 “说曹cao曹cao到，爷爷回来了！”我没由得想起琴子老师说的典故，也跟着跑了出去。 门外，一位白发苍苍，身形偏瘦却非常挺拔的老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爷爷，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啊？！”我笑着奔了过去。 爷爷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嗅着我的头发道:“不错，洗头了，爷爷给你买了两层的文具盒，彩笔，还有小人书，黄飞鸿的哦！” “哦，就这些啊。”我有些失落，因为爷爷说过会给我买游戏机的，大柱就有一个游戏机，我们班的同学玩一条命要给一颗弹珠，但大家玩熟了之后，一条命的俄罗斯方块能玩好久，大柱就改为一颗弹珠十分钟，很多同学虽然都说大柱继承了他爸的jian商属性(大柱的父亲在我们当地杀猪，缺斤少两出了名的)，骂归骂，但还是很多人愿意拿弹珠换着玩，我就是其中之一。 爷爷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乖孙，切记玩物丧志啊，而且我们约定好了的，你小升初考试考到全镇前十才能买游戏机。” 我点了点头:“我一定会考进前十。” 这时村长李麻子也走了过来，爷爷看着李麻子问道:“村长，出啥事了？” 李麻子跟爷爷说了一遍刚才的事。 爷爷听完，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我拿着袋子和老黑一起走回道观，忽然心里一动，把东西放下之后也偷偷跟了过去！ 我关好道观大门，带着随行的老黑，尾随村长李麻子身后走向岭北冲的小河。 来到事发地点，小河边已经挤满了过来看热闹的人。 几个警察扯起了一圈黄线，防止不想干的人破坏现场，有位戴着口罩的女警官拿着照相机在黄线内拍照，河里的水草中，躺着一个长头发不着寸缕的女人。 每次拍照时白光一闪，惹的村里人纷纷惊奇不已，九十年代中期，乡下人很少见过相机，我也是盯着警察jiejie手里的相机，至于命案什么的并不怎么关心。 “叮铃~” 只见老王左手拿着招魂铃，右手拿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左向前三步，右后退两步的靠近河里的尸体，我因好奇问过爷爷这种步法，知道老王走的是法师最基本的七星步法，爷爷说走这种步法不容易冲撞死者气场。 而径直走过去很容易冲撞到死者的气场，也就是爷爷口中的会撞邪。 因为家里就只有我和爷爷，我年纪小好奇心重，什么事情都爱问，爷爷也宠溺我，除了我父母的事情，其他事包括丧葬法事的一些忌讳爷爷都会跟我说，只是爷爷从不带我去他做法事的地方。 爷爷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数，气数尽则人消亡。 魂魄就是气数的核心，特别是冤死，枉死的人魂魄戾气最重，所以这些人的死后气数会凝结成气场，攻击性特别强，动不动就与生人(活人)气数相撞，导致中邪。 所以有些气数不足的人去到死人的地方，经常会感觉凉飕飕的，浑身都不对劲。 爷爷还告诉我，不是寿终正寝的人死后难免心有不甘，怨气不及时做法事疏导出去就会变为戾气，有戾气的地方生人不懂路数就会中邪，轻者发烧不止，重者神经失常甚至有可能被戾气消磨掉生气导致死亡，而踏七星步法是不会撞到戾气的。 “叮铃~” 老王越来越靠近死者，眼看就差三步可以走到死者身边时，他抬着脚却不敢往下踩。 对峙良久，他最终无奈叹息一声，开始往后撤退。 “装神弄鬼~！” 那个拍照的女警官淡淡撇了一眼老王，要不是张队说要尊重当地习俗，她老早就想把尸体搬上来了。 女警官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漂亮的容颜，对着在周围警戒的两个警察说道:“李强，王刚，去把尸体搬走，拍照也拍完了，让尸体躺在这也不好。” 她毕竟也是女性，看到一具女性裸尸被那么多人围观，还伴随着许多闲言碎语，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两个警察答应一声，拿着一块白布走了过去。 “唉~”老王见状叹息一声，想去阻拦警察，却被那个女警官瞪了一眼，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爷爷却忍不住了，走了出来，大声喝道:“你想害死你的同事吗？” 女警官闻言愣了愣，随即她目光炯炯的看着爷爷“再敢大喊大叫妨碍执行公务，我抓你去派出所！”她瞪着一双眼睛，呵斥道。 她这话一出口，李村长和一个中年警察连忙跑了过来调解。 我很不服气，忘了自己是偷溜出来的，打算上去帮爷爷说话，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噗通~”河里传来两声声响。 只见两位警察叔叔把尸体盖上白布后，去搬尸体时却都坐在河里，而且一动不动，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女警官见同事坐在河里发愣，当即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干嘛呢？还不起来？” “汪汪~” 跟在我身边的老黑，开始低吼起来，冲着河里大叫！ 爷爷听到大黑的声音看了过来，我赶紧躲在人堆里，祈祷着爷爷看不见我，爷爷虽然是丧葬法师，却从不让带我去死人的地方，要是爷爷知道我偷溜来看热闹，我绝对要挨批。 “哇~，蛇，好多蛇！” 人群开始有些纷乱，在强烈的好奇心之下我探出脑袋看过去，只见小河里水草涌动，忽然冒出来几十条花花绿绿的蛇！！ 爷爷脸色大变，顾不得什么七星步法，连忙奔了过去，来到尸体旁边，捏了个手印，中指用力点在尸体的眉心。 “刷~” 只见尸体忽然睁开了双眼！！ 死死盯着爷爷！ 虽说跟尸体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爷爷事后说起，当时被那具尸体盯着他也感到全身汗毛倒立！ 随着爷爷点在尸体眉心，那些蛇也停在原地！没有再游向呆坐河里的警察！！ “还愣着干什么！快起来！别辜负我一片好心！”爷爷对着在河里坐着的两位警察叔叔一声喝道。 两人浑浑噩噩的瞳孔逐渐恢复神采，见到周围都是蛇，顿时猛的从河里跃起，撒丫子往岸边跑！ “得罪了~！” 爷爷收回中指，尸体重新闭上了眼睛！ 爷爷后退着离开了尸体七步外，几乎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爷爷救了两个警察叔叔，我心里顿觉自豪无比，我看着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不屑的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什么牛鬼蛇神也不敢得罪爷爷！” 话音刚落，一股凉意猛的冲了过来，六月天我却感觉全身冰凉，如坠冰窖！ 脑袋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 (为了方便以后阅读，点击加入书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