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鄂城之战
甘策内心已经越想越乱,只想迅速结束眼前的战事,援助鄂城。但是事不如人意,想不到这郭守成越战越猛,他底下的兵士也杀红了眼般,并不给甘军喘气的机会。 正当甘策被手下将士护住准备突围时,鄂城已是修罗地狱,城外城内到处硝烟弥漫、火光四起,那喊声已经震破夜空,响彻大地,而火光也已经把整个黑夜照亮了,一个个身子叠加在一起,一双双绝望的眼睛似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裴大将军有令,凡是归顺朝廷者,一律赦免!”裴军的将士大声朝着已经被包围的荆州将士喊道。 面对已经兵败的事实,面对城破家亡的惨象,荆州将士已经没有信心再继续撑下去,何况面对的本是大桓朝廷的正义之师呢。 于是一**的士兵都放下了武器,举手表示归顺朝廷。 “刘将军,你迅速着可靠将领守住城门,另外,着人安抚百姓,记住,里面都是大桓的子民,不可侵犯,否则一概论处!”裴蕴神色严肃,高声吩咐道,他铠甲在身,看着已经城破的鄂城,却紧锁着眉头,内心也是欢喜不起来,因为眼前死的、伤的都是大桓的将士。 邢允文带着残剩的几千兵马朝夏口的方向逃去。他的头盔已遗失,满头蓬乱的发丝挡住了他脸上的不可置信和后悔。 裴蕴表面上朝着西阳行军,实则乘着夜色,在江岸州屯兵处渡江,亲自率军朝鄂城进发,而邢允文原本派去截留江岸州的人马则被刘机袭击。 正当邢允文派兵营救部将时,鄂城西面出现了一支军队,用弩机不停地朝城**火把,半个时辰后,鄂城内大火弥漫,兵荒马乱。再后来,鄂城四面均有裴军,裴蕴、刘机、褚玉堂、夏纬、江岸州等部队合围鄂城,两军将士杀成一片,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裴蕴这招不但够狠,而且出奇制胜。真是一反他一贯作风啊!邢允文骑着马缓步前行,边叹气边思量。 鄂城内,裴蕴已经高居城头,他双眼凝视对面的西阳,嘴角微微上扬。立在他身旁的燕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笑道:“如今西阳已经是一座孤城,将军令下,明日便可拿下西阳城!”燕绥神色倨傲,今日虽说是先取鄂城,但实则是两城同时进攻,眼下不日便可拿下西阳。 裴蕴转头看了一眼鄂城,神色疲惫,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是合围,断他的粮草,等着他投降归顺吧!”说完便朝城下走去。 燕绥会意,心知他是不想让鄂城的惨烈再次上演,毕竟苦的都是百姓。此刻燕绥内心真心佩服裴蕴的胸襟和气度,裴蕴心中时刻装有大桓百姓、怀有悲悯之心,这才是真正的宰相之才! 当夜甘策拖着受伤的身躯,带着余下的二千将士回到了西阳城。他的一万人马死伤过半,其他的都归顺了郭守成。 甘策一入城门,他的副将陆尹先便上前扶住他,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将军,我们被骗了,裴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则攻打的是鄂城啊!” 甘策无力地点了点头,这些他都已经想到了。陆尹先接着说道:“末将已第一时间让门将把浮桥隔断了,如今四方城门皆闭,将军我们坐等大将军的援军吧!” 过了一会,甘策回到府上后,一将士急急跑来,哭道:“将军,齐将军和郑将军都已被俘!” 陆尹先边扶着甘策坐下,边挥了挥手让将士退下,甘策也低着头沉思,心想如何破了眼前这困局,如今西阳城已经被包围,如果等待援军需要有足够的军粮,但是裴蕴会给他时间么? 如果他是裴蕴,恐怕大军休整后,明日一早立即围城。所以目前他需要做两件事情,一件是确定粮饷还能撑多久,另一件便是拒不出兵,做好死守西阳的准备。 他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尹先,我们的军粮还能支撑多久?” “回将军,城内粮食可供五日用度。”陆尹先回道,不过城中的百姓恐怕就不一定有粮食可吃了。 他话音刚落,陆尹先的一个亲卫连爬带滚地跑了进来,“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城中的军粮都被百姓抢走,如今将士们跟百姓厮打起来,场面不堪控制啊!” 甘策闻言瞬间起身,一口茶水吐了出来,胸中气血翻腾,竟是一时喘不过气来。 陆尹先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口中不停安慰道:“将军,将军,事已至此,您不可动怒伤身啊!” “难道本将军一世英勇,今日定要折到裴蕴手里?”甘策喘了一口气,不甘地说道。 陆尹先看了看他疲惫的身躯,不好答话,只是想不到裴蕴也是用兵的好手,看来“江左管夷吾”之称是名不虚传。不过裴蕴虽然长途行兵,但是在人心上却是占了先机,正所谓“攻心为上”,如今大燕在襄阳虎视眈眈,而袁氏兄弟却闹起内乱,这让大桓的百姓如何臣服于他呢? 陆尹先越想越无力,作为西阳城的守将,到底是城池的归属重要还是百姓的性命重要?孰是谁非?还真是难以抉择。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出门安排将士去守好粮仓,同时尽量不要伤害百姓。 鄂城失守,西阳被围的消息连夜已经送至夏口的袁楷处。 当袁楷半夜从被窝爬起来,听到这样不可置信的消息的时候,一时没站稳,竟是跌了一跤,吓得一众侍卫魂飞魄散。 “真不愧是我多年的老对手啊!”袁楷内心叹道,他咬牙默想:“裴蕴啊,裴蕴,我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来了一招‘声东击西’。” 众将收到消息后,均连夜赶至袁楷府中。一个个神色凝重,不敢作声。鄂城已失,西阳不保,夏口门户大开,大家有怎能高坐无忧呢? 袁楷已经整好衣裳,他缓步坐在堂上,鹰眼一扫,看着堂下稀稀疏疏的将士,心中颇为恼怒和愤恨,裴蕴一夜就败了他两名虎将,叫他如何不痛心。他吭了一声,示意众将支招。 荣捷的白眉已经皱成一条线,印堂成‘川’字形,心里踌躇着,眼下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是否要放弃西阳城? 果然,一将士起身问道:“将军,西阳城和甘将军怎么办?” 袁楷闭了闭眼,不想看他,多年来的戎马生涯,使得他早已一身病痛,每每半夜醒来,都会头痛欲裂,此刻他正头疼不已,根本不想答话。 荣捷思虑半晌后,沉声道:“将军,西阳城只得弃。”他话音一落,众将皆凝视他,放弃西阳城也相当于置甘策生死于不顾。 荣捷解释道:“其一,西阳如今已经是废城,裴军四面包围,城内兵士不满一万,甘将军有伤在身,齐世范和郑浩已经被俘,西阳城守也守不住。 其二,裴蕴应该已经布防,只等我们前去营救,如果派兵前去,正是羊入虎口。其三,裴蕴好歹是大桓的宰相,应该不至于置城内百姓生死于不顾。既然救无可救,只能弃城。” 荣捷分析得条条是理,倒是令众将无法反驳。 连一向与荣捷不合的包智之也出声道:“荣将军此话有理,我们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当务之急,便是在夏口城外布阵,阻挡裴蕴大军西行。” 袁楷沉默半晌后,也不得不认同荣捷的说法。 “好!那列位将军便去安排吧!”袁楷身体有些微颤,为了不影响将士的信心,只得让他们先行退下。 荣捷神色微动,心里约莫有些明白,随后便带着众将回去议事,商量排兵布阵以对抗裴蕴。 大桓景熙十四年九月二十二日清早,被裴蕴大军合围三日之久的西阳城的城门终于吱呀的打开,在裴蕴连番三次书信劝降之后,甘策终于领着西阳的将士出城归降。 裴蕴从抵达江州后后至今,第一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亲自下马接受了甘策的归顺。甘策虽然内心有些赧意,但面对大桓宰相的殷切关怀,甘策也终于放下心中的芥蒂,表示配合裴蕴的安排,他只提出不会跟袁楷作对的要求。裴蕴理解他的为难,于是只把他当作座上客,心想待平叛后,再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