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晚唐逆流在线阅读 - 第378章 感化军移镇

第378章 感化军移镇

    李茂贞不能出兵助战,韩建便不敢轻易出兵了。他于是只在华州集结了五千精兵,每日cao练。隔三差五搞上一次誓师,可就是不向兴元进兵。朝廷虽然着急,但除了派中使催促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转眼到了八月,韩建又接到消息,说西川节度使王建跟威戎军节度使杨晟又打了起来。虽然西川军屡败杨晟,已经围了彭州,但久攻不克,战争似乎一时半会难以结束。

    这回韩建算是死了心了。少了李茂贞和王建两个帮手,他知道自己挂帅讨伐杨守亮的胜算已经很小了。如此一来就不能硬打,打输了,结局会更惨。

    韩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自不量力。张寻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此时此刻,他韩建还远未到能跟张寻掰手腕的量级。思前想后,他决定先主动辞去山南西道招讨使的职务,再亲自去一趟邓州,当面向张寻认错服软。

    这一日,韩建写好了辞呈,准备差人送往长安。忽然行军司马张厚求见。

    “使家!长安方面刚刚传来消息,张相公已经离开兴元,返回长安了!”

    “张相公?哪个张相公?”

    “张浚啊!”

    原来,宰相张浚自从被杨复恭抓了,就拐带到了兴元府,就仿佛是人质一般,一直软禁了起来。直到现在才被放归朝廷。

    韩建得知这个消息,敏锐的觉察到,这是杨守亮一方在释放善意。而促成这件事情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

    显然,朝廷任命山南西道招讨使,准备讨伐兴元的消息,让杨守亮害怕了。所以他才会主动释放宰相。这也就说明,杨守亮的实力,也许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强!

    这一系列的推理,重新给了韩建信心。他一把将刚刚写好的辞呈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废纸堆。

    景福元年九月,镇国军与凤翔军于宝鸡汇合,两军共计八千余人,准备经大散关,走陈仓道进攻兴元。守散关的是感义军节度使满存。满存出身于神策军,是杨复恭一手提拔,对杨氏忠心耿耿。因此他严守散关,不放镇国军过境。韩建几次协商未果,只好领兵叩关。讨伐山南西道的战争就率先在散关爆发了。

    散关之战爆发时,宰相张浚已经到了长安。天子李晔亲自接见,安抚一番之后,便给了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让张浚先在家休养。显然,李晔对于张浚已经不想再用了。张浚身陷叛军将近半年,这期间的言行,多多少少也传到天子耳中一些。据说,张浚为了保命,对杨复恭俯首帖耳,极为恭顺讨好。甚至有传闻说,这次张浚能被放回来,也是因为他在杨复恭面前夸下了海口,说能回来说服皇上,为杨复恭免罪。

    张浚对于自己的处境显然十分不满。他还想着能够恢复相位呢。为了给皇上施压,他通过门生故吏,放出话来,说天子亏待功臣。同时他也亲自上书天子,说当初大明宫事变,千钧一发之际,是他亲临矢石,才为圣驾安全出宫赢得了时间。结果皇上平安了,他张浚反而身陷贼手。之所以没有死节,忍辱偷生,就是为了能够重新报效朝廷。竟没想到,受到如此冷遇,还遭到流言的恶意诽谤。张浚大呼寒心。

    张浚这些话倒也不无道理。李晔念及旧情,就想重新启用张浚,于是便召了几个宰相来紫宸殿议事。

    一听说皇上打算起复前任首席宰相张浚,现任首席宰相孔纬第一个不干了。他直言道:“张浚虽然有功,然身陷贼手而不能死节,是在大节上有亏。皇上没有将其贬为庶人,已是皇恩浩荡了。此人决不能再用,否则有损朝廷威严。”

    宰相刘崇望看不惯如今南衙成为孔纬的一言堂,希望张浚能再次入阁牵制孔纬,遂道:“张相公虽然身陷贼手,却是因为伤重被俘。且期间并未担任伪职,也没给杨复恭出谋划策,并不能算作大节有亏。要求一个伤重的人死节,孔相公似乎有些吹毛求疵了吧?”

    孔纬一听刘崇望如此说,当时就火了:“刘崇望!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当日就你没在大明宫护驾。我和张浚皆在阵前浴血,杜忠毅公更是为国捐躯,可你呢?出过什么力?竟然还能恬坐相位。你不心中有愧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出此荒唐之言,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

    “孔相公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天本就是该我在外朝当值,难道是我不想在大明宫护驾吗?”

    两人越说火越大,最后争得面红耳赤。终于让李晔忍不可忍,大声呵斥道:“好了!你们可是当朝宰相,如此骂街,成何体统?!”

    孔、刘二人都不再言语,紫宸殿上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这时,末位宰相朱朴打破了沉默,说道:“臣倒是有一个建议。”

    朱朴虽然在朝为官多年,但并未给李晔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皇上觉得此人资质颇为平庸,唯独办事审慎,不易出错,算是优点。将其进为宰相,也纯属矬子里拔大个,更为照顾张寻的面子。因而朱朴说有建议,李晔并未抱有太大希望。

    “朱相公请讲。”

    “二位相公说得都有理,张相公用与不用,都是两难。既然如此,何不以一大藩委以张公,让其镇守一方,也算是委以重任了。如此,既能让张相公体面的离开庙堂,又能塞好事者之口了。”

    李晔听了,心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当初宰相王铎,最后从相位上退下来时,就是被任命为了义成军节度使。既然已有先例,何不从之呢?

    “呵!说得容易,朱相公倒是说说,哪个大藩的藩帅是你能调得动的?”孔纬觉得朱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犯了一个政治新手才会犯的错误。时局已经今非昔比,如今别说一个大藩了,就是一州一县的长吏,怕都是拼了多少人命才换来的。朝廷哪里插得进手去?张浚要是奉着旌节直接去地方上赴任,不被打一顿扔出来就算走运了。

    朱朴却是呵呵一笑,胸有成竹的说:“兵部一直在关注宣武军与感化军之间的战事。最近刚刚接到消息,时溥屡败,已经向朱温求和了。朱温提出的条件,是要时溥让出徐州,移镇到别的地方。时溥也接近答应了。我想应该要不了多久,朝廷就能接到朱温关于此事的奏章。到时朱温一定会请求朝廷派一大员镇守感化军,这不就是张相公的去处了吗?”

    朱朴这一番话,听得孔纬、刘崇望乃至皇上本人,都是目瞪口呆。这么机密的消息,朝廷还不知道,朱朴是怎么掌握的呢?虽然朱朴升任宰相之后,分管的是吏部和兵部。但现在这个兵部,基本上就剩下一块牌匾了,地方上的藩军兵部指挥不了,朝廷的神策军又归宦官统领,兵部哪还有什么实权?朱朴竟然说是兵部得来的消息,这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爱卿此言当真?”

    “臣不敢犯欺君之罪。”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还没有收到朱温的奏章。此事只能姑妄听之。而孔纬和刘崇望两人,对朱朴已是刮目相看。再不敢将其视作没有经验的雏儿了。

    朱朴口中的“兵部”,其实就是忠义军的踏白司。忠义军与宣武军虽然保持了长期的和平,但踏白司可从来没有放松对于东方的监控。

    自从朱温摆平了北边的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就把全部精力用在对付感化军节度使时溥身上了。从第一次围攻徐州开始到现在,宣武军已经数次攻到徐州城下。徐州外围的宿州、泗州等地都已经被朱温攻下。

    两三年间,徐州始终处于战乱之中,百姓根本无法耕种休息,最终导致感化军财源枯竭,无力再将战争坚持下去。所以时溥主动与朱温求和,表示愿意服从朱温的命令,只求放他一条生路。

    对此,朱温的答复只有一句话:“必移镇乃可。”

    时溥手里没有任何可以打的牌,只能答应这个条件。朱温于是上书朝廷,求情移感化军节度使时溥另镇他所,由朝廷选派一个大员镇徐州。

    没过多久,朝廷的答复下来了,准了朱温的请求。改感化军节度使时溥为太子太师。诏太子太傅张浚为感化军节度使。

    张浚接到这个任命后,整日愁眉苦脸,情绪简直比之前赋闲时还要低落。但这次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感化军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藩镇。能坐镇徐州,说明了朝廷对他的器重。如果拒绝赴任,那贪生怕死,不敢担当的罪名他就逃不掉了。所以他只能奉诏。

    景福元年十月,张浚启程赴任。天子亲自为其饯行,送至灞桥。张浚一步三叩首的拜别天子,踏上了他自认为的不归之路。随行的护卫,竟然只有区区五百神策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