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波三折
离开浦口的史可法刚刚回到南京府中，正待召集众位大臣向他们宣布自己和马士英的商议结果时，却被一个突如起来的消息给惊呆了。 “福王在驿馆被杀，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同时丧命！”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一般让近来劳心劳力的史可法一下子站立不稳，瘫坐在了身后的圈椅上。 他并不是为福王之死而难过，而是忽然感到一种恐惧，甚至有些愤怒。福王之死，他第一时间想到这是东林党人派人做的。 东林党人一心排挤福王，拥立潞王，四处造势，福王一死，潞王即位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就消失了。 史可法虽然一向倾向于东林党人，但是他是一个老好人脾气，总是想着面面俱到，八方妥帖，根本不会想到这种凶残血腥的办法。而且在大明的朝堂上，政治之争一向都是用的政治手段，极少有人会使用这么极端的手法。 虽然心里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东林党人做的，但是福王一死，得利最大的自然就是东林党人。 至于邹王妃的证言以及凶手在墙上的留言在史可法看来那只是用来嫁祸他人，欲盖弥彰的办法，根本不值得采信。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史可法忽然心中对自己一直都当成君子的东林党人起了一种厌恶的感觉，这让他急于召集众臣宣布拥立最终人选的心情却是淡了下了，还是等到马士英来了以后再一起宣布吧。免得将来桂王又出了什么差错。 钱谦益等人此时却还没有收到福王被杀的消息，他此刻正在兴奋之中。刚刚收到了山东总兵刘泽清的书信，答应支持他们拥立潞王称帝。有了领兵大将的支持，自然心中更有底气了。 虽然从内心来说，钱谦益不愿意自降身段与刘泽清这些武官打交道，但是世道不一样了。乱世之中，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已经今非昔比了，潞王要想以较远的血统即位，没有他们的支持也不太顺利的。 吕大器却没有钱谦益那么兴奋，眉头微蹙，缓缓道：“也不知道我等寻求外镇支持是对是错，可莫要成为日后致乱之由才好。” 钱谦益摆摆手笑道：“俨若兄多虑了，这些武人一直以来都是仰仗我等鼻息，焉能兴风作浪。若是担心他们因此跋扈做大，等来日新君即位之后，再行削弱就是了。” 吕大器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如今最大的事情还是拥立新君，其他的也顾不上了。 一个长随悄悄走上前来附耳吕大器说了句什么，吕大器挥手让他退下后对钱谦益道：“史道邻已经从浦口回来半日了，却不曾召集我等前去，这事情有些蹊跷啊。” 钱谦益闻言想到了苏仪在史可法临行前对自己所说的话，眉头一簇，道：“莫非史道邻跟马瑶草商议的结果并不是立潞王？” 吕大器是急性子，闻言道：“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去他府上拜访，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待出门，却有一个小吏匆匆的走进厅中，交给吕大器一封信。 吕大器一看信封，却是淮安巡抚路振飞写来的，当时一愣，不明白一向跟自己交集不多的路振飞怎么突然给自己写信了。 拆开信匆匆阅览一遍，脸上表情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思忖片刻后竟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钱谦益莫名其妙，拿过书信快速阅过，也是呵呵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开怀大笑起来，笑声中说不出的轻松。 信中路振飞向他们报告了福王和卢九德被杀的消息，同时委婉的表示因为此时自己引咎辞职，请东林诸位大佬帮自己在朝中说说话。 两人惊的是福王竟然被人杀了，喜的却是福王一死，不管史可法和马士英商议的结果是立谁，都不可能会影响到东林的利益了。即使他们立的是福王，也得再商量了，总不能去拥立一个死人当皇帝吧。 另外一喜是，路振飞的信中露出了投靠之意。作为一方大员，路振飞的加入无疑能更加壮大东林党人的实力和影响力，自然值得开心。 虽然他们也在疑惑到底是谁派人杀死的福王，也想到了有人肯定会把这件事联系到东林头上，但是他们却不在乎。别说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就是他们做的，也要千方百计的抵赖掉。 也许没准真是李自成派人干的呢！虽然这个理由不怎么可信，谁会相信正在北京忙着追赃助饷的李自成会有闲情逸致派人千里迢迢的赶到淮安去杀一个落难的王爷，还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明显不合常理嘛。 不过，这都没关系，相信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有精力去追查这件事的。别说福王还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被人刺杀了，最要紧的事情也是先立新君再追查真凶，须知国不可一日无君。 看完信，他们又决定不去找史可法了，毕竟现在福王一死，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当可高枕无忧了。 吕大器当即派人去请高弘图，张慎言、姜曰广等人来府上，要向他们宣布这些好消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东林诸位大佬来了之后，听到以上的消息后自然也是又惊又喜，当即在吕大器府中置了几样小菜小酌起来。 且说凤阳总督马士英志得意满的从浦口回到凤阳总督府后，知道自己这次从龙之臣的功劳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禁神情亢奋，满面红光，拉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大白天的就进了房中，在床底间纵横驰骋，跃马扬鞭，好不勇猛，直杀的娇滴滴的小妾媚眼如丝，丢盔弃甲，臣服在老马的飞毛腿下。 老当益壮的马大人刚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一封来自于庐州的信差点让他腿一软，坐到地上去。 信是庐州总兵，靖南伯黄德功写来的。信写的很简单，说是听闻朝廷正在为拥立新君的事情发愁，自己听说潞王朱常汸贤德，决定支持潞王继承大统，并且这件事已经写信告知了南京的诸位大人们，特地来信知会一下总督大人。毕竟是顶头上司嘛，也得讲究一下该有的程序嘛。 马士英看完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色发青，浑身发抖，一下子将信扔在了脚下大骂起来。 “黄虎山竖子误我！” 虎山是黄德功的字。 在此之前，江北四镇都是受马士英节制的，老马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老马一直还很自信以为自己能有效的控制手下这些骄兵悍将，但是目前看来他显然是大大低估了定策之功对人的诱惑力，让黄德功竟然绕开自己这个领导而直接同南京搭上了线，这让他极为愤怒，有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 马士英知道自己之所以为史可法所看重，特意到浦口同自己商议拥立新君的事情，就是看重了自己手下的这四支人马。若是失去对手下兵马控制力，那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就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了。 没等老马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又很快收到了淮安传来的福王在驿馆被杀，卢九德一同殒命的消息，让他又是一阵心惊rou跳。 老马忽然有些害怕了，对于东林党人的手段开始不寒而栗起来。作为一个正常人，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福王之死联系到东林党头上。 老马没有想到，东林党行事开始如此不择手段，不仅暗中拉拢自己的手下大将，而且还竟敢明火执仗的派人刺杀了一个藩王，简直是胆大妄为至极。 若照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如若自己再和他们意见向左，他们会不会对自己下手。这么一想，老马心中竟然开始害怕起来。 没等老马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第二日淮安的刘泽清和寿县的刘良佐也同时派人来报告了，都是说的一件事，自己决定支持潞王即位，知会一下领导 马士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如今除了高杰，其他三镇都避开自己搭上了东林党人，表示支持潞王。 四镇去其三，高杰就算跟自己走，那也无济于事了。其他三镇的兵力加起来可不是高杰能相抗衡的。 到了现在，老马已经顾不上生气愤怒了，而是要如何弥补自己的疏漏了。他知道，这么一来，他和史可法之前商量的拥立桂王的约定自然就得作废，否则自己的前途也就完蛋了。 既然大势已去，自然得赶紧转舵，顺流而下，这一点久经宦海的马士英自然很明白。他立刻给手下四镇总兵写信，告诉他们自己很同意拥立贤明的潞王，表示咱们将帅要上下一致，邀请他们前来凤阳共商大事。 高杰原本是李自成的部将，貌似两人还有点亲戚关系。只是高杰后来勾搭上了李自成原来的老婆邢氏，被李自成发觉后带着邢氏私奔，投靠了明朝贺人龙。 此人虽然打仗勇猛，但是性子暴戾，容易冲动。贺人龙死后投靠了马士英，驻扎在徐州。这次东林党大佬联系其他三镇没有联络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出身不正。 当高杰收到其他三镇都写信支持东林党人拥立潞王后气的破口骂娘，既骂东林党人狗眼看人低，又骂其他三镇不仗义都想吃独食，怒发冲冠之下甚至要带兵打到南京去。 反倒是他老婆邢氏是个极有主意的妇人，极力劝住了他，意识到现在为时尚不晚，并且为他代笔给兵部侍郎吕大器写了一封信，也表示愿意拥立潞王即位。 高杰一向虽然暴戾，但是对邢氏却是言听计从。当年私奔也是邢氏的主意。 信刚送走，高杰就收到了马士英的信，邀请他赴凤阳共商大事。 高杰更加佩服邢氏的见识，准备人马，便启程向凤阳而去。 PS:今天是2013年最后一天，写这些字的时候离新年也就一个小时了。老猫感谢大家在过去一年中对老猫的支持，祝愿大家在新年里生活工作学习都齐头并进，各有收货。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老猫，新年快乐！ 另外，这几章写的都是政治斗争，主角即位前的一些波折过程。说实话老猫这种直肠子的人真的不太擅长写这种，只能勉为其难了。说到底，逻辑分析能力不够强的老猫写历史文，本身就是自己找罪受。大家若是看的不爽，也请多包涵。以后说不定可以尝试写写都市小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