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渐增长的绝望
雅手却同时伸向凯伊姆膝盖。感觉到的凯伊姆挪动身子,躲开那只 手。但库罗蒂雅却不死心,继续向他伸出手。 「喂……」 「呼呼……」 实在没办法,凯伊姆只好打算离开这里,但是── 「凯伊姆,晚饭很快就做好,再等一会儿。在这里好好把晚饭吃。」 被梅尔特这麽命令,连想要逃跑的路也被封死。无奈的凯伊姆试着向吉克求救,但此刻他 只是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凯伊姆发出的求救信号。看来,这是一个漫长 、棘手的夜晚。还是说──周围的环境仍然很和平。 冰冷的雨水正哗哗下着。喀嚓!一阵鼻骨被粉碎触感,传到经过锻炼的拳头上。如果在平 时都可以忽略过去,但现在这个人却彷佛恶作剧一样,继续给愤怒情绪煽风点火。 「这个该死的人渣!喂,他认为到底是托谁的功劳,才能维护好《牢狱》治安?不正是因 为我们的努力吗!」 这些都是集中在某一人身上的怒火。贝鲁纳多去防疫局找巡回班,狠狠闹一通事。 在环境最糟糕的《牢狱》里,有最可怕传染病。羽化病这种奇病,会令被感染者後背长出 羽翅,最终死去。患者都被称为「带翅者」,成为其他人所避讳的对象。为防止这种恐怖 传染病蔓延开来,一支叫做《防疫局强制执行部特别被灾地区队》──通称《猎羽》的队 伍成立,以保护的名义将患者安置在治癒院隔离起来。 但是,贝鲁纳多并没有感染上《羽化病》。得知下一任首领将会是吉克後,贝鲁纳多就变 得狂暴起来。他开始毫无限制狂喝火酒。青白的脸色上已经几近痉挛,毫无掩饰的杀气正 四处散发。不止防疫局,他已经疯狂到走在路上都会随便抓过一个人来讯问的地步。是幸 运还是不幸呢?因为害怕狂暴的贝鲁纳多,他的手下没有一个人跟在他後面。而且,由於 巡回班猎羽成员都是刚刚从下层募集而来的新人,因此没有一个人知道贝鲁纳多。结果, 因为贝鲁纳多用居高临下高傲口气对他们说话,引爆他们的怒气,导致贝鲁纳多出手将几 个人打翻在地。 「别开玩笑!别开玩笑!别开玩笑!」 整个身体都guntang。血液正在沸腾,已经浸湿的衣服上正冒出蒸气,似乎凶猛火焰要突破身 体的束缚冲出来。 由於「带翅者」也有会露出凶暴一面的时候,「猎羽」们都是随身佩剑的。但是,他们从 不对手无寸铁的人拔剑。贝鲁纳多武器是隐藏携带的,但他也了解「猎羽」这一点,所以 没有亮出武器。只要背靠墙壁,就能同时和面前的三个人打斗。 「别弄错,士兵们不是敌人。」 虽然这是波鲁兹告诫他的话,但反抗伟大父亲的想法已经在贝鲁纳多心里萌芽。所有的人 都已经被撂翻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叫声。应该总共有五人,但现在少一人。或许,是 已经逃掉吧。 「已经结束吗?连狗都不如的家伙们?」 贝鲁纳多站在那里狂傲嘲笑着。咚!叭!挨个儿对躺在地上的士兵腹部踹一脚。无论如何 如何的发泄,内心的欲望都似乎完全不能耗尽,只是使用压倒性的暴力手段来攻击他人。 仁侠?道义?人德?都不是!波鲁兹是通过力量,才取得《牢狱》支配权的! 「为什麽?和我相比起来,吉克那小鬼要更优秀吗?」 完全不能接受。尽管认同吉克实力,但他坚信还是自己实力要更强一些。被背叛!自己都 作出那麽多的贡献!想把他们都杀掉!自尊心受到伤害,内心正孕育阴暗破坏冲动。无聊 透顶!无聊透顶!无聊透顶!无比厌恶!无比厌恶!无比厌恶! 一切的一切!最终── 从关所广场的一个角落里,传出越来越近的慌乱脚步声。那是逃掉的其中一人,正打算前 往驻地哨所寻求援助。嗤,贝鲁纳多咂咂舌头。这下麻烦。 「没办法,把这边也收拾掉吧。」 正当这个士兵将要潜入黑暗逃走时,他忽然停住脚步。 「……是谁?」 贝鲁纳多出声问道。迷醉的意识瞬间清醒,然後迅速摆出平时的战斗态势。他的战士本能 ,让他敏锐察觉到一股无法说清、究竟是杀气还是妖气的气息。 「大哥,身手不错啊。我迷上你哟。」 那声音的主人彷佛在捉弄他,发出磨牙般的嗤笑声。而且,还是个──女人。 「小姑娘,你来这种地方做买卖啊?」 贝鲁纳多迅速从披肩里拔出一根手杖。当然,那不是普通的手杖而已。手杖里面是铁制的 芯,相当的沉重,沉重到足以一击粉碎生命的程度,如果遭到其重击,就连头盖骨也会凹 陷下去,还有手杖前端的利刃也能用来容易杀人。即使以五名《猎羽》成员为对手,也让 人觉得用这样武器太没必要。呼、呼、呼,回答他的是三声冷笑。 「我可不是**哦。」 女人慢慢从黑暗中现出身形。看起来比贝鲁纳多想像中要更年轻。纤细身躯由於穿着粗野 外套,让她显得像个少年。只见她轻轻晃头,就像长一头乌黑色长发的生物。这个女人脸 上没化任何妆,但她的皮肤就像珍珠一样白净,一张小脸只是在黑暗中依稀可见。这是一 张中性化的美貌。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消失。」 「哦呀,你是害怕女人吗?」 女人不怀好意歪嘴笑笑。她这种微笑,看起来如同不吉祥的新月一般。那双吊眼梢形状的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虚无。 「看着真不顺眼。」 贝鲁纳多不悦地往旁边吐口唾沫。 「看着你那张白净的脸,就会想起某个人。」 「是吗,那是谁呢?」 「管他是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贝鲁纳多想起来的,是凯伊姆的脸庞。曾经被作为男妓,後来被波鲁兹捡回来的那个少年 。无论对金钱还是女人都没任何兴趣,是令贝鲁纳多无法理解的存在。但他却生来就是个 不折不扣的杀手。就连贝鲁纳多也没把握能在一对一战斗当中取胜。因此,最好的处理方 式就是尽可能让他成为同伴。 最开始,贝鲁纳多的想法是成为凯伊姆大哥,然後在这种关系之中利用凯伊姆。遗憾的是 ,事情根本就不像他计画这样容易。因为还有什麽──更可怕的东西。凯伊姆似乎从来没 有把要刺杀的目标看作是人类过,简直就像在切割野菜一样,带着无表情的脸一个接一个 刺杀。他那双写满虚无的双眼,就连贝鲁纳多也感觉毛骨悚然。 不相信一切。不相信任何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有关他的一切,全都是神秘未知 因素。眼前这个女人也散发着同样的气味。 「难道,你说的是凯伊姆.阿斯托利亚吗?能够和《不蚀金锁》的最强杀手相提并论,真 是我的荣幸。」 女人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笑声,听起来很像嘲笑。 「你──」 是什麽人?正当贝鲁纳多打算继续追问时,《猎羽》的追兵出现。 「在那儿!别让他逃!」 「该死!」 「就这样不逃走可以吗?贝鲁纳多先生?」 贝鲁纳多没有回答。抛下站在眼前的女人,他往小路的黑暗中逃去。街道上灯光也照不到 小路里面,几乎是完全的黑暗。这附近地形几乎等同於自家後院,即使闭眼睛前进也不会 迷路,甚至也不会被任何东西绊住双脚。如此熟悉地形奔跑的贝鲁纳多身後,充满谜团的 女人正毫不费力跟着他。 「往这边走,有马车在等着。」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是这麽打算。怎麽办?总而言之,这个女人太过怪异。只要贝鲁纳多 想,总能有办法逃掉。而且,感觉追兵也没有追捕这女人的意思。但是──逃跑?堂堂贝 鲁纳多竟然会逃跑?贝鲁纳多憋一肚气,双眼透出狰狞光芒。 -- “听好,我的孩子,是伟人的话,只要忠告一次就会反省。是普通人的话,重复谏言二次 也会改正。而即使是较不成材的人,被说了三次也就会重新考虑。如此却仍不改**度的 那种人,就可以置之罔顾了。” “不必做第四次的忠告吗?” “因为到了第四次,不是被放逐、下狱,要不就是被杀。所谓的昏君就是如此。所以第四
次的忠告不仅会危害自己,还会让对方多增罪过,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穿过胡同之後,眼前有一辆涂成漆黑色的马车正等待。车上最高级装饰让人一看就知道这 是属於贵族的所有物,坐在里面会非常舒适。两人一坐上马车,车夫就立刻驱鞭让车轻声 奔跑起来。 「哼,不错的马车啊。」 「是吗?」 「没错,这不是区区《下层》商人能够拿得到手的东西。你是《上层》的走狗吗?接近我 目的是什麽?」 「走狗?呵呵,我倒是经常被人称作《狂犬》呢。」 女人的脸上,露出不亚於贝鲁纳多那股狰狞劲的笑容。 「你这两个称呼还真是危险。」 「对於我,你只要称呼加乌就可以。」 「加乌?」 贝鲁纳多对事实感到战栗,因为这个名字他没有听过。这个女人是杀手。而且,她本事相 当厉害。但是,她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没被人所察觉,这已经接近於奇迹。不知道是否使用 什麽把戏,奇怪女子的衣服没有被任何一滴雨水弄湿。这样情况令人不禁怀疑她究竟是人 还是鬼。这也就是说──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麽人?」 贝鲁纳多舔舔发乾的嘴唇。对他自己而言,这个女人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呢? 「关於这一点,稍後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就两个人的时候。」 她满是虚无的瞳孔中,瞬间闪过一丝热情。戴手套的加乌,用手指慢慢抚过贝鲁纳多的脸 颊。唔……贝鲁纳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 「你应该不是**吧?」 「我可讨厌**。」 加乌嗤之以鼻说道。 「是更加美丽……更加不祥的东西呢。」 从没有任何女性装扮的加乌身上,贝鲁纳多感觉到强烈的情欲。下身传来痛感。但他的头 脑很清醒。就好像和比**技能已经炉火纯青的高级**更背弃道德、更打破戒律的── 女恶魔签订契约一样,以灵魂为代价,并且亲手完成这罪恶的享乐交易── 前方充斥着的,是充满死亡气息的浓厚香味。但是,贝鲁纳多在其中嗅到利益的味道。即 使成为《不蚀金锁》头领,他也不会满足於只是做一个《牢狱》支配者。尽管那样能够自 由做主,但说穿也只是个底层的王者而已。他想一步登天,尝尽所有荣华富贵。要想得到 这一切,就要获得和有力贵族联系在一起的机会。无论是让他去暗杀也好,还是别的什麽 都无所谓。理由是危险越大,那相应回报也会越诱人。或许在暗地里接受黑暗的委托,还 有机会能抓住雇主的弱点。一旦得手,那就轮到他呼风唤雨。 本来雇主已经在考虑要收拾掉贝鲁纳多,但还是晚一步。事到如今,无论威胁、和解、交 易都已经统统没用。他的野心在沸腾。《上层》的金钱、《上层》的女人、《上层》的─ ─一切一切,都将是他的东西。而且,还有可能获得贵族的身份,也说不定。因为他坚信 ,他拥有这个价值。阴谋、背叛、野心。乘坐上黑暗愉悦之源──黑色的马车渐渐驶远。 天气虽然很好,可是却相当寒冷。浮游都市《诺瓦斯.艾蒂尔》气候,总是受到天空中反 覆无常的气流变化影响。因为这理由,每天的天气才会那麽奇怪。暖和的空气会上升,冷 空气则会下沉。按字面意思,处於底层的《牢狱》会很冷。 「艾莉丝,最後确认一次。」 「是,凯伊姆大人。」 凯伊姆再次回头看着教会。 由於上次失败的教训;这一次,凯伊姆从波鲁兹那里借用这个女孩。她就是──艾莉丝. 弗罗拉莉。双眼中,满是如同被废弃古井般的空虚。她身上穿的服装,和前几天库罗蒂雅 的着装完全一样。 「等到讲道的时候,那个叫葛瑞丝的女教祖会出来。在这之前,我会先离开教堂,然後的 事情就先交给你,知道吗?」 「知道,凯伊姆大人。」 「不用叫我大人,叫我凯伊姆就行。」 「是,凯伊姆大人。」 「不是,我都说……」 「是,凯伊姆大人。」 「……随你的便吧。」 艾莉丝目前仍然不能独自走动,凯伊姆正把她背在背上。一路走过来,两人几乎没说一句 话。对於本来就沉默寡言的凯伊姆来说,这样倒是正好。 必须要做些什麽事,在离开**之前都已经告诉她。由艾莉丝一人留在教堂里。然後,等 她回来报告在那里都看到、听到什麽就行。虽然她很顺从,但这像人偶一样的女孩能帮上 忙吗? 凯伊姆的判断是,她能做到。跟她说话时,艾莉丝也能作出正常的对话和回答。尽管看起 来她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什麽感情起伏,但她仍然保留有自我意识。 也就是说,在智力上她没有问题。而且,她的记忆力很好,告诉她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能 一字一句复述出来。要是训练得当,她很可能成为有能力的人才。 在这个《牢狱》里,拥有欲望者的命运就是被夺走自身力量。就连端正的容貌,很多时候 也会成为想要平稳生活的障碍。正因为是如此,艾莉丝才会将她的自我封印起来。不思考 任何事情,什麽都不去感受,像人偶一样──恐怕,事情原委就是这样吧。帮助她解放自 我封印,找回属於人类的情感,现在正处在这阶段中。 在教会外面,很多人正在排队领取食物。等到用餐时间结束,就到应该开始聆听讲道的时 候。原本这应该是个完美的午睡时光,但现在的凯伊姆没这麽做工夫。凯伊姆往前走,进 入教会里。不管来这里多少次,这个奇怪的窄小世界依然让人感觉无法冷静下来。大厅里 并排老旧的椅子,扭曲光线穿过镶嵌在窗户上的彩色玻璃,照映这个礼拜堂。也许是由於 气温的缘故,感觉这里比前几天要冷上不少。 「啊啦,你是之前那位?」 正在打扫祭坛的中年女信徒,转过身来对凯伊姆搭话。凯伊姆只能用他不擅长的微笑回打 着招呼。 「是的,上次有幸听到教祖大人精彩的讲道内容。」 「不过……确实好像还有一位年轻女孩和你一起来吧……」 女信徒开始言辞不清,脸色变得复杂起来。看起来,多亏库罗蒂雅功劳,给这个女信徒留 下不错的印象。凯伊姆不禁在心里苦笑。 「实际上,和我一起来那位是我的姊姊。」 听到这话,女信徒反而变得吃惊。 「那,那麽,既然是姊弟,怎麽会……做、做出那样的举动……!」 凯伊姆收起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回答道。 「因为……姊姊得心病。」 「心病?」 「是的,因为她在《大崩落》中失去恋人,才会把身为弟弟的我当作是她的恋人,深信不 疑……到最近,甚至会晚上跟我同床共枕……啊,姊姊彷佛遭到某种诅咒似的,变得像yin 魔一样。」 「这是何等的糟糕……」 女信徒看起来似乎受很大震惊。然後,她很快又凝视着凯伊姆严肃的脸,也许是脑海里头 开始想像什麽事情,「咕咚」吞一口唾沫。这时,凯伊姆继续说起已经事先准备好的话语 。 「最近,由於听说在贫民窟里出现圣人传闻,我想既然这位教祖大人有那麽强的能力,应 该能让姊姊恢复正常,因此才把她带过来。」 「那,那个,你现在好像误会什麽事情。」 女信徒好像生气一样皱起眉头。 「虽然葛瑞丝大人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但这所教会里没有进行那种见不得人的邪祈祷。 」 「是的,这个我知道。」 凯伊姆很乾脆承认道。 「正因为如此,现在家人也已经把姊姊送进医院。」 「啊……那可真是……太可怜……」 转瞬之间,女信徒用一种充满怜悯的态度闭上眼睛。但很快,女信徒视线又转向凯伊姆背 上的艾莉丝。 「今天,我是带着meimei一起来的。」 「你的meimei……是不是也有什麽问题呢?」 当她对上艾莉丝空虚的目光时,女信徒顿时充满警戒。 「meimei她……由於在工作地点遭到虐待……因此双脚变得行动不便。」 「啊……真是可怜。」 虽然又得到眼前人的同情,不过凯伊姆没有因此停止演戏。 「因此,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诶?但是,刚才已经对你说明的──」 女信徒的表情变得困扰起来。 「不你想的那样。是想借助教祖大人的大慈大悲,把meimei安置在这里两天左右。」 「安置在这里?」 「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凯伊姆一口气跪在地上。 「我的父亲现在整天都酗酒,母亲由於疲劳过度已经在两年前去世。姊姊的情况 正如你所知。我和脾气暴躁的父亲发生冲突,已经离家出走,弟弟吉克也整天和一帮狐朋 狗友混在一起……我已经只能照顾这一个meimei。」 这些都是屡见不鲜的故事。尤其是在贫民窟里,让人都见得心烦。 「圣教会是不会救助像我们这样的平民。为挣到高额的医药费,我必须得把家里空出来一 段时间……」 「原、原来如此。」 被凯伊姆注视着,女信徒的脸不禁发红。 「两、两天就可以,对吧?」 「太好!只要我弄好自己的工作後,立刻就来接她。」 凯伊姆立刻变得喜笑颜开。 「话说回来,你要做的是什麽工作呢?」 「那是……」 凯伊姆低下头,用似乎忍耐耻辱的语气回答。 「如果你能不加以询问,我就非常感激。」 「啊,啊啊,那,那是,应……应该怎麽说呢……」 女信徒显得十分慌乱,紧张得不知道看哪里好。 呼……呼呼……在彩绘玻璃外面,不知道是谁冷笑声响起来。一阵无中生有的风吹来,扬 起凯伊姆额前浏海。出於杀手的本能反应,凯伊姆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起来。要是在这里 遭到怀疑和驱除,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会付诸东流。这时,已经结束用餐的信徒开始陆续进 入礼堂里。当女教祖刚刚出现在礼堂中的时候── 「那麽,我告辞。」 轻轻把艾莉丝放在椅子上,凯伊姆低头告别。 「你不听完教祖大人的讲道後再走吗?」 教会里的庄严氛围、充满善意的信徒们。已经快到极限。受不了这种纯朴的角色扮演,凯 伊姆直接回答道。 「很抱歉,我已经没时间。」 凯伊姆像逃跑一样离开教会。做出这样假像──他在入口处停下脚步,回头探视这礼拜堂 里的情况。 「……咦?」 「什……干嘛啊,这孩子!」 「呜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叫声在精确计算呼吸中爆发出来。按照指示,在讲道开始的一瞬间,艾莉丝就**。 如同炸弹落地一样,艾莉丝周围人群以极快的速度从她身边逃开。看到这个情景,凯伊姆 嘴角露出笑容。 为什麽会笑?是因为同情,以及粗心大意。尽管这贫民窟是一切犯罪产生温床,但生活在 这里的人们,同伴意识还是很强的,对从外部进入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只不过,他们肯定 没想到会有间谍用**这样的方法潜入吧,更何况是像艾莉丝这样的美少女。是不是玩过 火?或许如此吧。只是,这样久违的开心,让凯伊姆不由得吹起口哨。 绕到教会的暗处,凯伊姆寻找着那股气息。在哪里?之前传来的那声冷笑,似乎是那个人 故意只让他一个人听见的一样。而且,笑声中还刻意掺杂杀气。这不是普通的杀气。如果 是凯伊姆以外的人,是察觉不到这股杀气的。就好像一流厨师做出来的高级菜肴,在里面 混入各种各样的杀气,藉由这样方式来试探他是否能辨别出来。从这家伙本事以及反射神 经来看,绝不会是一般人。隐藏自己气息吗?还是已经不在这个地方?凯伊姆後背被冷汗 所浸湿。即使他把锻炼到极致的五感都充分发挥出来,也没有发现那个危险的恶作剧者。 当凯伊姆离去之後── 「呼──事情变得有趣呢。」 从阴暗的小路里,穿着外套的女人出现。 「竟然会对那个有反应,真是差劲透。啊啊,真是差劲得彻底啊。怎麽办才好呢?要怎麽 找乐子呢?很快杀掉他?不行不行,还是等到更饥饿的时候下手才行。」 呼呼……呼呼呼呼……加乌从喉咙里,挤出令人脊背发凉的笑声,如同已经迫不及待要吃 点心的孩童一般── 整个贫民窟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由於被高大险峻的断崖所包围,《牢狱》里的白昼时间 很短。当人们刚看到太阳露面,很快太阳就消失在悬崖的遮挡下。随着阴影的笼罩,夜晚 也很快来临。黑暗会对负面的想像力具有增幅作用。在这里的居民,不得不长时间忍受黑 夜笼罩。就算待在自己房间里,也会有一种四周墙壁朝自己压迫过来的错觉。长期积压的 压抑闭塞感在神经中形成心病,等不到白天到来就自杀的人也不在少数。 呜,呜,呜呜呜呜……这听起来就像是野兽的**声。她正在哭泣。不是因为像小孩一样 对黑暗感到恐惧,而是由於白天睡得很沉稳,夜晚却清醒过来的失眠症。 罪人啊…… 一个声音,从她的内心深处传出来。 满身肮脏的人们……你们是得不到救赎的……因为黑暗感到害怕吗?因为黑暗──感到愉 悦吗? 但她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不、不要,唏── 「黑色……为什麽是黑色的……为什麽……!」 在浴池中央,她的病症发作。一声响,背上撕裂出伤口。很痛。不,感觉非常好。痛苦和 快乐,同时作用在神经上。很不祥的痛苦和快感──现在的她,似乎正在转变成另一种东 西。一日复一日,身上的那个东西也慢慢变大。变得无法抑制。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会暂 时恢复原状,但到夜晚──随着rou体疼痛,来自黑暗的欢愉就会支配心灵。 杀!杀!全部杀掉! 内心深处的声音,不断这样命令道。 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这个声音逐渐变成另一个人的声音,并且开始喊叫。 你们……是永远也得不到原谅的……永远的罪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和後悔在这一瞬间都侵袭过来。教祖什麽的这种工作,要是一开始没有接受就好。完 全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因为被人欺骗说能够攒很多的钱;而且,有人告诉她,她一 定能做得很好。 灰色的药物──实验的产物──没有副作用。 骗人的!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绝望也好、後悔也好,都已经被黑色的愉悦漩涡吞噬。理性开始发狂──!由於欢喜而发 狂。人类也是动物。是有沉浸在憎恶当中,就会感觉到违背道德之愉悦这种本能的生物。 「教祖大人,您怎麽?」 传来的是女信徒声音。似乎由於教祖入浴时间过长,因为担心而过来看看情况。女教祖回 过头来。只见在黑暗中,闪烁着两道红色光芒── 「……啊。」 女信徒的身体由於恐慌而硬直。嘻,嘿嘿。女教祖不断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 「──你看见吧?」 她的背後,长着那不祥的漆黑色羽翅。 「我说,凯伊姆……」 房间里没有点灯,波鲁兹庞大的身躯深深陷入沙发里。 「在这样的夜晚死去,也挺不错的──对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会不断变化。不光会成长,也会有退化的时候。这跟是否善恶并没 有关系。 波鲁兹又吹起口哨。悲伤的曲调,正安慰着这黑暗的世界。这时,在他的内心,有什麽东 西震动起来。 「但是……还没有到……还不能……」 -- “听好,我的孩子,是伟人的话,只要忠告一次就会反省。是普通人的话,重复谏言二次 也会改正。而即使是较不成材的人,被说了三次也就会重新考虑。如此却仍不改**度的 那种人,就可以置之罔顾了。” “不必做第四次的忠告吗?” “因为到了第四次,不是被放逐、下狱,要不就是被杀。所谓的昏君就是如此。所以第四 次的忠告不仅会危害自己,还会让对方多增罪过,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