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意为贼
紫狱只觉胸口一闷，一口逆血猛地窜了上来，却硬是没喷出来。 碰、碰、碰！ 马蹄接连地踏在了紫狱后背上，沉重的踏击几乎要紫狱背骨砸碎一样。然庆幸的是，马背上的神韵师很迅速地拉住了缰绳，后面的几人绕开了紫狱，缓缓停了下来。 紫狱顿感背上一轻，长长地松了口气，一翻身从女人身上翻下来躺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他伸手捂住胸口一阵猛咳。短暂的缓和之后，再猛地咳嗽一声，一口逆血从口中猛地喷了出来。 “扑——” 一口淤血狠狠地喷了出来，洒落在地。 紫狱几乎连擦干净嘴边淤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转过头看向女人，勉强地张了张嘴唇：“喂……” 听到呼声，女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喂，你、没事吧……”紫狱气息虚弱的很，勉强说话间，又是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女人惊恐地看着紫狱，短暂地迟疑后，迅速地朝着远离紫狱的方向挪动了几分，继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显然很惊讶自己并没有受伤。 紫狱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 女子看着紫狱，嘴唇忽地翕动了一下，做了一个牙齿咬舌头的动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了。 哒、哒、哒、哒。 五名神韵师策马走了过来，将紫狱两人围在了中央，居高临下。 短暂的打量之后，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翻身下马，走到了紫狱身侧。 紫狱转过头，就看到男人低头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喂，小子，就是你偷了我们的凰印甲吧。” 男人哂笑地看着紫狱，扫了一眼他肩上的肩甲，嗤笑道：“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小偷都知道舍身救人了。” 紫狱愣了愣，目光落到了男人左肩之上，如此近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对方肩甲上的图案了——和自己同样款式的上扬肩甲，上面亦是画着一副展翅的飞鸟图，只不过在左侧。 男人盯着紫狱，冷笑一声，单手一探，将紫狱肩上的肩甲硬生拽了下来。 “哼，垃圾，居然敢偷我们哮云殿的东西。真是获得不耐烦了。”他站起身，低头看着紫狱，居高临下。 作为高傲而尊崇的神韵师，他们高高在上，凌驾于常人。眼前一个毛头小贼，在他们眼中根本是最为低级而无耻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痛下杀手，恐怕已是最大的仁慈。 紫狱竭力地摇了摇头，嘶哑道：“不，不是，不是我。”说着，他看向四周，寄希望于围观的镇民，然而得到的回应却一束束是奚落与嘲笑的目光。 “你们看看，紫狱这个小子，不学好，还学会偷东西了。哎，真是……” “就是啊，我就觉得，凭他，怎么可能是神韵师呢？那么高贵的身份，他那配啊。也就小偷，他配得上。” “是啊，小偷，说起来，我家前几天少了几块灵韵石，我特意为孩子选拔用准备的，是不是……” “很有可能小偷干的……” 周围的人一阵指手画脚。 “哼，肮脏的家伙，还知道狡辩？”男人完全不相信，听到紫狱的话，他冷笑一声，嗤道，“哈哈，简直垃圾，就你这种可笑的猪猡蝼蚁，也配碰我们‘裂狱哮云凰’的肩甲？我呸！” 一口浓痰从男人嘴里喷出，准确地喷到了紫狱脸上。 “喂，云羽，闹够了就把神韵甲还给我吧。”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扭着纤腰走了过来，伸手将云羽手中的神韵甲拿过来，认真打量着，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了一抹邪异的笑容。 紫狱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尽管全身疼痛，然而目光似乎还是被拴住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颇具姿色。 女人注意到了紫狱的目光，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展颜笑了出来：“怎么样，好看吗？” 尽管蕴着怒气，紫狱头还是微微地点了一下。 女人哧地一下笑了出来，妖艳如斯，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她伸手扶住肩膀，将神韵甲重新带在了肩上，继而转向紫狱，笑道：“可惜，我的这份美丽并不是给你这种肮脏的小偷看的喔。嗯，多长了一只手，小偷，本应该是受到惩罚的，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就送一一件东西吧？” 女人说着，嘻嘻一笑，艳红的嘴唇一抿，将一口染着口红的唾液喷在了紫狱脸上。 “哈哈哈哈，”男人见状，抬脚猛地踩在了紫狱身上，用力地碾着，“下贱的东西，居然敢偷我们的东西！想成为神韵师？下辈子吧！” “嘻，好啦，云羽，我们走吧，不要耽误了集合时间。残光殿的人也来了。” 女人招招手，带着走回了坐骑旁，翻身上马，回头扫了紫狱一眼，忽地大笑了出来： “你这种肮脏的小偷，沾我一分口水，也是你莫大的荣幸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尖锐的嘲笑之中，马队绝尘而去，只留下了诸多看得出神的人和道路中央被救下的女人和倒在地上的紫狱。 女人看着紫狱，似乎看的出神；紫狱亦是看着女人，短暂的对望之后，用尽全身力气微笑了一下：“那个、你没事就好。” “沙碧。”在看清了紫狱的面容之后，女人很迅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溜烟地跑了。 紫狱眼睛都看直了。 “哈哈哈哈，理发店的那个蠢货，偷了人家东西还出来炫耀！” “就是，还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哈哈哈，好像自己成了神韵师一样！” “被打了，活该！就该被打死！”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人们目光穿梭，不住地落在紫狱身上，带着阵阵的冷笑、嘲弄、轻蔑与不屑。继而不断放肆地大笑着散开了去。 紫狱气若游丝，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 紫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他猛地睁开眼，淡淡的月光打在脸上，柔和的意外。 “……奇怪？” 紫狱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的疼痛感，不由地愣住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是梦吗？ 他看向了周围，四周是在熟悉不过的场景，有些老旧的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理发用的推子和剪子，稍稍靠近边缘是昨天吃剩下的剩饭，一双筷子还斜插在里面。伸手摸摸身下，是那张不知睡了多久的硌人的竹编床。 这里是自己的屋子。 紫狱不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暗叹自己大概是睡迷糊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结果一觉睡到了晚上。 不过…… 他伸手摸了一下身上——奇怪，什么时候把衣服穿上了？要知道，自己向来都是光着屁股睡觉的。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梦，自己大概是梦游了吧。 紫狱如是想着，耸耸肩，翻身下床看向了窗外，瞧了一眼倾斜而下的月色。 恰是夜半时分，时间到了。 一抹不易觉察的决然从紫狱眼底一滑而过，他一翻手，从抽屉中摸出一样东西，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穿过房门，走下楼梯，来到了后院的空地中。 一切都和往常的情况一样，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通往后院的门莫名其妙地打开了。 紫狱愣了一下，没多在意。 起手，上步，进桥，进马，四个动作一气呵成，一抹寒光从紫狱手中倾滑而出，映着月光，在空中带过一道两色的屏障，将空气轻而易举地错分开来。 几个简单却迅捷的动作之后，紫狱迅速地停了下来，双脚一收，回复到了未动之前的动作。 沙沙。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微凉，茂密的树叶随风抖动了一下，短暂的停顿之后，又极为剧烈地战栗了起来。 沙沙，沙沙沙沙。 紫狱双手再开，不断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周而复始。 “喂，你每天都这么练习吗，为了什么？”轻盈的声音忽地传来，带着分明的疑问。 “我可不想总是生活在最底层，被人看不起。”紫狱动作不停，很自然地回应道，“而且，我想看看‘仙纹却绫甲’，得到它。”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淡漠而低沉，背对月光，双眼之中，浮动着稳如磐石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