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遍城州兵败
天命元年，清明之日。 皇帝敕封储君一事传扬天下，各种改革措施已然具体实施起来。吏部主导的更改币制，在中央朝廷强力的支持之下，已然慢慢运转起来，故而，八大道区很多贪污的小官小吏俱是被拔了出来。 有些藩王可就是真的火了。唐枭虎还好说，自己就一个王府，一妻三女，还有百来号仆役侍卫，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银钱，以及各州府刺史所缴纳的税银，完全够吃吃喝喝的了。 但是山中王赵璞可是像被割去了几斤rou一般，整日茶饭不思，就连晚上和新抢来的美妾行欢时，也常常唉声叹气。可是呢，自己也没法，本来手中兵权不重的他，和朝廷叫板，那是找死！自己只能在私底下联络各道藩王，合天下八道藩王之势力，强力抵制。 事实却是，唐枭虎直接把密信交给锦衣密探，迅捷传到了皇帝桌前，自己又遭来一顿训斥。去联络几乎和中枢朝廷撕破脸的开平王和蜀王，谁知两人完全不理会他，就像是在看小丑蹦跶一般。 赵璞真是急煞了心思。 而此番，席卷天下的改革，无疑是向某些不安分的藩王一个警示，而坐镇陇西，拥兵二十万的开平王，以及坐镇剑南道，拥有天下水师甲魁的蜀王，貌似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蜀王几十年来都是意向不明，没人看得清他内心究竟如何想法。反倒是开平王徐天德，在朝堂上当场将礼部尚书打个半死，被革去上将军一职，后来在准备离开京师时，得知遍城州兵败一事，皇帝又不断施压。 西北边关遍城州 遍城州，是中原帝国西北大门的南线，沙漠广布，平野千里。前不久西厥南路敌军侥幸冲杀进来，城内三万战士尽皆战死。 遍城府邸，一身锦衣的唐凌天高坐首位，左右分别是怀化中候孙济和致果校尉关长平。在其身后，则是笼袖静默站立的狼牙刺客首领青狼。 “剑皇大人，这次遍城州兵败，陛下大发雷霆，开平王这里也顶了不小压力呀。”换上一身铠甲的孙济说道。 “这是必然的。皇兄此次的目标，不是直接对准开平王的，而是瞄着西域都户夏侯cao的。”唐凌天有些疲态，端着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接着说道：“遍城州兵败，承担此次后果的人是夏侯cao。如果开平王真要死命保住夏侯cao西域都户的职位，那恐怕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孙济微微一笑。遍城州虽是乙等军镇，但这么多年来，也是西厥重点关注的关隘之一，西域都户夏侯cao将大部分兵马掌握在自己手中，收兵西域都护府，外行人看来是准备做驰援个军镇的准备，但是落到内行人眼里，难免有拥兵自重的嫌疑。 此次遍城州兵败，西域都护府的兵马并未及时到位，还是闻风而来的唐凌天带着独立于西北边军编制之外的黑旗军赶杀而来，才堪堪止住西厥敌兵侵入的势头。 故而，此次兵败，不管是在战术战略上，还是庙堂朝野的舆论上，夏侯cao都早早输了先手。 “剑皇大人，如果此番真将夏侯cao整治下马，那西域都户兼边军统帅的位置，是否……”身着明光铠的关长平沉声问道。自打龙骧骑兵百户徐子涵战死之后，他便一直穿着徐子涵的明光铠，只是，想为故人战场杀敌。 孙济和唐凌天相视一笑。唐凌天说道：“这次兵败，肯定会在西北引起一阵风暴的，就看谁会站到最后了。” 不多时，唐凌天挥了挥手，说道：“孙济，关美髯，你们去看一下上祭的事情准备好没。” 两人应声退下。偌大厅堂内，只有唐凌天指扣桌面的声音，在其背后的青狼恍若隐藏在黑暗之中一般。 良久，一剑守国门的唐凌天才悠悠叹道：“青狼，你说，这次三万兵卒战死，良心安否？” 戴着青狼面具，看不出神色的他淡静如水，说道：“如果是江湖，你该死。但是在战场庙堂之上，我不知道。” 唐凌天惨然一笑，庙堂庙堂，这庙堂之下，又是多少累累白骨，多少含冤鬼魂呀！ 君只见，杀场白骨筑京观？可曾见，朝堂之下，百万鬼魂哭？ “你这一手，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徐天德果真看不出来吗？”青狼冷声问道。 遍城州战败，世人所看到的是城中守将不力，导致西厥敌军冲进来。可是，青狼实乃局中人，怎会不知这一场战败，是唐凌天故意放西厥杀进来，以外震内，造成一个内外压力，逼得夏侯cao退出西北边伍，以便自己未来重新掌握三十万边军。 青狼心中喟叹，在西厥兵发遍城州之前，狼牙暗刺已然得到情报，但是没有及时交给遍城州守将，或者西域都户夏侯cao。狼牙独立于西北军伍之外，这其中的猫腻，别人看不出来，顶多是认为狼牙情报获得较缓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情报，才导致遍城州三万兵卒尽皆战死！ 青狼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唐凌天的背影，蓦然响起了曾在南北大战期间流转的一句话——国将不仁！ 百万人征伐，便是倾国之力而开启的国战。在国战之上，任何一个闪失，都能牵而一发动全身。故而在南北大战中，一代代国将征战，几乎都是铁血征伐，尤是北蒙，当年南下中原，几乎是没过一城便屠一城，定鼎中原之后，更是明令身高过车轮者，杀！ 沙场无情，将者不仁！ 这一次在唐凌天授意下的遍城州战败，无疑是让其枭雄本质一面彻底显露出来。如果真是让唐凌天一步一步慢慢爬回辅国大将军的位置，说不定又要等十年，但是呢，这一手下来，必然是给夏侯cao捅出一个大篓子，逼得夏侯cao让出边军统帅的位置，然后自己则可以在皇兄的帮助之下，平步之上，迅速掌握三十万边军！ 唐凌天低低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咳了两声，之前遍城州兵败，他带领三千黑旗军火速赶来，在西厥敌军堪堪破城灭敌之后，以虎狼之势迎击上去，让易手不过小半日的遍城州重新回到了西北边军手中。 城外，有西厥三万敌军窥视，城内，却只有三千黑旗军守护。 唐凌天当机立断，率领狼牙七十三名精锐刺客潜入，整整一夜，硬生生将西厥统将刺杀。然而，西厥军中亦有暗影的高手，双方两拨沙场刺客不断较量，唐凌天在其中也受了不轻的伤。 也是在于这一场袭杀，西厥南线敌军失去统将，一时间没了分寸，唯有撤退百里，暂时放下了对遍城州的攻击。 但是，在这一场夜晚袭杀中，一同出动的七十三狼牙刺客，最后仅剩包括青狼在内的十八人归来！ 想及此，唐凌天微微一叹，这支狼牙暗刺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每一个刺客的成长，都需要花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此番一战，就痛失五十七名狼牙刺客，怎能不心痛。 “凌绝心这小子不错吧？”突然，唐凌天笑问向青狼。 青狼微微颔首，笑道：“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手，潜伏在夜色中，完全没人能察觉，回来统计时才发现，那小子宰了十六个暗影的人。” 唐凌天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他娘的，这小子也太猛了吧。西厥的暗影刺客是和自己手下的狼牙暗刺针锋相对的存在，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很少出现某一人能斩杀对方十几人的猛人！ 凌绝心那日跟随唐凌天夜袭西厥，不声不响，逮住机会便杀人，无声无息。殊不知，凌绝心在这一战中，不仅只是杀了十六个暗影刺客，悄无声息死在他手下的西厥兵卒更多！ 想到凌绝心，青狼心情略微好转，从那日凌绝心来到狼牙暗刺，自己和白狼、黑狼三人联合，才制住他。开始还生怕这小子不懂规矩，只会杀人，若是放到战场上去，说不定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是训练久了，青狼发现这小子完全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在几次隐秘的刺杀任务中，他总是能干脆直接，毫引人瞩目的情况下杀人归来！ “好好磨练凌绝心那小子，说不定以后能有大用。”剑皇悠悠起身，张望了一下日头，说道：“走吧，今日清明，去拜一拜那三万因我而死的兄弟吧。” 兄弟？ 青狼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