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奔雷手
野狐岭外 换上一身洁净衣衫的青莲剑仙手举琉璃琥珀樽，樽壁画龙，浮云游走，樽内是产自西域的上等葡萄酒，红似血液，百步皆闻酒香。 不喜饮酒的残刀林修则坐在一块青石上，是不是眺望野狐岭里面的动静，奈何，只见林雀纷飞，丝毫不见珂儿等人出没。 瞧见林修略带失落焦灼的神色，青莲剑仙淡然一笑，这群年轻高手进入野狐岭已有三日，毫无动静，这可是把爱护珂儿如自己闺女的林修急惨了，若不是自己三番五次拦住，说不定这位当年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家伙早就拼死冲进去了。 “青莲兄，你说这些孩子在里面没事吧？”林修抬眸问道。 青莲剑仙笑着摇头，自打珂儿进入这不知深浅的战神古墓，林修这家伙几乎是天天问这问题十几遍，“没事。有陈乾元等人在其中照料，就算出了事，也会有人出来的。” 林修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眸，盘坐吐纳。其实，到了他这种境界，只差一步入意境，内功的修炼反倒是其次，重在一个悟字。 武道一途，并不是像技、术两境那般，仅是凭勤学苦练能稳步攀升的，主要是对自身武道的领悟。当日陈乾元在栖霞山上，观凌风度的剑法悟道入势境，陈明宇亦是观悍刀术有悟，顿悟良久，几乎冲上域境。 可以说，入势境之后，全然是靠自身资质。恰如神子、裂长空之类，天生头角峥嵘，尚不及弱冠，就能直直冲上域境，可见起天赋之强大。 正值林修盘坐入定之时，青莲剑修眉头突然一皱，将手中琉璃琥珀樽放置马鞍之上，取下长剑，提剑而立。 “哟，没想到还能遇到老朋友呀。”风尘飞卷，几多人影纷纷起落飞跃而来，一条黑袍老人脚踏虚空，凌空而至。 当感受到此人气机之时，青莲剑仙手中长剑铮然出鞘一寸，流光漫溢，“奔雷手齐泰，没想到你还没死。” 黑袍老人身姿魁梧，银白短发披肩，虽然老迈，可双眸精光含而不露，面色红润，几达道家所言的“内结百年金丹，外承少年之色”的长寿之象。齐泰双手负手后，傲然道：“这大好江湖，老夫可还舍不得死哟。” 青莲剑仙冷哼一句。 这位奔雷手齐泰乃是中原江湖老一辈的高手，出身武林世家，况且天资颇为不俗，十四岁就奔入势境，一路披荆斩棘，三十岁就入得武道极巅，可谓当年江湖一代年轻骁楚人物。 可奈何，这老小子后来在武道一途上越走越偏，少年得名，又颇是傲气，当看到自己止步于意境，十年未进分寸，他居然采取有伤天和人道的邪道修炼法子，采三千童男之阳气，欲修炼五极殿所流传的魔功。幸而江湖正道人士早早发现，趁其还未魔功大成之时，在浩气盟盟主带领之下，多路高手出击，最后更是让金刚不破的无戒大师出马，追杀这贼子。 青莲剑仙当年亦曾听闻此事，只是当时修为还不到，并未参与绞杀齐泰一事，“难怪说无戒大师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原来你是躲在西厥了。”青莲剑仙嘴角冷笑，杀意凛凛，体内浩然气机沸腾而起，随时拔剑杀人。 齐泰桀然一笑，正欲开口，后面一人走来，羽扇纶巾，手提纸糊灯笼，说道：“齐老，别聊了，正事要紧。” 恶名昭著的齐泰见得来人，躬身一揖，说道：“衍先生说得对。” 手提灯笼的正是天机阁叛徒衍天下，在之前，他夜观天象，窥得此地动静，又用天机之术演算，最后才带着二十来西厥年轻高手奔赴而来。西厥大汗生怕这位帝国之师出差错，赶忙召来包括齐泰在内的几尊高手护驾。 “劳烦齐老出手了。”衍天下轻声说道，退后一步，看着对面的如临大敌的青莲剑仙。 中原江湖说你是什么白马照青衣，剑出惊风雨，今日一见，与自己所想还是多少不符呀。 齐泰迈出一步，人群中的另外两尊高手也跟随上来，一左一右，站在奔雷手身后，血气翻滚，铿锵作响。 “两个域境高手，林兄，能对付吗？”青莲剑仙问向手提断刀，站在自己身旁的林修。 林修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才两个域境而已，无妨。” 青莲剑仙微微一笑。天机阁超凡世外，如果身为算天下贴身侍卫的林修没有超凡脱俗的战力，岂会这么多年保算天下没事？ 反倒是青莲剑仙自己，这般一言，无疑是将奔雷手齐泰作为对手留下来了。仅是在当年，齐泰就是意境极巅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青莲剑仙打死也不相信他还是意境。 “乌鸦，林寒，那小矮子交给你们了。”齐泰慢步走出，每走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势便上涨一分，体内气机滚滚如大江，浩荡千里，一双手臂，更是漆黑雷电袅绕，霹雳炸响不断。 奔雷手，就是摘取天庭雷电之手！ 轰！ 猛然之间，齐泰身形如龙卷，贴地而来，雷光闪耀之际，便是突地一手刺出，奔雷一线，取命一点！ 青莲剑仙气机一凝，双目精光璀璨，这等霸道蛮横的一击，可真还不是他自己敢硬接的，脚下一滑，身如清风，手中长剑便已然刺出九九八十一剑，一剑未落，第二剑已经追了上来。 霎时间，两人一追一退，电光剑光闪做一片，大地登时被撕裂出一道壕沟，沙土飞扬，风云乱卷！ “嘿。小子不错嘛。”浑身电光熠熠的齐泰冷笑，双手向下一撑，暗雷奔流，倏尔便化作十根雷电长矛。 “一剑撼昆仑！”青莲剑仙轻呵一气，体内气机如有神御，倏然间，便直上九重灵霄。 江湖皆传，青莲剑仙诗剑无敌，出口便是盛世华章，拔剑便有十步血溅，直如谪仙人一般。 此时吐诗呵气，气贯满昆仑，手中长剑化出，流光万道，剑气盈野，直若九天仙光倾泻而下。 齐泰重重一哼，银白短发袅绕着丝丝电气，陡然竖立起来，大喝一声起，她身便的十根雷矛拔地飞出，盘空环绕，逆天怒射而去。 什么一剑撼昆仑，什么万道仙光陨，老夫一拳的事儿而已！ 犹如暴龙卷地，齐泰奔来，阵阵沙石狂飞，虚空被震得不断崩裂，一拳接一拳，一掌连一掌，万里雷霆暴动，千丈电光飞泄，狂霸与青莲剑仙鏖战一处！ 另一边，残刀林修一人独战两尊域境高手，虽没有青莲剑仙激战齐泰的浩荡气势，但是三人激战一处，刀光卷地，剑气飞腾，阵仗也是相当不小。 “嘿！”善使反手刀的乌鸦身影诡秘，忽上忽下，此时反手一刀从林修背后划出，直取其脖颈。 林修五尺身高，手短脚短，奔行本就不占优势，此时阴险一刀划来，哪还顾得了什么高手形象啊，整个人蜷曲身子，贴地一滚，堪堪躲过这一刀。起身之际，残刀猛然挥出，横空掠去。 这也是林修，若是青莲剑仙遇到这种情况，宁可硬抗一手，也不愿如此不顾风度的躲避。 林修本就是贫苦孤儿出身，小时候呢，天天为了吃饱饭而活着，偷鸡摸狗的事儿可做少了？甚至在平日里，为了一口吃食，可以给富家子弟当沙包练拳。那时候，林修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么饿一顿饱一顿的过去了，谁知，自己难得发一次善心，大冬天在河里捞起来一个浑身是伤的老头儿，他娘的，居然是一个被仇家追杀的刀法大家。 就这样，林修不仅依旧饿一顿饱一顿，还要背着这老头儿一路逃命，满脸的伤痕，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逃了一年，那老头儿终于扛不住了，在一个夜里不声不响的嗝屁了，林修看着老头儿的尸体，叹了口气，给他编了张草席，找个目测是风水宝地的好地方草草埋葬。 孤家寡人的林修背着老头儿留下来的断刀，走走逃逃，自学老头儿遗留的半部刀谱，谁知这小子挺有资质的，误打误撞，就冲入了势境。娘嘞，自己做善事被追杀了这么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攀入势境，提起断刀就把那伙人宰个七零八落，身上没一处好骨头！ 一路血战，几乎是在厮杀中磨练刀法的林修哪管什么潇洒不潇洒，能活着，能杀人，就是天大的道理。 此时林修对战两人，也是仗着自己个子矮小，滚地而行，几乎是刀刀斩人双脚的滚刀术，让乌鸦和林寒气得直跳脚。 唰！ 林修瞄得空当，果断决绝，跳将起来，便是一刀劈天而上，直直砍在乌鸦的刀上。这一刀威势绝伦，哪怕是乌鸦挡住这一刀，那沛然如天风海雨般的力道直接将其震飞，双脚死死钉在地上，硬是擦出两道沟壑。 “嘿！”林修一刀去势未还，林寒果断一掌劈下，寒光涌动，气机吞吐，直取其头颅。若这一手刀实打实砍中，林修整个头颅都会被劈炸！ “****大爷！”林修怒骂一声，岿然不惧，双眸厉光一闪，断刀直接刺向林寒胸腹。 全然是互拼生死！ 林寒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人悍勇如斯，居然抬手便是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狠辣招数。 一掌劈落，一刀刺出。 “哼！”林寒冷哼一句，手刀一偏，不愿和林修拼死，左手探出，去挡刺来的那一刀。 “来呀，看谁死！？”林修歇斯底里大吼，肩头一抬，硬抗住林寒手刀，断刀直直刺出，鲜血四绽！ 在一旁观战良久的衍天下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一尊天人高手，两尊域境高手，居然这么久还没解决，颇是恼火。此时又看到林寒最后退缩，虽是手刀斩伤了林修的胳膊，但是好像他自己右臂被砍了一刀，伤得更重。 三人混战一团，瞧不清身形，只见刀光漫卷，杀气逼人。 衍天下带来的一众年轻高手倒是看得滋滋有味，本来高手对战就难见，何况还是齐泰这等天人境的高手。那中原剑客也是强大，还没到天人之境，居然能堪堪和齐泰战个平手。 当看到林修和林寒死拼一记时，有些年轻人更是惊讶不已，他娘的，这是江湖争斗，又不是你死我亡的沙场，干嘛那么不要命的厮杀。 “齐老，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带人进去了。”衍天下实在等不下去了，当他看到青莲剑仙守在这儿时，就知道中原的人早已进去了。如果还在这儿等待他们打完，说不定什么都抢不到了。 正和青莲剑仙酣战的齐泰朗声大笑，说道：“你们且去！” 衍天下面无表情，手提纸糊灯笼，率领一众年轻人跃过“野狐岭”石碑，走入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