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初次交锋
季家大府前，一群人浩浩荡荡冲杀了进去。 “叫季云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魁梧汉子瞠目怒喝，手中提着一柄染血的钢刀，是适才亲手宰了一个不长眼的门仆。 此人正是与季云峰争家主位置的季无伤，为人性格乖戾，残暴嗜杀。当年上任家主，也就是他的大哥，季云峰、季子月兄妹的父亲——季无忌执掌季家大权的时候，还能勉强压制他一头。 可如今呢，季无忌莫名其妙身死，季府上下，在草草安葬完上任家主之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内斗。 豹首环眼的季无伤，三缕虎须颤抖，怒气不小，大喇喇闯杀进来。 在其身后，约莫有百来号彪悍扈从，皆是披甲持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在人群最后面，则站着一位秃顶白须的老者，衣冠锦绣，一条二十四玉腰带，可见其不凡之处。 最为骇人的是，在秃顶老者身旁，还有一尊小山丘般大小的巨汉，黑袍罩住全身，低垂着头颅，但也有丈许身高！ “季无伤，你太猖狂了！”季子月亦是手提钢刀，与兄长季云峰带着府上食客风风火火赶来。 本是季氏兄妹叔父的季无伤垂眸看了一眼季子月手中染血的钢刀，又瞥了一眼紫袍玉带的季云峰，嗤然冷笑。 自己是看着季云峰两兄妹长大的，各自的性格，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季云峰旷达淡世，偏好老庄的清静无为之学，从小在老祖的教导之下，熟读儒教经史子集，长大之后，又是仗着家族的财力和雄厚根基，大庇天下寒士，养食客三千。 可是呢，在这嗜血尚武的大草原上，没人会相信正浩然，养王气的玄妙道理，只知道，抽刀杀人，策马奔腾。 故而，当季无忌要将家族位置父子相传时，季无伤可就坐不住了，若是想保住季家在十二诸司中的位置，季云峰确实还没有那个魄力！ 如今正是披荆斩棘的开创之路，着实也扛不住季云峰重金求书画，慷慨养食客的做法。 “咋啦，叔父回家，你两个小辈都不来迎接迎接吗？”季无伤眸光一凝，寒意闪闪，背后的百名甲士更是抽刀在手。 季云峰暴怒不已，戟指喝骂道：“你好歹是个叔父辈，居然带刀带甲士入府，如此猖狂！” “当年西迁的时候，若不是我父亲背着你走了那么遥远的路程，你早就死在路上了！可现在，你恩将仇报，我父尸骨未寒，你竟然就闹事上门！” 素有谦谦君子美名的季云峰难以镇定，几乎是指着季无伤的鼻子在骂。 见此情景，季子月在一旁皱起眉头，忧心忡忡。 这半年来，季家内斗严重，她也自然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说自己兄长季云峰虽有仁义之贤，却无霸王之气，收服人心尚可，统摄一方不能。 季子月也不能不深以为意。 “季云峰，论资历，论辈分，论对季家的功劳，你哪一样可能比过我？你哪一样能服众？”季无伤大声说道，一双狠厉环眼一一扫过季云峰背后的几十号府上食客，喝道：“你季云峰，只会仗着季家的深厚底蕴，广交豪雄，豢养食客，但是你可知，这些底蕴，是老祖，是你爹，是我，这么多年一起打下来的！凭什么全都留给你挥霍！” 季云峰登时愕然，在他心里，自己是季家的嫡长子，父祖辈所留下来的万贯家财，不应该是自己使用吗？但是此时听季无伤一言，也颇为感到自己的无理。 季子月在一旁偷偷扯了扯兄长的衣角，微微斜迈出一步，站到季云峰身前，眸光森寒，盯着季无伤，沉声道：“季无伤，你此次带人前来，到底是何意思？”目光一移，她又提着钢刀，指了指最后的老人喝巨汉，道：“这两人，不是季家的人吧！” 二十年前，季子月出生的时候，正值大雪飘摇的隆冬时分，当时正好有一个游方道士过路，在季府门前讨一口热汤喝。季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丫头，季无忌和叔父季无伤都高兴呀，当场就把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道人请进府，好好招待了一番。 事后，老道人为表谢意，便给刚出生的季子月算了一卦，只是呢，看着那卦象，老道士久久不语，在季无忌的几番追问之下，老道人喟然长叹，只道了句“季家有女，当保平安”，便飘然离去。 二十年了，季无忌到死都没理解这句箴语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季家内斗非常，季无伤和季子月兄妹斗争，倒是不怵这个侄儿，但对这个敢提刀来见的侄女，心中还有颇有几分忌惮。 可以说，若不是季子月在季府中镇守，季无伤早就将季家玉树给逐走，当上了季家家主。 半年之前，季无伤在上任家主灵堂上“逼宫”，几乎把季云峰给逼到了穷途末路。谁知呢，当时没在灵堂的季子月，居然去把老魔头龙窟剑老给请来了，强势镇住了季无伤。 那时，季无伤才知道，自己小觑了这个季家丫头。 龙窟剑老是方圆千里出了名的邪恶剑修，练剑一甲子，奈何天资平平，故而走上了歪道，通过采阴补阳，壮大己身内力。当日季子月敢亲自去将龙窟剑老请来，想必其中也是好好斗了一场法。 “季大小姐眼光真毒，老夫姜家老五。”秃顶老人笑呵呵走来，细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线，幽光闪闪，恍若暗夜里择人而嗜的毒蛇一般。 老人一动，他身旁的魁梧巨汉也慢慢挪动脚步，落脚轰轰作响，百名披铠甲士纷纷退让。 “姜家五祖。”季子月强行按捺住心绪，也不敢示弱，挑眉看了一眼那尊巨汉，手指其人，道：“姜五祖，这是你们姜家秘密训练出来的铁士吧？” “噢？没想到季大小姐还听说过铁士。”双颊凹陷，犹若皮包骨的姜五祖哈哈大笑，走到季无伤身旁，拍了拍其肩头，道：“无伤啊，我看你侄女不错，和我孙子年龄也相仿，要不我们两个老辈，撮合撮合这俩后生。” 季无伤点头哈腰，连连说着岂敢高攀岂敢高攀。季云峰脸色倏然就沉了下来，在他心目中，自己meimei是如今最为重要之人，就算是拼尽季家的底蕴，也要保护好季子月。 反倒是季子月这个当事人淡定异常，仅是偷偷转过头去，朝人群中优哉游哉的陈乾元眨了眨眼睛。 其中意韵，旁人可知？ 这一幕正好落到姜五祖的眼中，嘴角的笑意浅了许多，拱手对着人群中的陈乾元笑道：“不知这位食客是谁？未曾见过呀！” 美人一笑可倾城，季子月一眨眼，就将祸水东引了。 陈乾元颇为郁闷，但是呢，自己又被季子月绑到了季家这座战车上，无可奈何，从人群中走出，拱手还礼，不卑不亢道：“在下陈无机，游历江湖的剑客而已。” “江湖剑客？”姜五祖冷笑，垂眸瞧了一眼陈乾元手中无剑，只觉是一个穷困落魄的游侠儿，不足为虑。 姜五祖好整以暇看着陈乾元，倨傲道：“年轻人，你待在季家怕是前途未卜吧。还不如来我们姜家。你在江湖上游历这么久，也知道我们姜家不仅为王庭训练甲士，更是训练江湖武人，每一个从姜家走出来的武人，都是一尊尊拳掌破天的高手。咋样，要不要投入我姜家门下？” 当着主人的面挖人，着实是赤裸裸的打脸，季子月安抚住季云峰，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看着陈乾元。 “啊……”陈乾元长叹一声，拍了拍额头，感慨道：“姜五祖呀，你不知道，我是被季家美人给用美人计骗来的，所以呢，我陈无机也不是什么一定要求得剑道极巅的大人物，只是想以后有一个能暖被窝的娇妻美妾。正好呢，我们季大小姐送上门来，嘿嘿，你懂得……” 陈乾元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神色，怪笑不止。 殊不知，在其身后，季子月都有提起手中钢刀劈死他的想法了！自己把陈乾元推出来，是想用他的无敌战力，给自己造威的，结果呢，这混蛋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是忍了！ 完了这件事，才好好拾掇他！ 姜五祖倒是愕然，没想到这年轻剑客居然是这般贪色之人，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爱才之心，登时消散，只是冷言冷语道：“既然是季家大美人邀请的你，我们姜家却是拿不出这般美人，只能算是你与我姜家无缘了。” “好说好说。”陈乾元笑呵呵说道，接着道：“如果后面季大美人让我去你们姜家，我还不是要去，您老说是不是？” 有杀气！ 陈乾元一语，再将话题重新踢回季子月的同时，更是透露出一个信息，即是他陈无机以后会不会上门找姜家的麻烦，一切的决定权在季子月那里！ 这也算是陈乾元仁至义尽，给季子月造了一番威风出来。 季子月微微颔首，挑眉看向面色蓦然铁青的姜五祖，轻笑问道：“姜五祖，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姜天风，可否回姜家了吗？”季子月微笑淡然道。 姜五祖脸色一沉，隐隐有怒气，他还没开口说话，身旁的那尊巨汉却在瓮声开口，“天风是被你杀的？” 季子月仰起头看着这丈许高的巨人，气概过人，收敛激动心绪，缓缓道：“不是。” 浑身被宽大黑袍所笼罩的巨汉垂着眸子，寒光闪耀，紧紧盯着季子月好一阵子，让无数人心底发寒。 呼！ 猛然间，那巨汉竟是一掌朝季子月劈落下来，季府众人登时变色！ 被掌风所笼罩的季子月惊骇无比，手中提着的钢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身体竟是不受控制地呆滞在原地。 轰！ 一道人影闪了过来，金光闪闪，抬出双臂，向上一格，两条呈十字交错的胳膊，死死架住了巨汉大掌！ “嘿，大个子，力气不小嘛。”临危出手的陈乾元咧嘴一笑，浑身气机沛然，远比之前击杀聂风云要强大。 黑袍巨汉缓慢收回手臂，瓮声嘀咕了一句，又重新站到了姜五祖的身后。 “少侠好身手！”看走眼的姜五祖大声说道，和季无伤交换一个眼光，带着黑袍巨汉先行离去。 姜家之人离去，季无伤也看不透陈无机的虚实，撂下狠话，说半月之后再见分晓，也就带人离开了。 众人做鸟兽散，和来人好好斗了一场城府的季子月颇为疲惫，也懒得计较陈乾元当众调戏自己，只是对季云峰说道：“大哥，把三千食客全部召唤回来，准备大干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