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鱼儿上钩
第二天，凌窅娘起了个大早。昨夜笑了一晚上，今日起来心情格外爽朗。 她甚至一路哼着歌到了濮逸蝶这儿。凌君笙早早出门忙去，濮逸蝶今天却睡懒觉，居然还没起来。 小薰叫了声四小姐，边掀起帘子让她进去。 “嫂子？”凌窅娘熟门熟路走到床前，有点奇怪地看着还趴在床上的濮逸蝶。 “窅娘.”濮逸蝶nongnong鼻音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兔子一样无辜地看着她。 “怎么啦？！”凌窅娘慌忙坐了过去，拉着她左左右右查看着，边朝小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濮逸蝶拦住，目光闪烁道：“我没事，就是昨晚沙子进眼睛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她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哭红了眼睛，并且也不想让爹爹担心。她拉着凌窅娘的手：“窅娘，对不起噢，不能陪你一起去出去了。” “没事，”凌窅娘摇摇头，又关心地看了看她眼睛：“你眼睛真没事？等过中午了还没好的话一定要记得请大夫啊，别硬拖着。”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濮逸蝶点点头，又蒙回被子里去。 见她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凌窅娘嘱咐了几句便走出来了。原来，前几日王悦凝早约好，邀请凌窅娘去君子茶坊坐坐。 凌窅娘知道她还没死心，想着嫂子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便邀上她一起。反正无论悦凝追不追得到美男，她们几个去那里聚聚也总是桩美差事。 如今濮逸蝶去不了，她一个人还是要赴约的，不然王悦凝估计要拿着扫把来找她算账了。 果然，才到君子茶坊楼下，王悦凝早在门口等了不知道多久。 “窅娘，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王悦凝一见凌窅娘，立即激动地扑了过来！ 凌窅娘被她扑了个满怀，差点没“把持”当场趴倒在地。 “王悦凝，你的江公子正在楼上看着呢！”凌窅娘咬牙一字一顿说着，想推却推不开身形明显比她圆润太多的王悦凝。 “啊！！”某人果然中招，动作无比迅捷地从凌窅娘身上爬起来，边整理仪容边朝楼上看去。 楼上，一群公子哥们儿笑得毫不含蓄。而被众人推在前头打趣的那手摇纸扇半露俊颜的美男子可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江公子？！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王悦凝欲哭无泪，为自己再无法挽救的形象捶胸顿足。 一旁，凌窅娘却无比淡然地从她身边飘过步入了茶坊。 王悦凝订好的位子在二楼，最接近江公子的风水宝地。 可如今，还有什么用呢。王悦凝耷拉着脑袋，有气没力地两手托腮，一副失魂落魄弃妇样。 “好了好了，不就丢次脸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凌窅娘为她沏了杯茶，推推道：“来，尝尝下，这里的茶很不错。” “哪还有心情喝。”王悦凝嘟着嘴推开茶盏，愁眉苦脸：“窅娘，你说这下江公子是不是彻底不待见我了？” 王悦凝之所以用了彻底这个词，是因为自从上次对着江一君大跳“艳舞”之后，人家每次见她都落荒而逃了。 这是让她多么难堪的事情！ 幸好她最不缺的是屡败屡战精神，这不，不死心的她这次公然踏上了江一君的心腹领土，决定背水一战！ 原本所有的开始都很完美，包括她花了三小时画出的妆容。可一切，就坏在门口激动的那一抱上面了. 这能不让王悦凝吐血吗！ “安心啦，不会的。”凌窅娘忍俊不禁看着王悦凝的表情，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山不来，咱自向山行去。” 王悦凝怀疑地看着凌窅娘。这一年，少了生计的cao劳，窅娘的性子是越来越外向了。这当然是好事，只除了一点：以前多么严肃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也学会捉弄别人了！ 几次下来，王悦凝可不会再傻傻无条件相信她了。 凌窅娘抚额看着王悦凝的戒备，心想是不是自己太爱捉弄这姑娘，导致她现在都不信任自己了。 “骗人是小狗。”凌窅娘无比认真，指了指隔壁的包间：“我问过了，江公子正和他朋友们在隔壁呢。” 这下王悦凝信了。“可是，可是.” 她纠结的是找个什么理由过去，总不能一上去就说：我喜欢你，咱们一起坐坐吧。 这点，凌窅娘却早想好了。 “你跟我来！”她神秘地朝门口的店小二招招手，然后指着桌子上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壶道：“这是我送给你们江公子的，拿过去吧。” 店小二莫名其妙地看着面色秀丽的女孩，当然不敢轻易答应。 “我们一弱女子的，做了坏事还跑得掉？”凌窅娘微笑道：“放心吧，拿过去了保准你们公子重重有赏。” 说着，凌窅娘又偷偷塞给他几个铜板。 见此，想了想，那店小二思索了会儿，终于还是壮胆拎起那茶壶往隔壁去，心底一面暗暗嘟囔：如今小姐们追他们公子的方法是越来越新鲜了，还有送茶的？ 王悦凝不明白，缠着凌窅娘想要问个究竟。凌窅娘却但笑不语，让她静候着。 果然，不过一盏茶功夫，方才那店小二兴奋地匆匆跑入了包间：“姑娘！我们公子有请你过去一叙！” 王悦凝顿时目瞪口呆。 凌窅娘胸有成竹地浅笑：“走吧，你表现的机会来了。”说着拉起王悦凝就往隔壁间去。 隔壁的雅间是江一君常会宾客朋友的地方，装潢自然比一般雅间显得更加高雅舒适。 一进入雅间，阵阵飘渺清香的茶香扑鼻而来，伴着流水般轻盈灵动的琴声，顿让人心旷神怡。 还没容凌窅娘细细欣赏四周环境，雅座上的几束目光手电筒般打到了她们两人脸上，还真是不客气。 “是你们？！”江一君有点意外。今日的他，穿着一身翠色长袍，将恰到好处的身材衬得如同青竹般挺拔修长。可惜，一见着王悦凝和凌窅娘，他原本一直白皙的俊颜顿时涨得微红。 也怪不得他。在扬州一向都是他调戏别家姑娘，何尝有大家闺秀在那么多人面前大跳艳舞赤裸裸向他表白心意！ 饶是他也去过几次青楼，想起那歌词那舞曲都不由脸红心跳。 “多谢江公子邀约。”凌窅娘毫不客气地挑了个雅座上的余座坐了下去。 有凌窅娘壮胆，王悦凝总算还不算太失态地跟着坐了下去。不过，在座有五六个年轻男子，个个皆拿眼打量着她们。 可怜她一大家闺秀，哪敢再抬头。只好垂首干坐在那里。 “这位是凌四小姐吧？”开口的是江一君右手的一位公子，五官较之江一君略显粗犷，尤其那双粗眉毛看着不由令人忍俊不禁。不过，倒也是位难得一见的俊公子。 “正是。”凌窅娘的目光毫无胆怯地迎上去，她坐姿端庄，气定神闲。 “我叫许明章，久闻四小姐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幸会幸会。”他倒是很和气，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的恶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凌窅娘也朝他微微一笑：“许公子想必就是人人称颂为菩萨心肠再世华佗的扬州四公子之一吧，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模样，倒让原本想打趣的其他公子们不好开口了。 江一君最关心的，则是凌窅娘送来的那壶茶。 “凌姑娘，那壶茶可是你送过来的？”他急切地问着。 鱼上钩了。 凌窅娘嘴角一弯，轻颔首：“正是，可有什么不对劲？” “你从哪里得来的？！”江一君几乎忍不住要凑过来抓住凌窅娘问出个究竟，想着不妥，连忙又换了种询问方式：“我是说，这茶明明是我们君子茶坊里的茶，可怎么，怎么泡出的味道却完全不一样？！” 江一君拿起那已经被他倒出来看的茶渣，迫切地看着凌窅娘。 茶渣，正是君子茶坊里最常见柚子皮和菊花茶等。用这几种茶混在一起泡出女子爱喝的花茶，君子茶坊里不是没有尝试过。 可却从来没有哪位师傅能泡出这般清香怡人的花茶！要知道，君子茶坊能稳坐扬州甚至江南一带茶商龙头宝座，其中的泡茶高手师傅们自是个个身怀绝技。 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眼前这个瘦弱弱不过十三岁的凌四小姐，真的能做到吗？ “这个自然是有秘方的。”凌窅娘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 江一君顿时两眼发亮了！要知道，若能得到这秘方，将大大拓宽他们茶坊在女子顾客这一块的短板！ “不知凌四小姐能否将这秘方让与我君子茶坊？”江一君期待地看着凌窅娘，而后又急急道：“当然，条件方面，凌姑娘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没想到如此年轻看起来又秀秀气气的一个人，谈起生意经来就像打炮一样噼里啪啦，一口气都不换一下。 “秘方我当然愿意给江公子了。不过————”凌窅娘笑得细长的眼睛眯成一异常迷人的弧度，自己却浑然不察觉。 众人忍不住皆注视她，她顿了顿，看向身旁一直静静无语的王悦凝，竖起了三个白皙的纤纤细指：“我有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