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能吃的鱼
渭河之上，来往的船只上，船工吆喝着号子行进在河上，今日天气大好，万里无云，到了傍晚时分，徐徐的凉风伴着夕阳的余光照在河面上，河水荡漾之下就像一片片闪光的鱼鳞一般迷人，此时河上的商船到岸了不少，河里泛着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画舫，远远的有几艘小船在下网夜捕，一些水鸟站立在浅水的地方趁着夜色降临前的这段时间捕捉着鱼虾，河岸两边的人家屋顶上的烟囱都飘起了炊烟，一副祥和的景象。 渭河里一艘不大不小的画舫静静的停在河心，方小方坐在船头边上手里握着一杆鱼竿，听着李小里和李小湖兴奋的喊叫声，嘴里露出一丝笑意，李小里自从跟着瑛娘和秋娘一起住进方小方安排的院子里后，瑛娘就请向伯找了个先生教他识字读书，平日难得出来一次，方小方虽然对此不以为然，却也不好干涉瑛娘的决定，想到这几日就要出发去找开山斧，于是就带着李小里兄妹二人在长安四处游玩，瑛娘见是方小方的意思，也只好给李小里跟着一起，今日带着他们在渭河找了一艘画舫游河，李小里兄妹俩自然兴奋不已，除了上船不久有些不适，过没多久就活蹦乱跳的在船上跑来跑去。 徐福这几日总是神神秘秘的夜里出去，天亮才回来，说是在为去找开山斧做准备，方小方也懒得管他。画舫逐渐的驶离人多吵杂的地方，找了个安静水流又平缓的地方下了锚，牛晓石带着两个伙计在甲板上准备着晚餐，方小方则带着李小里兄妹二人在安静的看着鱼竿下鱼漂的动静。 天色渐暗，鹅毛做的鱼漂已经不怎么看的清楚，两个孩子有些不耐烦，方小方钓鱼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但是看到两个孩子如此表情，于是一笑，让人拿了两个灯笼来挂在船头上，灯光照着河面，两个孩子又看到了鹅毛，而且鹅毛还开始有了动静，李小里更是开心的叫了起来道：“哥哥！你看！鹅毛动了！是不是有鱼儿上钩了？” 方小方笑道：“小里真聪明，哥哥只说了一遍你就都知道了，你来将鱼儿拉起来好吗？” 李小湖扁着嘴道：“小湖也知道鹅毛动了就有鱼儿来吃鱼饵。” 方小方哈哈笑道：“对！对！小湖也一样聪明，但是小湖还小，拉不动鱼儿所以就给你哥哥来好吗？” 李小湖甜甜的笑着点头，方小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心里也是喜滋滋的，看着两个小孩眼里流露出的欣喜，方小方觉得很有满足感，以他的心理年龄来算，他已经三十多近四十的年龄，对于孩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李小里接过方小方手中的鱼竿，鱼线被拉的笔直，用尽全力双手握着鱼竿，李小里的脸也憋得红红的，看来上钩的鱼儿不小，方小方没有打算出手，而是在一旁鼓励道：“小里要加油了，这个时候可是你跟鱼儿比拼体力的时候，它拉拽的厉害的时候你就松一松，等它松下来的时候，你就拉劲鱼线，消耗它的体力，等到它体力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将它钓起来了。” 李小里点点头，顾不上说话，李小湖却奇怪的问道：“哥哥，什么叫加油？” 方小方一愣，这才想到‘加油’这说法在后世才兴起，如今自己身处的地方可没有这种说法，于是笑道：“就是要你哥哥加把劲的意思。” 李小湖还是不明白的问道：“加把劲又是什么意思？” 方小方有些无奈，三四岁的小孩最是好奇，只好耐心的说道：“你看，咱们平时如果吃饭的时候没吃饱，小湖是不是觉得没有力气？这力气就是劲的意思，就是说要你哥哥加把力气，这样鱼儿就不够他力气大，就像哥哥力气大，能抱起小湖，但是小湖力气小抱不动哥哥一样。” 李小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方小方也不知道自己解释清楚没有，连他自己也没搞懂自己说了什么，反正能绕晕这好奇宝宝就好了，抱着李小湖站在船舷边上看着灯笼下照着的水面上的逐渐没有体力而浮出水面的一尾鱼，居然是一尾足足有五六斤重的鲤鱼，这种鱼儿不要说是渭河就算是整个大唐都活的好好的，数量极为庞大，只因为大唐皇帝姓李，所以鲤鱼的鲤字因为和李同音，所以整个大唐都不敢吃这种鱼，方小方对此却很不以为然，有些地方穷的一年都吃不上rou，放着河里数量越来越多，甚至有些都快成精的鲤鱼不吃，硬是饿着肚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难道人还没一尾鱼金贵？ 时间渐渐流逝，那一尾鲤鱼终于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李小里将鲤鱼拉上甲板上，李小湖兴奋的拍着手大叫，牛晓石和两个伙计也凑了上来，看见识鲤鱼三人都面露难色。 拿了个木盆盛了些水，将钓上来的鲤鱼放在木盆里，李小里兄妹二人围着鲤鱼在玩耍，牛晓石走到方小方身边低声道：“小方，这鲤鱼咱们可不能吃啊？这是犯忌讳的。” 方小方瞥了牛晓石一眼道：“大唐律法上哪一条说过不允许吃鲤鱼的？而且这鲤鱼又不是在谁家鱼塘里钓上来的，是在这大江大河里钓上来的，原本就是无主之物，怎么就不能吃了？” 牛晓石为难道：“这律法有没有我不清楚，但是这是忌讳，咱们不能这样做，万一被发现了就麻烦了，要挨上六十大板的。” 方小方虽然心里很不屑这个所谓的禁忌，但是也不想为难牛晓石，他来自后世又是修行者的身份对世俗中的东西不怎么上心，但是牛晓石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诲，要他改变过来绝无可能，再加上他本身就对钓上来的鱼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所以点点头道：“等两个小家伙玩腻了我就放掉那尾鲤鱼，这样你放心了吧？” 牛晓石听到方小方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跑到木盆旁边看着，生怕两个小孩玩的过了把鱼给弄死，方小方摇了摇头笑了笑，斜靠在船舷上看着江景，在他们的船旁边挨着一艘和他们的船大小相差无几的船，只是这艘船看起来不大，但是也装饰的很大气，尤其是船上灯火通明，也不知道点了多少支牛油大灯。 方小方看着牛晓石小心的看着那尾鲤鱼，有些遗憾的说道：“真可惜，不然今天可以做一道红烧鱼来吃一吃，那么大的鱼就这么放掉真可惜，老百姓都吃不饱饭，这江河里的鲤鱼都成精了也不给吃，这规矩也太不人道了。” 方小方话音刚落，旁边挨着的船上传出一个声音道：“这位少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官府知道你犯忌前来锁拿你？” 方小方早就知道旁边的船上有人在看着他，所以故意说出这些话来试探，没想到那人还真的沉不住气，方小方呵呵笑道：“难道您觉得这样做有必要吗？咱们大唐是富足，但是也有很多穷苦人家，他们也并不是懒惰导致家贫，穷苦人家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偏偏江河里到处是肥美的鲤鱼却只能干看着，您说这可笑吗？” 那艘船上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探头出来，方小方朝他拱拱手，那人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方小方愣了一下，旋即当做没事一样笑着看着他，中年人道：“鲤鱼的鲤字和国姓同音，自然要避讳不能杀之也不能吃之，大唐近两百多年来所有子民都不敢逾越，你一个小小的少年居然敢口出狂言？” 方小方笑道：“既然说到这个，敢问大叔一句，大唐的子民可都吃糖？那天下百姓是不是都不允许吃糖？天下以黄色为尊，龙袍都是黄色的，那天底下的黄姓之人是不是要避讳改姓？然而这并没有如此做法，既然这些都不算忌讳，为何这鲤鱼就不能吃？据我所知，有一种果子叫李子，是不是也不能吃？” 中年人闻言一滞，半天没说出话来，方小方哈哈一笑道：“所以说，这避讳什么的说法犯不着上纲上线，相信陛下对此也是不在意的，只是民众多年来都如此遵守这一规定说明皇家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是很尊崇的，但是皇家对老百姓有没有做到让他们安居乐业呢？这就不是咱们讨论的事了。” 中年人还在回味着方小方的话，牛晓石这时过来叫方小方，方小方朝中年人拱拱手道：“这位大叔，小子用餐去了，可有兴致一起用餐？” 中年人这时候反应过来，点点头道：“你这少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正好老夫也未曾用餐，如此就多谢了！”说完，他身后陆续出来几个壮汉在船上忙碌 过了一会，有两个壮汉朝方小方拱手道：“在下无礼，要过来阿郎船上搭个架子给我家主人通过，还请阿郎行个方便。” 方小方没想到一个个又高又壮的汉子居然如此有礼，不禁对中年人多了几分佩服，下人都能调教的这么好，于是点点头道：“两位大哥请自便。” 两个壮汉各带了几个木墩从另一艘船上翻身过来，将带来的木墩一一摆成一个台阶，用麻绳捆紧绑在船舷上固定，这才请中年人过来，中年人过来后又有几个壮汉和两个管家打扮的人跟着过来，紧紧的跟在中年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