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雪落无语
1、 “不要！”雪落惊醒，急促的喘息着，似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已经多少年了，曾经，那样的噩梦萦绕着她，夜夜折磨着她，让她不得安宁。那时，她记得，每个夜晚，当她哭着醒来，雪痕就会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给她宽慰。 可是现在…… 雪落环顾四周。月光如水般皎洁，洒落了进来。房间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但是，月光很明亮，很明亮。 整个房间，白色与淡蓝色交织着。落地窗前，一架白色的钢琴，是那样的突出，耀眼。 雪落起身，缓缓地朝那架钢琴走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吸引力，雪落突然间看到了，钢琴上，白色的相框——照片里，男孩儿大约只有十来岁左右，浅浅的栗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瞳孔里，闪着幸福的光泽。男孩儿臂弯里，搂着一个小女孩儿，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笑得甜甜的额，十分的娇俏可爱。而最令雪落窒息的是，女孩儿的眼睛，竟然是——琥珀色！ 哐当！ 相框应声而碎！雪落的手指上，渗着浅浅的血痕，与她的眼泪交织着。 * “发生什么事情了！”房门突然间打开了，欧懿轩冲了进来，一脸焦急。他没有想到，自己就刚刚出去了一会，竟然就发生了事情。 雪落站在窗边，一身白色的衣衫。黑色的发丝凌乱的披散在她的肩头，此刻，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不停地涌出。 她赤着脚，站在雪白的地毯上。欧懿轩的眼神突然变得尖利——雪落的脚下，那雪色的地毯上，竟然泛着点点的血色，殷红，刺眼！ 此刻的雪落，竟然如此的凄美！ “曦儿！”欧懿轩惊呼，想要奔到她的身边。 “不要过来！”雪落厉声道，这十年来，她过的是那样的幸福，从来没有像今夜般，无助，崩溃！她手里拿着一片玻璃碎片，抬起了另一只手，对着它。 “如果你再靠前一步，我就死在你的面前！”玻璃碎片浅浅的伸进了雪落的皮肤，顺着渗出了细细的血流。可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的心，此刻已经痛的令她无法呼吸了。 “我是独孤雪落，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雪落的眼神凄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虽然他的样貌有些变化，可是比起小时候，却是更加的英俊，更加的成熟。而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她永远也忘不掉！ “曦儿……”欧懿轩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此时的雪落已经听不见了。 “放我走！”玻璃碎片又深深的扎进了她娇嫩的皮肤，血液泛着狰狞的红色，滴落到了地毯上…… * 2、 “吱——”急促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别墅门前，一辆红色耀眼的跑车突然停住了。刚踏出车门，雪痕猛然间抬头，正好看见了，就在他的前方，那隔着一个游泳池的距离，别墅的三楼上，落地窗前，那一抹熟悉的，娇小的身影。 “雪落！”雪痕惊呼，她想要做什么？ 家丁出来了，礼貌的询问着，“请问先生找谁？”家丁的心中有些纳闷，这里鲜有人来，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可以跟他们的欧懿轩媲美的少年。而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柔情与肃杀。 “开门！”声音冰冷彻骨，不带着一丝温度。 “我叫你开门，你没有听见吗？”雪痕眼中，此刻只剩下了仇恨的尖利。猛然间，他将手伸进了铁门，揪住了家丁的衣服，狠狠地，死死地！ “是……是……”家丁颤抖着双手，去开门。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那个男子的眼神，似乎顷刻间，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别墅大门缓缓的打开了，雪痕迫不及待地奔了进去。 * 雪落拿着玻璃碎片，一步一步地朝窗户边退去。她后退到了落地窗前旁边的那个活动的窗户边，滴血的手打开了窗户的锁。一阵冷风呼啸而进—— “曦儿，你要做什么？”欧懿轩此刻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要过来，我是雪落，我是雪落！”雪落喃喃的说道，眼神空洞而遥远。 “雪落，不要做傻事，哥哥来带你回家！”独孤雪痕快步奔向了别墅，他看见雪落突然打开了窗户，心里一阵发怵。 “哥！”雪落转过头，看到了楼下，刚刚奔过来的雪痕。 雪落笑了，笑得凄凉而美丽。原来，雪痕哥哥长得是那个样子的。这样真好，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眼泪顺着脸颊，夹杂着殷虹的血液，滴落到了雪白的地毯上。 * “雪落！” “曦儿！” 两声惊呼同时响彻夜空，雪落就像一只断翅的白色蝴蝶，从三楼的窗户上，飘然落下。 欧懿轩飞奔到了窗户边上，想要抓住她，可是，已经太迟了。他的手伸出了窗外，定定地，空空的，脑袋里轰然炸开了。他就那样看着她从他的眼前坠落，而他，再一次地失去了她。 “咚”！水花高高的溅起，视线模糊。雪痕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他甩掉了上衣，“嗖”地串到了水中。 冰冷的池水窜进了雪落的每一寸肌肤，此刻的她，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朦胧中，她看见雪痕向她游了过来，他的脸越来越清晰，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了。 再给她一点时间，哪怕是一点点，让她可以看清楚他的脸。 “对不起，哥，我只想做你的雪落。”眼泪与水融合到了一起，雪落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快点，再快点！他必须抓住她，他发誓会保护她的，今天，他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的眼前消失，而他竟然没有来得及阻止。 * 3、 “雪落，快醒醒，哥哥来了，不要吓哥哥！”雪痕紧紧地将雪落搂在了怀里，抱着她本就柔软的身子，此刻，却变得冰冷。 “快将她抱到屋里，先给她换上一身干的衣服，我已经命人去请医生了！”此时的欧懿轩也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想着能快点给雪落治疗。 “你滚开！”雪痕咆哮着，他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看着眼前跟他几乎同样高大的男人，他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雪落的亲哥哥，十年前他将雪落抛弃，现在又把她害成了这样，不要说雪落不会原谅他，连他也不会原谅！ 雪痕冷静了下来，为雪落披上了他的外衣，抱着全身湿透了的她，朝别墅大门口走去。 “吱——”又是一阵刹车的声音。一辆黑色的高级房车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明夜从前门下来，绕到了后门，恭敬地打开了车门。一袭灰色的貂裘，虽然已经快四十的年龄，可是女人的脸上似乎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扶着她一起走下车的，还有另一名穿着高贵的女子。 “夫人，姝娅小姐！”家丁们虽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但看清了来人，全都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 “少爷，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非要属下带着她过来，属下……”明夜走到了欧懿轩身边，低着头对他说道。 明夜本想直接来别墅看情况的，可刚走到半路，就被夫人的人拦下了，而且，竟然还有姝娅小姐。原本温婉娴静的夫人，此刻脸上布满了怒意。他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没你的事情，你下去吧！”欧懿轩看了看明夜，又看了看正向自己走过来的母亲，以及欧姝娅，冷冷地笑了。 * 欧夫人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连动作都依然是那样的优雅，端庄。她看了一眼游泳池旁，正站在草地上，怀中还紧紧地抱着一名女子的独孤雪痕，他们俩全身都湿透了。欧夫人顿时也明白了几分。 欧懿轩看着欧姝娅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又是你？怎么，这个家不够乱，你就不安心是不是？”欧懿轩的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次，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欧姝娅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眼里立刻噙满了泪花，看得叫人好不心疼。 “够了！懿轩，你竟然瞒着我，做出了这样龌龊的事情，欧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一直在一旁还没有发话的欧夫人，看到女儿受到了这样的委屈，终于还是发火了。 “姝娅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你不好好呆在家里，竟然还在外面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欧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哼哼!”欧懿轩不禁冷哼了两声。“母亲，你看看她，你真的不认得她了吗？她是晨曦啊，是你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你的小女儿晨曦啊！”欧懿轩指着雪痕怀中，颤抖着的雪落说道！ “晨曦在很多年前就被你害死了，这个女孩儿只是长得像而已，你怎么就还是醒不过来呢！”欧夫人说得一阵揪心。提起晨曦，她又何尝不心痛，不心酸，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今晚的事情是她的小女儿引起的，她宁可她的小女儿死了的好，这件事情要是让外界知道了，又是一番风波了，如今她已经承受不住了，只想平静的过日子了。 * 4、 雪痕看着怀里的雪落，越来越苍白的脸，他再也不想听这个家里的人任何的一句话，转身抱着雪落离去。 “站住！”欧懿轩看到了雪痕想要抱着雪落离去的身影，快步上前，想要阻止。 “哥，妈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这件事情要是让外界知道了，会受人耻笑的！”欧姝娅拽住了欧懿轩的胳膊，楚楚可怜的对他劝慰道。 “滚开，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欧懿轩狠狠地甩开了欧姝娅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欧姝娅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此时，所有的家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欧夫人终于怒不可遏地扬起了巴掌，看着欧懿轩脸上那一道道渐渐清晰的指痕。 欧懿轩看着此时正为了他而愤怒的母亲，已经全然没有了上流社会贵妇人的矜持。他的嘴角竟然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一巴掌，我就当还了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欧懿轩淡淡的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晨曦跟我其实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她根本就不是欧家的女儿！但是，如果您放手，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一点父亲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我不管晨曦是不是欧家的女儿，她是我的meimei，是我承诺，要用一生去疼爱的meimei！” 欧懿轩看到了母亲脸上渐渐泛起的紫青色，他知道，自己今晚所说的话，母亲其实是明白的。虽然慕晚晴并不是他的生母，但是，她毕竟把自己视如己出的养育了这么多年，他不是铁石心肠，自然知道感恩。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对晨曦，她的亲生女儿竟然是如此的狠心，这一点，让他无法容忍。 欧夫人环视了一下四周，所有的家丁，还有明夜在内，都将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样子，她一阵揪心的看着欧懿轩，虽然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亏待于他，没想到，他竟然暗地里调查了她。 “母亲不用担心，只要晨曦还是您的女儿，我依然是您的儿子！”欧懿轩对着欧夫人淡淡的说道，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与她纠缠了。 * “轰——轰——”别墅大门外，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雪痕再也不想听这个家的那些无聊之事，趁着他们争吵的劲儿，抱着雪落，离开了。汽车绝尘而去，只剩下欧懿轩在一旁，愤恨的眼神。 “明夜，快！给我备车，我要把晨曦带回来！”欧懿轩对着一旁的明夜吩咐道，此时，他的眼里和心里，就只剩下晨曦了。 “少爷，算了吧，把晨曦小姐追回来以后呢，您忍心看着她再死一次吗？”这是明夜第一次违抗欧懿轩的命令。他再也不想看着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少爷，像今夜般颓废了。 明夜知道，从他跟从欧懿轩的那一天起，他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欧晨曦小姐。这么多年了，他看着欧懿轩夜夜活在痛苦与煎熬当中，他真是恨不得将整个地球翻个底朝天，只要能找到欧晨曦小姐。 今夜，他看到了这样子的情景，大概也想象到了，欧晨曦小姐对欧懿轩少爷似乎还怀着深深的误会，才会令欧晨曦小姐做出了那样刚烈的事情，也令欧懿轩少爷心如刀割！ 欧懿轩定定地望着还未平息的水面，楞楞地，呆呆地，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