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抵债
木央一惊之下回眸，就此定住。 情至生死，不过一眼轮回。 紫微落到地上，双眸望向对面的女子，大眼朦胧，一身浅绿纱裙在月昙花间浮动，灵气逼人，却不知是哪家的童子，深夜前来采花，不知道他的规矩么？想到此，眉头不禁皱了皱。 木央慢慢回神：“哥哥，我乃月老坐下的童子，此次奉师父之命前来借一朵月昙花。”月老，这次只能对不住你了，谁让你向师父告状的，上次不过弄乱你一团红线而已。 紫微挑眉，哥哥，倒是个新鲜的称呼，只是这理由么，不可信，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说谎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吗？一脸心虚的样子，倒是让他不忍心拆穿了呢。他牵起嘴角：“月老座下的，倒是个伶俐的丫头，你不知道吗？这月昙一千年开花，可不比瑶池金莲差，你私自摘了这一朵，可怎生是好” 木央无奈：“哥哥你一定要帮我，要不你就当没看见我，反正这么多花少了一朵帝座也不会发现的。” 紫微挑眉：“怎么，你看我像是个眼神不好的？”这张变化多端的小脸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逗逗呢。 木央急了：“那你是要怎样，要不我去采一朵瑶池金莲还给帝座，我觉着他老人家应该是胸怀宽广之人，不会计较这么一朵花的，南极仙翁爷爷就挺好的。” 彼时摇光星使吃完五彩灵鱼，又在天庭溜达一圈，等身上的味道散尽才敢回宫，却不想正好看见帝座与一绿衣女子夜下相会，正准备转身溜走，不料一声熟悉的呼唤破空而来，“指路仙人哥哥，我在这里。” 摇光上前，无奈且狼狈，正准备开口，木央却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他，“我刚刚不过摘了一朵月昙花，碰巧被这人撞见，威胁于我，你帮我想想办法，迅速解决了他，我留在桥上的那一条五彩灵鱼就是你的了，怎么样？”木央眨眨眼，一脸这么大的便宜你不占你就是傻子的样子。 摇光是真的想哭了，这下是瞒不住了，他真傻，今天真不该出门，谁说天真的人好欺负的，果然报应来得特别快啊。 紫微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小手，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他微微皱眉：“摇光，怎么上次的佛经还没抄够么，莫非还是本座过于心慈手软了？” 摇光一听，简直欲哭无泪：“帝座，我瞧着般若经着实不凡，至今还没参透，这就去接着抄一百遍。”说完绝尘而去，只留给木央一个仓皇的背影，开玩笑，要是等帝座开口，说不定就是一千遍了，嗯，说不定还是更长更晦涩的金刚经。 知道他仓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木央才慢慢转头，看向旁边一身月白锦袍的男子，一双月牙大眼充满了疑惑：“紫薇大帝？” 紫薇勾唇：“怎么，本座不像么？” 木央一双眼瞪到不能再大，不过她震惊之余，心里已有了打算，她眨眨眼，转而一脸天真，“帝座，此次之事，是我鲁莽，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回去，我自去找师父领罚，以后不敢再犯。”师父说了，坦白从宽，她如此坦白，应该没问题吧。 紫微看着她瞬间变得乖巧的脸，忍住眼底的笑意，一脸认真地开口，“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本座也不为难你了，现已夜深，你且回去吧，刚好我也去灵犀宫转转，倒是好久没见你师父了。” 木央这下是真的慌了，怎么跟她想象中的摆摆手就算了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呢？貌似这紫微大帝不是个好相与的，罢了，也之后用她的终极必杀技了，她抬头，粲然一笑，“帝座，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作为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不能逃避责任的，所以我会尽全力弥补帝座的损失，不知殿中可缺人手，我愿以身抵债。” 紫微实在好笑，她那一脸慷慨赴死的样子怎么也遮掩不住的，不过实在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哦，以身抵债？你愿卖身于我从此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木央赶紧摇头：“帝座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侍女的存在进行劳务补偿。” 紫微用手托住下巴，微微侧头，一脸为难“：“可我殿中不缺侍女，这可怎生是好？” “可我会很多东西啊，你的侍女肯定没有我能干。” “你会布星施术？” 木央摇头。 “阵法排列？” 再摇头。 “观测天象？” 继续摇头。 紫微不禁抚额，他根本就不该有所期待的，“那你到底会什么？本座紫微星宫不留无用之人。” 木央赶紧一脸讨好：“我会很多，法术高深又善解人意，上树下水无一不精，师父总夸我聪明有灵气，乖巧又懂事，不过我最精通的要数酿酒了，至于帝座所说的天象阵法，我可以学的。” 紫微：“……”姑娘，你是姓王的吧？ 不待他开口，她又补充道：“洗衣做饭磨墨添香我也是会的。” 紫微看她一脸不留下我是你紫微星宫的损失天理不容的样子，无奈开口：“那你着实是个人才，往后便留在殿里罢，你住在我的偏殿，至于你说的那些洗衣做饭，本座不须你做这些，且乖乖听话就好。”说完准备转身离去，不料衣袖却被拉住，她笑意盈盈：“帝座，那我现在可以去把我放在七星桥上的五彩灵鱼取来吗？扔在那里委实可惜了些。” 紫微：“……”普度众生数十万年，偶尔杀生也是可以的吧？ 木央看紫微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禁讨好一笑：“帝座，我的意思是这五彩灵鱼离水太久怕是不好，我觉着应该赶紧把它放回水里，任何一条生命都不应该被轻易放弃。”说完重重一点头。 紫微大帝觉得他根本不应该心软，在他近百万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这么地无奈，但是内心却又仿佛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着她带来的，真正的属于生命的烟火气。他微一点头，“本座随你前去看看也无妨。” 穿过紫薇林的时候，木央一脸兴奋：“帝座，你这紫薇树林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我琢磨着在这里抄佛经肯定更能陶冶心性。” 紫微侧目，“哦，这么说，你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木央赶紧摇头：“我说的是摇光啊，他不是要抄佛经的么，我还是把时间留着多跟帝座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木姑娘表示其实节cao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啊。 行到桥头，果然见一株幽兰静静地立在那里，木央一挥手，便见幽兰消失，一条被青纱包裹的五彩灵鱼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的手上。 紫微帝君浅笑，：“你的幻术倒是不错么。” 木姑娘挺胸抬头一脸得色：“我会的可多了，仅仅只是幻术不错吗？” 紫微无奈，终究只是个孩子，不过倒真是个可爱又讨喜的姑娘。“其他的我倒没看出来，以后看你表现。 木央默默腹诽，帝座你的眼神真的好吗，我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你看不见吗，难道没有长相不错什么的吗？不过嘴上却是不敢说的，“帝座，你且让开一下，我要施展法术拯救这条无辜的生命了。”说完把鱼放在地上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架势。 紫微默默走到一丈开外，不过一个小小的治愈之术，姑娘，你至于弄得跟个施展伏魔大阵似的吗？ 木央双手结印，繁复的手法像是最神圣的舞蹈，只见她身上一阵绿光闪现，身体上空隐约现出一棵巨树的虚影，枝条舒展间一股浓郁的灵气铺面而来，桥下莲花也竞相绽放，木央一挥手，桥上的五彩灵鱼又活蹦乱跳了，瞬间跃入水里消失不见。木央收回手，长舒一口气，还是放生好了，实在是没有勇气当着紫微大帝的面干掉他的五彩灵鱼，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她撇撇嘴，拿着手里的青纱手绢直接趴到桥沿就着天河水就洗起手绢来。 紫微望着天河里又倏然闭合的水莲花，略微诧异，这丫头倒真有些不凡，不知究竟是哪个宫里的，转回视线，便见白玉桥上，木央半个身子都探到桥外，绿色裙摆在桥上铺散开来，葱白的一双小手整个浸在水里，此时微微有些红了，天河水凉，晚上更是寒气逼人，想到此，他不禁开口：“这个手帕丢了便是，天河水湿气重，再洗下去怕是要受寒的。” 木央摇头：“这个帕子是织女jiejie用雨后新晴最美的天青色帮我织的云锦，跟我这身衣裳是一套的，可不能丢了。” 紫微又是深深的无奈，那你干嘛拿它来包鱼还干脆丢在这里，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够用了，“本座觉得为了这些五彩灵鱼着想，你还是起来吧，它们沉在水里太久怕是要憋坏了。”说完转身往回走。 木央初时疑惑，待反应过来便是狂喜，帝座这是夸她有沉鱼之貌？瞬间一跃而起，追上走远的紫微：“帝座，你可是夸我貌美？” 紫微侧头：“什么时候？” 木央：“就是刚才啊，人间夸美女都说是沉鱼落雁呢。” 帝君一脸讳莫如深：“你可听说过善意的谎言这一说法，本座不过怕你受凉明日不能当值罢了。” 木央“……” 月色掩映下的紫薇林里，一青一百两道身影渐渐远去，偶有对话传来，“帝座，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木央，山有木兮的木，宛在水中央的央。” “唔，央儿，莫非你这是像本座暗示些什么？” 此时太清圣境，太上老君立于殿中，遥望夜空，不禁一叹：“央儿，你这一劫，为师只能替你挡到这里了，终究天道不可违。”